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山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笑。
那是他人生之中最勇敢的时候。
当时他像很多人一样，瑟瑟发抖的躲在一边，箭矢、马蹄、挥动的刀剑，他觉得他会死在那里，但是姜氏求他的时候，他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他觉得他一生的勇气好像在那次用完了，后来才会那么懦弱，他愿意承受一切，只为了给姜氏安稳。
“那天我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一直到我精疲力尽昏死在树林里，等醒来的时候是你娘在照顾我，我们在那里藏了半年多，等这件事彻底过去了，后来听人说，那场混战里的所有人都死了，燕回关的守备去了，把所有人都射杀了。”
“我带着你娘走山路回来了，为了不让人怀疑，我不管你祖母的反对，娶了你娘。”
沈南山说到这里看着被柳树枝划的七零八落的天空：“大囡，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我根本就配不上你娘，所以给她带去了那么多灾难。”
沈素商以前想，如果她娘不是普通人是怎么和她爹在一起的，没想到原来是这样。
“不是的。”沈素商看着她爹的样子“我娘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爹吧。”
沈南山听沈素商这样说，心里更加愧疚了。
“爹，我已经拜托朋友去淮洲府请大夫了，娘一定有救的。”沈素商很确定的说。
沈南山知道沈素商是在安慰他，自己低头在那里坐了很长时间。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门口亮着一盏灯笼，戚名哲坐在灯笼下面。
沈素商看到灯下的戚名哲，戚名哲听到声音也看了过去，她直接从牛车跳了下去，快步跑到戚名哲身边了。
“娘子慢点。”戚名哲想接着沈素商，伸了一下手才意识到自己坐在椅子上，有些不方便。
沈素商看戚名哲的手要缩回去，于是先一步抓住了戚名哲的手：“相公在等我？”
沈素商的手很凉，戚名哲反手把她的手拢在自己手里。
“手这么凉。”戚名哲有些心疼。
“心里暖暖的。”沈素商笑了起来，其实她并不冷。
白薇他们给沈素商留了晚饭，戚名哲陪着沈素商坐在壁炉那里慢慢吃，把她娘的事儿说了一遍。
“相公不会怪我去找赵风帆帮忙，还借那么多银子吧？”沈素商看着戚名哲。
“有机会的时候，竭尽全力去做了，总比没有机会的时候后悔要好。”戚名哲看着沈素商“没事，欠赵风帆的银子，我们慢慢还。”
沈素商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她以前没有体验过，不管外面有多少风霜，和一个人在一起总是暖暖的。
她突然能理解她爹在就她娘的时候的勇气了。
第二天沈素商去给她爹娘送了一点吃用的东西，给邢大夫送了一些柴禾，她娘现在只能住的医馆里，万一出什么紧急的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按照路程算，就算是能顺利的请到任大夫，也要五六天的时间，她也急不来。
赶在中午之前回到家，沈素商看到家门口有两匹马，还有一辆马车，她怀疑是孙晴来了，别人来的时候不会用马车。
果真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院子里传出一阵笑声。
“娘子回来了。”戚名哲刚才听到铃铛声响了，就一直看着门口。
“相公。”沈素商进来对别人微微颔首。
“这是嫂子吧。”叶翔站起来拱手行礼“只听说戚兄成亲了，没想到是这么一位秀外慧中的女子。”
沈素商冲着叶翔颔首，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略微回忆了一下尴尬了。
原主之前当着戚名哲的同窗退亲的时候，这个人就在其中，而且还出面指责她，所以原主对他有些印象，现在他这样说，让沈素商有点不适应。
“这是叶翔叶公子。”戚名哲介绍到。
“叶公子言重了，今日家中有事，怠慢各位了。”沈素商抱歉到。
“没事，没事，我们来已经给戚兄添乱了。”叶翔从善如流。
他以前的确是讨厌沈素商，但是听人说她现在和戚名哲夫唱妇随，自然不会再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
“那我去给各位准备午饭。”沈素商说着要过去。
“不用了，我已经叫了宏昌楼的酒席，一会儿就送到。”孙晴转向戚名哲有些抱歉“就是叫的时候没考虑到名哲哥哥家还有长工。”
孙晴这样说云剑声和叶翔都有些尴尬，以前夫子看重戚名哲的时候，他们都觉得夫子想把女儿许给戚名哲，如今戚名哲瘫痪，又成了亲，怎么感觉孙晴还是有些芥蒂呢？
“我家的人都在一起吃饭的，若是孙小姐准备的东西不够吃，我家人自己做就好。”沈素商笑眯眯的说“相公，中午想吃什么？”
“今日天寒，娘子做一锅杂烩汤，可以御寒。”戚名哲微笑。
“好。”沈素商转身去做饭了。
家里的坛子里用油泡了一些肉，沈素商拿出了一些，炒了之后放入白菜、豆芽，还有以前晾晒是一些干菜，还没有丢面片，香味已经出来了。
这个时候宏昌楼的伙计赶着马车把酒席送来了，整整十二个菜，还都是宏昌楼的招牌菜。
“劳烦嫂子给我们热一下菜。”孙晴到灶房门口笑吟吟的说。
“没空。”沈素商直接给回了。
“嫂子是故意的吧，这样的天，我们怎么能吃凉菜。”孙晴一脸委屈的说。
“这样的天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距离你又不是不知道，但是你还是买了酒席，凉是正常的，你应该知道才是。”沈素商看着孙晴。
孙晴没想到沈素商竟然这样牙尖嘴利：“名哲哥哥，我是不是惹嫂子生气了。”
“是。”戚名哲笑吟吟的点头“我家娘子这脾气啊，我惯的，谁让她的我的娘子呢。”
孙晴瞬间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叶翔目瞪口呆，戚名哲竟然会说这样的话，看来他们夫妻的感情真的很好。
云剑声倒是很淡定，但是心里还是意外。
孙晴也不敢再说什么：“名哲哥哥和嫂子真恩爱。”
“既然是夫妻，肯定要恩爱。”戚名哲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