一开始马顺也不看好大囡嫁给戚名哲,戚家这个烂摊子,任凭是谁摊上了都别想过好,没想到两个人不但能过去,而且过的挺好。
戚名哲听到马爷爷这样说认真的想了想,沈素商来他家之后,还没有在外面过过夜,他有些不习惯。
可是……他好像真的想沈素商了。
虽然他总是说泡脚没用,不愿意让沈素商给他泡脚,但是泡脚好像已经成习惯了,即便是没感觉,也觉得少了什么。
“她说今天熬药浴的,结果没回来。”戚名哲干干的笑了一下“马爷爷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马顺笑着离开了。
戚名哲怎么有一种被看破心思的感觉了,他难道真的想沈素商了?
陈婶儿做衣服很快,不过也熬了半夜,沈素商一直跟着熬着,确定衣服做好了,她仔细检查了一下才放心。
“就顾着给你家男人做衣服,自己也没一件像样的衣服。”陈大菊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试试这个你能不能穿。”
“这是……”沈素商意外。
“这是我给别人做的,人家还没来拿,你先试试。”陈大菊说着往沈素商身上比划。
“这怎么行?”
“没事,反正她没给钱,布都是我自己买的。”陈大菊不在意。
“那谢谢陈婶儿了。”沈素商这才试了一下。
大小可以,就是有些宽了。
“你先睡吧,我给你改一下,保证你天亮能穿上。”陈大菊开始改衣服。
“这样就行了,说不定我过一段时间就胖了。”沈素商玩笑着说。
“衣服不合身多不舒服吧,你先睡吧。”陈大菊让沈素商先睡。
沈素商忙了一天,也真的困了,躺下就睡着了。
陈大菊看了沈素商和戚小满一眼,继续改衣服了,她现在是连娘家都没有,遇到合得来的人就特别珍惜。
听到鸡鸣沈素商一个机灵醒来,她担心自己起晚了,所以睡的时候也留着耳朵。
陈大菊刚好剪断线头:“你这是睡不踏实。”
“听到鸡鸣了。”沈素商坐了起来,看到一边的小满也醒了。
“那你赶紧来试试,合身了就穿着。”陈大菊把衣服拿给沈素商。
这是一件斜襟的襦裙,上面是浅绛色,下面是深赭色,染色一般,但是比她之前的衣服好太多。
“真好看。”陈大菊看着沈素商穿上“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我看啊,这衣装只有穿到对的人身上才好看。”
“陈婶儿净会取笑我。”沈素商嗔笑。
“婶儿我说的是真的,就算……”陈大菊察觉到戚小满也在一边,就没继续说了“只是时间太匆忙,没来得及浆洗。”
“这样已经很好了。”沈素商也不想穿那硬邦邦的衣服。
沈素商留了二两银子,陈大菊坚决不收,最后留了一两,算是沈素商那一身衣服的钱。
“陈婶儿,其实我们也可以做成衣。”沈素商直接说。
虽然她不会制版,也不会刺绣,但是她见过的华服太多了,只要按照记忆里的样子画出来,再让陈婶儿改一下,那样式肯定能行。
“你会做?”陈大菊意外,她看沈素商连针线都不会拿。
“我可以给画出来,陈婶儿给做出来,等得空了,我们试试。”沈素商提议。
“那行。”陈大菊点头。
天刚蒙蒙亮沈素商带着戚小满就到城门口了,城门口已经等了不少人,现在秋收,很多人都赶着去地里干活,城门开的也比平时早。
不过大部分都是壮劳力,妇人比较少,沈素商和戚小满出现立马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尤其是她们两个推着个轮椅,看着新鲜。
“敢问这是做什么用的?”一个人好奇的问。
“这叫轮椅,给腿脚不方便的人用的。”沈素商笑着回答。
“这不错。”又有人好奇了“回头给我老母亲做一个,可以推着她到处走走,在哪儿买的?”
“杨木匠那里。”沈素商也不隐瞒,杨木匠没收她钱,总要给他打打广告。
“杨木匠最近做的东西是越来越新奇了。”有人感慨。
……
没过多久城门就开了,沈素商带着戚小满出城,众人和沈素商道别。
“大囡,大囡。”马顺在城门一边叫着。
沈素商没想到马爷爷竟然来的这么早,带着小满过去了,三个人坐着牛车回去了。
马爷爷刚走,戚名哲也起床了,他在院子里拄着双拐练走路,每一圈都要去门口看看,当然每一圈都会摔倒。
一开始别人觉得戚秀才是没事儿找罪受,慢慢的别人有些敬佩了,这一次一次的倒下,不是所有人都能站起来的。
一直到戚名哲完全力气了,就搬了高凳子到家门口,看着下面的路。
崖口村的早晨很漂亮,轻薄的雾霭缭绕在田野里,田野有金黄的稻田,有压弯腰的高粱,有节节高的芝麻,有深藏在地下的芋头……
经过一夜的淬炼,有清香,有微甜,还有那成熟的气息,调和在一起,成了独特的田野的味道。
溪流潺潺,虫鸣啾啾,这是一场安静的狂欢。
戚名哲看着天地间的一切,眼睛变的越来越亮,这些景色一直都在这里,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不到了。
天光越来越亮,纵然没有太阳万丈光芒,这景色也无时无刻的变化着。
田野里出现了人,人越来越多,在这一副画卷里,人只占点墨,却让整个画卷活了起来。
牛铃铛声由远及近,戚名哲转身看去,看到马爷爷载着沈素商回来,看到他转身,沈素商开心的向他招手。
那一瞬间,太阳跃于扶桑,其光万道,却不抵沈素商眼中的光闪亮。
一股浩然之气突然回荡在戚名哲胸口。
在这之前,他做很多事情都是无奈之举,都是生活所迫,而这一瞬间,他觉得天大地大,人与天地纵然是沧海一粟,也是天地有我。
沈素商看着戚名哲的笑容,他的半边脸上染了旭日的金黄,灿烂无比。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戚名哲,与太阳相比,也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