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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一夜白发
    苏宁这一剑,哪怕剑下留情,可是也足以让渔樵读三人成为废人。

    “手下留情!”

    一道醇厚的指力随着一声慈祥的声音传来,苏宁能感觉到覆雨剑上传来的纯阳之气,只是对方武功比之自己,实在逊色许多,故而这一剑势如破竹,甚至因为对方的指力激荡,让苏宁剑气更盛。

    渔樵读三人体内的脉络给苏宁的剑气尽数摧毁,直挺挺倒下。

    苏宁一边替黄蓉化解所中之毒,一边持剑指着那个前来阻止的粗衣僧人,朗声道:“这位大师想必就是南帝一灯大师了。”

    一灯双手合十,叹道:“施主前来求医,何故伤贫僧的徒弟?”

    苏宁目光一冷,道:“大师的高徒误伤在下的心上人,这一剑,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若非看在大师的面子上,这一剑下去,他们早已送命。”

    一灯长叹道:“施主武功惊人,何故戾气如此之深?”

    苏宁轻笑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大师读了那么多的佛经,难道还没有看破无人相吗?”

    一灯摇了摇头,感慨道:“都是凡夫俗子,哪能如此轻易看破!”

    苏宁忽然叹了叹,说道:“大师,只要你能施救,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

    一灯冷然道:“如果贫僧不答应的话,小施主是不是要将这里的所有人包括贫僧都杀死,给这位小姑娘陪葬?”

    苏宁低头看了看覆雨剑的剑锋,语声低沉道:“大师何故有此一问?”

    一灯对于这四个下属兼徒弟的人伤于苏宁剑下,自然心存怨怼,哪怕钻研佛法多年,可是连一个女子都始终不曾忘却,又怎能物我两忘呢?

    一灯一阳指迅捷点出。

    苏宁淡然一笑,覆雨剑直直刺出。

    哪怕左手抱着黄蓉,难以腾闪挪移,可是一灯的武功始终与苏宁有一段距离。

    三个呼吸间,苏宁的覆雨剑已经架在一灯的脖子上。

    一灯一阳指距离苏宁的肩头还有四寸。

    一灯收指,长叹道:“老了!”

    苏宁收剑,平淡道:“大师承让了。”

    一灯苦笑自语道:“本以为王重阳之后,六十年内不会出现如此奇才,可是短短十几年,江湖人竟然出现施主这般少年英才!”

    苏宁自谦道:“雕虫小技不足道也。”

    苏宁覆雨剑回鞘,认真问道:“大师是否愿意施救?”

    一灯却神秘一笑道:“救不救在贫僧,施主先带着这个女施主到佛堂歇息,救人的事情,等会再商量。”

    苏宁无法拒绝,因为主动权一直在一灯手里。

    一灯一只手提着两个徒弟,飘然而去,苏宁轻松跟随。

    片刻后,一座立于山巅的寺庙出现在苏宁的眼前。

    苏宁淡淡道:“帝王之权,真是一种让人沉醉的玩意,能够舍得放下,也算是一代高僧了。”

    黄蓉一言不发,紧紧把头靠在苏宁的怀里,心中却想着宁哥哥伤了南帝的四个徒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那种气度,可以既往不咎。

    她暗道:“如果他要为难宁哥哥,我就是死了,也不让他救治。”

    进了寺庙,一灯吩咐一个小沙弥带着苏宁与黄蓉到佛堂的客房歇息,自己则提着徒弟进了师弟天竺僧的药室。

    不久后。

    渔、樵、耕、读整整齐齐重伤躺在床上,天竺僧正替四人疗伤,一灯听着天竺僧介绍伤势,微微一皱。

    天竺僧说四人伤势太重,武功基本可以算是废了,甚至能不能活下来,也要看四人的意志力,不过这四人武功绝非泛泛,究竟是什么人能有如此的武功?

    一灯沉默许久,用天竺语道:“生死有命。”

    天竺僧点头,尽心医治。

    一灯走出药室,去见了苏宁。

    面对一个方才弱冠的少年,一灯却仿佛在面对两个王重阳那般郑重。

    一灯语气很是缓和,可是语气中的怒意那是难以掩饰。

    “施主,若想贫僧救你的心上人,那么你需要在大殿外跪上一天一夜,诚心忏悔,贫僧如果觉得你悔过了,或许会出手相救,否则,你就是屠戮这座寺庙,杀了贫僧,那也无济于事。”

    “不,宁哥哥,你别那样。”

    黄蓉听着一灯的语气,感觉他根本没有施救的打算,只是想借此羞辱苏宁出气。

    “大师,这可是你说,蓉儿的伤,如果没有我的内力续命,只能活三天,一天一夜后,如果大师不答应,我就让大师与这座寺庙所有人陪葬。”

    苏宁冷然起身,周身洋溢着沛然杀气。

    “宁哥哥······”黄蓉看着仿佛换了一个人的苏宁,欲言又止。

    一灯双手合十,波澜不惊道:“死有何惧?”

    苏宁走出客房,来到大殿外,双膝跪地,木然不动。

    黄蓉重伤难以有所行动,只能万分不舍看着苏宁的背影。

    一灯来到大殿,挥手关了庙门,喃喃自语道:“这是在玩火,可是终究咽不下这口气。”

    小乘佛法,渡人难以渡己!

    夜色渐浓。

    一灯一直闭门不出。

    苏宁就这么一直跪着。

    这对于苏宁而言,其实没有任何的问题。

    只是一灯如果不出手相救的话,黄蓉非死不可。

    苏宁也不想一直输送内力为黄蓉续命,因为那样过了半个月,黄蓉的经脉承受不住那些内力之后,必然会一点点气血枯竭,那种痛苦,生不如死。

    苏宁眉头紧皱看着寺庙大门。

    一道雷光划破夜空。

    轰!

    暴雨落下。

    苏宁在暴雨中浑身湿透。

    可他已经不知疲倦,不知时日。

    风雨无阻。

    对于苏宁而言,这一夜是来到这个世界最为难熬的一个夜晚。

    他不断怀念起与黄蓉的点点滴滴。

    黄蓉甜甜抱着他叫着“宁哥哥”。

    黄蓉噘嘴的可爱笑容。

    黄蓉生气时的眉眼,如远山。

    许许多多。

    他眼前一花,眼中全部都是黄蓉的身影,甜甜叫着“宁哥哥”。

    苏宁强忍悲痛,闭上了眼睛。

    脸上雨水不断滑落。

    这一场雨直到第二天午时才停了下来。

    一灯念完佛经,总算让自己能够平稳心神。

    他起身,推开了寺庙大门。

    骤然,一灯如遭雷击。

    因为,大殿外的苏宁,已经一夜白头。

    一灯看着少年白发的苏宁,摇了摇头,不忍一叹,心中黯然无比道:“何苦呢!”

    苏宁正当少年,兼之内功深厚,一身锦衣玉食,照理而言,哪怕知天命之年,头上也无一根银丝。

    可如今,少年容颜,白发如雪!

    为情而伤,为情白发!

    苏宁见了一灯出来,真心感激给一灯磕了三个响头。

    一灯曾见过一个女子白头。

    如今又见少年白发!

    哪怕佛法高深,一灯仍不免心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