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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兵锋所指——长安!
    黄巢接下来开展了两项工作。

    第一项工作是对张璘行贿,这次行贿很有水平,他告诉张璘:我给你的黄金你收着,我不让你为我做什么,该打我的时候你照样打,但拜托你打轻一点,我怕疼。

    对这种不是要求的要求张璘没有理由拒绝,自己不用冒任何风险就可以得到大量黄金,何乐而不为呢,带兵打仗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吗?事实证明张璘错了,因为黄巢向他买的是更宝贵的东西——时间,草军喘息恢复需要的时间。

    第二项工作是向高骈诈降。黄巢跟高骈说别打了,我要投降。这时候的黄巢确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高骈没理由不相信。

    接到对方投降的消息后高骈狂喜,感觉自己要成为剿匪大功臣了,接下来他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让朝廷把援军撤回去。

    原来朝廷这几年也被黄巢烦得要死,所以这一次想要以泰山压卵之势将黄巢压死,命令中原各藩镇出兵会剿,各路大军都到高骈这里来报到,现在的各路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既然黄巢已经投降了,高骈当然不想把自己的功劳分给别人,所以火速向朝廷汇报:草军已经投降了,过几天我就把黄巢押到长安去,路上的援军都回去吧。

    朝廷很快接到了消息,对于高骈的战斗力大家都是很信服的,他说已经把黄巢打趴下了那一定是真的,宰相卢携便以朝廷的名义遣散了各路援兵,毕竟出兵挺浪费钱的,能不出是最好。

    等到朝廷退兵的消息传到黄巢耳朵里,他笑了。

    最近黄巢闲暇的时候就带兵和张璘过过招,现在双方打仗跟演习似的,官军见了草军不再往死里打,而草军也很配合官军的演出,每次都象征性地招呼两下就跑,这样官军有了战果,草军也有了休整的时间,看上去皆大欢喜。

    但是等草军休整好了以后呢?这个问题似乎没人去想,而此时的草军早已经恢复了实力,它就像一只怪兽,要择人而噬了。

    信州城外五十里,张璘领着自己的军队已经列阵好了,他在等黄巢,因为前两天双方约好了在这里搞搞演习。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黄巢还没有来,这让张璘很没面子,因为怎么看自己这些人都像是准备好了让人来打似的,这样就太假了。

    罢了,既然已经到这里了那就往前走走吧,打不到草军围个猎打个兔子也是好的。“回头一定要把黄巢这家伙好好修理一番,最好能再多榨出几块金子来。”张璘这样想着,扬手一鞭带着大军轰隆隆向前方开去。

    向前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前面大道上烟尘四起,白旗纷飞,人喊马嘶,黄巢到了!张璘很高兴,虽然战斗的地方偏离了约定地点,但现在改剧本还来得及,反正这戏怎么演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嘛。

    但情况似乎有点不一样,久经战阵的张璘嗅到了一丝危险,危险出在对方出兵的规模上,草军铺天盖地而来望不到边际,而且这些都是黄巢的主力军,如果真的是来演习何必这样大张旗鼓?更让张璘感到心慌的是他感受到了对方浓浓的杀意。

    张璘叫来一员裨将,让他快马回城报信,然后他又派出一支小队,让前面的黄巢扎住阵脚,不要再往前走了。

    黄巢的大军没有停下,派出去的小队迅速淹没在草军洪流里。

    该死,这回黄巢是要动真格的!

    张璘带的兵不多,他迅速变换阵形,由骑兵护住两翼,快速撤退。然而一切都晚了,一声炮响过后,左面朱温,右面尚让两路伏兵杀出,正面黄巢又携雷霆之势而来,三路兵马将**围在垓心一顿猛攻,张璘带兵苦战,力竭而死。

    夕阳西下,战场上横尸遍野,信州城头上已经插上了草军的大旗。

    张璘一死,黄巢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趁热打铁迅速领兵攻克池州、睦州、婺州等地,队伍进一步壮大,草军于当年七月横渡长江,进入淮南高骈的地盘。

    姓高的,你黄爷爷找你来了!

    黄巢打过长江来了?他不是要投降的吗?张璘呢,他在哪里?什么,战死了?!

    一连串的突变让高骈喘不过气来。

    现在的草军号称六十万,高骈当然知道这里面的水分,他更知道黄巢是在虚张声势。但如果真的打起来自己会赢吗?高骈相信自己赢的盘面更大一些,但会赢得很惨,而且战场是在自己的辖区,瓶瓶罐罐的打坏了谁来修呢,烂摊子还不是留给自己!找朝廷报销?算了吧,皇上只知道打马球,事情过去后他才懒得管呢。想通了这一点,高骈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让开大路,放黄巢过去。

    襄阳的刘巨荣主动出击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地盘,现在的高骈出于同样的目的让开了道路,毕竟乱世到来,保存实力更重要。

    僖宗皇帝李儇知道后大为恼火,督促高骈出兵,高骈不为所动,皇帝再催,高骈干脆称病,撒手不管了。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大唐王朝内部的一些微妙变化,经过几年的黄巢起义,大唐王朝对地方藩镇的控制力进一步减弱了。

    安史之乱后唐朝也有过一次“文昌中兴”,对不听话的藩镇节度使也曾下过杀手,所以大家明面上还都很老实。到了唐僖宗李儇这里,朝廷对黄河以南的各大藩镇还是有控制力的(为什么是黄河以南呢,因为河北有三个刺儿头,后面会讲到),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理解:大唐中央**和各藩镇之间维持着势力上的一种平衡,这种平衡如果不被打破,哪个藩镇也不敢和朝廷叫板。

    但黄巢起义把这个平衡打破了,他证明了中央军都是纸老虎,也证明了大唐朝廷的昏庸无能,所以现在的高骈才敢抗旨不遵,因为他现在是中原地区力量最强的一个藩镇了,朝廷想要镇压起义就要看他的脸色。

    这还不算完,还有一个更让人忧心的现象出现了:武将们不安分了,他们开始杀掉(或者是驱逐)主将,自立为主。这一段时间里许州(现许昌)将领周岌驱逐节度使薛能,自立为节度使;秦宗权驱逐蔡州刺史占据蔡州,开始了自己的逐鹿生涯;徐州牙将时溥驱逐武宁军节度使,被士兵推举为节度留后(仅次于节度使的二把手);河中牙将王重荣借黄巢起义的东风控制了河中藩镇的实权,被推举为节度留后。

    这里面有个问题,之前主政一方的地方长官基本上都是文臣,他们被手下的武将驱逐后会导致什么后果呢?武将大多不擅长治理,但擅长打仗抢地盘,他们是破坏者而不是建设者,武夫乱政的局面开始了。

    如果现在的大唐中央**能够杀一儆百止住这个苗头也是好的,但朝廷现在自顾不暇,大敌黄巢已经渡过淮河兵临东都洛阳,唐僖宗只能将错就错,追认这些篡位者为节度使,指望他们能够起兵抗敌。

    然而,事情并没有好转。

    现在的黄巢自立为“冲天大将军”,是不是有点眼熟?你一定想起了那首《不第后赋菊》里的诗句:“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巢没有忘记自己的野心,他的目标依然是长安。

    想要进长安就要先攻下东都洛阳,黄巢已经把洛阳团团围住,但他心里还有些发慌。

    草军以前最大的优势就是流动性,现在黄巢家大业大,队伍扩充后开始攻打大城市,但所谓有得必有失,他丧失了流动性很容易成为别人的活靶子。

    由于高骈起了个好头儿,这时候中原地区的藩镇节度使都在冷眼旁观,他们手头有兵,单个拎出来可能不是草军的对手,但如果一哄而上呢?李儇的剿匪令可都发到他们手上了,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听令行事而已。

    而洛阳是座雄城,不是那么好攻取的。

    这座城可以是一块肥肉,也可以是一座坟墓,一座埋葬草军的坟墓。

    黄巢不是一般人,为了消灭掉这个威胁,他喊出了一句口号:我只找长安的李儇算账,你们这些小鱼小虾们不要多事啊,谁多事儿我打谁!(各宜守垒,勿犯吾锋!吴将入东都,即至京邑,自欲问罪,无预众人。)

    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谁还会多事呢,大家只是怕你到他们的地盘上找事儿而已,既然你保证不惹我们,那你该做什么就悉听尊便吧。

    李儇被手下的骄兵悍将们抛弃了。

    既然没有援兵,死守洛阳也就毫无意义,在被草军围困十七天后,洛阳的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洛阳留守刘允章率百官降巢。

    黄巢拥有了洛阳城也就有了自己的基地,他迅速给军队补充给养,停留十几天后进攻潼关。潼关背后就是长安。

    潼关是当时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雄关,说到潼关我们就要先了解一下函谷关。战国时候的秦帝国之所以能够统一六国,达成“秦王扫**,虎视何雄哉”的壮举,多赖函谷关。

    当时秦国想打六国的时候兵出函谷就可以了,可六国如果想打秦国必须先打下函谷关,而此关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加持。说简单一点:我想打你的时候随时都可以,你想打我要问一下我乐不乐意,因为我有函谷关!

    而函谷关在秦汉之后就逐渐失去了效用,取而代之的就是潼关。

    潼关比函谷关更险、更大、更复杂,此关一出,函谷关就被比下去了。

    三国的时候曹操和马超大战的地方就在潼关,此关翼护关中,是长安城的天然屏障!

    现在大唐王朝有个最优的选项,那就是派精兵驻守潼关,把黄巢的大军耗死在这里,等到草军筋疲力尽的时候,感觉有利可图的各路藩镇必定会听从唐王朝的号召群起而攻之,那时候墙倒众人推也好,痛打落水狗也罢,黄巢只能止步于潼关之前。

    然而这只是假设,唐僖宗李儇会这样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