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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我父亲原是苏州知府, 姓林名剑青,我母亲宋氏乃苏城宋家嫡女,神医所说的谁?”

    “苏城宋家?这不对, 你母亲是何模样,你仔细的说与我听。”

    林梦秋虽然觉得他很奇怪,但好似没有恶意, 而且满是急色, 难道他认识母亲?便仔细的将宋氏的模样描绘了一遍, 听的江神医连连摇头, “她可会医术?”

    “我母亲出自书香世家,并不会医术。”

    “不对, 年纪对不上,长相也对不上,不是她。”江神医瞬间颓然了下来, 眼里一时失去了所以光亮, 好似沧桑了许多,也没了初见时的风骨,就像是只孤寂的鹤。

    而且不知为何, 竟然看的林梦秋内心也跟着有些许的悲凉,不自觉的就放低了声音, 好奇的问道:“您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一个故人,你很像她。”

    起初只是觉得容貌有三分像, 等他带入的去想后,又觉得两人的性格也很像, 说话时眼里永远是带着光, 让人瞧了就觉得有希望。

    当年小妹在这个年纪, 也是如此的善良温和,却也坚韧,像磐石像韧丝,决定了的事绝对不会更改。

    他还记得,当年小妹毅然离家时,对他说的话:“兄长,人这一生,总得有什么让她奋不顾身的人或事,我现在找到了。”

    刚开始他是不理解的,觉得荒唐极了,可当灭门之灾来临的时候,他又觉得庆幸,至少小妹阴差阳错的躲过了。

    只可惜,经此一别再未得见,他有的也不过她寄回来的一封家书,可不论他如何的派人去找,也没她的踪迹,他只当做她是在某个角落,像韧丝那般继续的活着。

    林梦秋见他沉浸在回忆中似乎很是痛苦,也升起了几分恻隐之心,“你没事吧?”

    江神医看着她有片刻的恍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就算再像,也不是他小妹,但却也因为这几分的相似,对林梦秋没了之前的暴躁。

    “你只需将那本医书背默出来,我便放你们离开,不然,就永世的留在这药王谷吧。”

    林梦秋觉得他这人的性子实在是古怪,一会让人觉得同情,一会又被他气得咬牙,背默这种事她如何能完整的做到。

    可她也不能真的一辈子留在这,“我如何能相信你不是在说假话,而且我背默你救人,这是合作的关系,我没能确定我夫君是否安全,我是不会写的。”

    江神医看上去有些不耐,但又怕她真的不写,只能带着她出门到了长廊的尽头,打开了最里面的门,就见沈彻闭着眼坐在屋子的正中央。

    林梦秋一看见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匆匆的跑进了屋内,发颤的伸手去触摸他的脸颊,确定是温热的才松了口气。

    “他怎么了?为何会昏迷不醒,是不是你对他动了什么手脚。”

    “不过是个男子,需要如此大惊小怪吗。”他这一生都将与医书相伴,实在是无法理解所谓的情爱,有这么让人沉溺吗?

    包括他的小妹,当初为了个男子就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家,实在是让人费解。

    他还想再说,见林梦秋目光发寒,凝视着他,才讪讪的不再说,他虽不赞同情爱,但允许每个人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他是我见过最狡猾的人,便是捆着也能挣脱,方才已经砸了我好几罐药,只能让他先睡会,放心,没有毒,只是……”

    “只是什么?”

    “他的病有些复杂,待你先将医书背默出来,我再与你说。”

    林梦秋还从未见过如此对事物痴迷的人,说他怪也怪,但本质应该不坏,况且如今他们都在他手中,只能按照他说的做。

    “我写也可以,但我想要与夫君住在一个屋里。”

    “这可不行,你们若是串通了要跑怎么办,而且哪有这么离不开的,少见一会都不行?”

    “我们已在您的药王谷呢,我们是来求医的,就算要走又能走去哪里?难不成是您对自己的奇门遁甲之术不放心,还是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

    言罢,想起沈彻上回对老太妃说的理由,便紧紧的握住了他垂落在膝上的手掌,“是,我离不开他,便是少见一眼都不行。”

    江神医:……

    他一心研究医术,自小就很少与外人接触,从不知道女子还能如此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情感,竟然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张了几次嘴,话到嘴边都没能说出口,真是真是恬不知耻啊!

    他以前是不懂的,但在她澄澈的看着沈彻时,竟然有几分明白了,若是有个人会永远热忱的爱着他,或许他也能为她放下医书。

    不过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很快又恢复了理智的他。

    “你也不必如此激我,量你们在一块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此处阴湿,你将他带去方才你住的屋子吧,笔纸一会便让小童送来,别想搞什么花样。”

    说完之后,他便大步的离开了,唯一给林梦秋留下印象的便是他那赤足,如今已是深秋,他竟是连鞋袜都不穿,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但同时她也放心了许多,这间屋子阴湿,江神医到最后都还记得让她回那边的屋子,是因为她怀着身孕吧。

    不管他到底脾气有多古怪,说到底还是个医者,秉持着初心。

    林梦秋推着沈彻回到了方才的屋子,为他擦了擦脸和手心,那边小童就及时的送了笔纸过来,不仅如此还有早膳。

    “师父说了,要姐姐早点写好,不然不给午膳吃。”药王谷在山谷之中不比外头,早膳只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好在她并不挑食,也已经过了孕吐的阶段。

    比起早膳,她更担心沈彻,但不等她问沈彻何时能醒,他就动了动手指,猛地睁开了眼,寒光乍现,顿时逼得那小童连连后退了几步。

    偷偷的缩到了林梦秋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了脑袋,“他好凶。”

    林梦秋对小孩子没什么抵抗力,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别怕,我夫君是极好的人。”

    沈彻睁着眼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危险,才皱眉拉着林梦秋的手将她牵到自己身边,至于那小童,与他无关。

    在问过现下的情况之后,他的脸色反而更难看了,他不喜欢受制于人,更讨厌因为自己而让林梦秋陷入被动之中。

    “我们回去。”

    林梦秋猜到他会这么说,他如此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容忍自己受人制肘,但她有些担心方才江神医口中的那个只是,难道沈彻的病另有隐情?

    便换了个法子,柔声的安抚着他:“我们就算出去,也得先养足体力,你带着我这个小尾巴,咱们可不能莽撞。”

    沈彻平视着正好看到她的肚子,轻柔的摸了摸,不发一言,到了桌案旁开始喝粥。

    那小童看他与林梦秋说话,渐渐的也不怕他了,会用那么温柔眼神看人的人,应当不是坏人。

    他还偷偷的从竹篮里端了碗蒸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林梦秋的手边,“师父说,你太瘦了,每日都得吃,不然生孩子的时候会不顺。”

    这也正是沈彻最为担心的事情,突然他的动作就缓慢了下来。

    他的腿可以不治,但若是这所谓的神医,能有办法让林梦秋平安的诞下孩儿,他愿意忍受一切。

    林梦秋没有发现他的转变,偷偷勺了蒸蛋到沈彻的碗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套着小童的话。

    小童今年不过六岁,被养的很是单纯,对林梦秋也未设防,她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不仅知道了袁立等人并不在谷中,那日江鹤只带了他们两人回谷。而且还了解到谷中的事,江神医名叫江鹤,小童是他从河中救起的弃婴,当时手边正好有药材,便为他取名为冬青。

    “师父总把自己关在药房内,有时候好几日都不出来,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多少人,姐姐以后是不是会一直在谷里。”

    “姐姐是来求医的,等治好了,自然就要离开的。”她不愿意骗人,尤其是孩子,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无心的话,是否会让他铭记一生。

    小冬青明显有些失落,但很快又开心了起来,“那姐姐治病的日子肯定不会走,有人能陪我玩了。”

    从和冬青接触后,林梦秋大概能明白,这江鹤确实是个医痴,不知是何原因到了这山谷中,但他应不是坏人。

    这也让林梦秋更多自愿的背默医书,有一句话江鹤没有说错,这书若真的如此珍贵,让她看了实在是暴殄天物,还是在懂医术的人手中,才能有价值。

    等到早膳后,她便凭着记忆开始书写。

    那本书册只有一半,并不算厚,里面的病例每一种都详细的记录了病状药方以及药材,林梦秋只能尽量详尽的去默。

    日子不知不觉的在过去,她也渐渐的习惯了谷中的生活,期间让小童出去传了次消息,报了平安,其余的时间都放在背默和养胎上。

    而江鹤自从头一日出现过,之后就再未出现,问了冬青才知道,他又将自己关进了药房。

    饭菜也都是冬青准备的,江鹤有一回闭关把冬青给忘了,他被连着饿了许多日,就学会了自己找东西吃,但也仅限熬粥蒸蛋这样简单的食物,虽然清淡可同样的东西吃多了,也该腻了。

    连着三四日后,林梦秋终于忍不住的动手了,她也不算精通,可好歹脱离了清粥和蒸蛋!

    等到第五日,她终于再次见到了江鹤,他看上去眼睛通红满脸的倦色,但却很兴奋,看到林梦秋还有些脑子不清楚,“你们怎么还没走。”

    过了会他才想起来,“医书呢?你写了多少了。”

    看到林梦秋只写了三四页册子,也不生气,还很宝贝的边看边说妙。

    “你在此继续写,你跟我来。”

    这话是对着沈彻说的,林梦秋却不安的站了起来,“前辈,您要带我夫君去哪儿?”

    “嘿,还真是半刻都离不开了?行行行,你要跟着便跟着吧。”

    江鹤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笑意,这是说她依赖沈彻,但林梦秋很坦然,她就是时刻赖着他离不开,怎么了?

    惹得沈彻的眼里寒意,也化成了春水。

    两人跟着他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玉床和一个浴桶,小童正踩着木凳子往里面倒汤药。

    “师父,按方子熬的药,宝贝也都准备好了。”

    江鹤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沈彻,“进去吧。”

    “何意?”

    “你不是要治腿吗,赶紧,我刚研制出来的新法子,正好便宜了你。”

    林梦秋瞬间眼睛就亮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没想到他会如此顺利的就松了口。

    就连沈彻也有片刻的恍惚,他的腿,真的还能治吗?

    不等他再催,沈彻就提着内劲,跃进了木桶中,瞬间就被药香给包围着,这是种能让人瞬间心静平和的味道。

    林梦秋紧紧的抓着手指,不敢错过任何一个细节,难道她两辈子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吗?

    泡了约莫半个时辰,水已经冷了,江鹤走过去摸了摸药汤的温度,才点了点头,“可以了,到那玉床上躺下。”

    沈彻此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浑身上下的经脉好似处处都堵塞着,而且冲涌着往他的双腿去,让他有种无法掌握的陌生感。

    但既然都已经选择了相信,事到如今已无回头路,只能继续着往前。

    沈彻刚躺下,小童就捧着个木盒子走近,林梦秋还揪着心的好奇,到底是何物,江鹤就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宝贝。

    却让林梦秋诧异的捂住了唇,那所谓的宝贝竟然是只蟾蜍,通体雪白眼睛似铜铃,看上去竟然不觉得恶心,反而有种战栗感。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蟾蜍被放到了沈彻的腿上,而后开始吐汁液。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药方?林梦秋既想相信又害怕他是在拿沈彻做药人,上前两步想要问问沈彻此刻的感受,若是不好,必须及时的阻止。

    江鹤正满脸兴奋的盯着沈彻看,这法子确实是他刚从书中学会的,恰好沈彻就送上门来了,能给他练手他当然不会放过。

    林梦秋想要阻止,那就是破坏他的试验,江鹤自然不会同意,见她要靠近,就伸手拉住了她,“你不许动,不然我便将你赶出谷去。”

    挣扎间,林梦秋就用一直带在身边的簪子,划伤了江鹤的手。

    江鹤捂着手掌往后退了半步,林梦秋也有些慌乱,她没想伤他的,只是一时情急。

    她最关心的还是沈彻。

    但没想到的是,江鹤被划伤却并未发怒,反而满脸失神的看着她手里的簪子。

    愣了片刻,才红着眼夺过了那簪子,“这东西,你是从何而来的?”

    林梦秋被他的样子给吓着了,但还是老实的道:“是我父亲所赠之物。”

    她其实也不知道父亲当时为何会给她这个,毕竟八岁的小姑娘都喜欢珠花头绳,这样简单又锋利的簪子并不适合她。

    但父亲平日都是两姐妹一视同仁,从无偏心,唯有这支簪子大姐姐没有,即便当时的她并不算喜欢,也还是很宝贝的收了起来。

    等到她出事后,不知怎么的竟翻到了它,便将它一直不离身的带着。

    “你父亲?林剑青,不对,那人并不姓林,你的耳后给我看看。”说是给他看,却是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拉过她的手臂,看到了她的耳后。

    林梦秋的耳后有一颗很小的红痣,如此隐蔽之处,就连林梦秋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

    她能感觉到江鹤的手在发颤,停顿许久后,有些急迫的道:“你的生辰是几时?”

    “是冬至后一日。”

    江鹤手里的发簪瞬间掉落,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他的眼眶也跟着红了,先是狂喜而后就开始哭。

    从生辰到痣,每一处都与小妹寄回的家书中所述一模一样,那也是他收到的最后一封家书。

    她清楚明白的写了,冬至后临盆,产下一女,小名为秋。

    江鹤捂着眼,哭着哭着就毫无形象的跌坐在了地上,“是你是你,真的是你,我该早些认出来的,你与她是如此的像。”

    林梦秋有些无措,一边是夫君躺在玉床上或有生命之危,另一边则是江鹤让人难懂的言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辈,您这是怎么了?若是无事,可否先替我夫君除去那毒物。”

    江鹤哭够了,终于赤着足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前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林梦秋自然是要挣扎的,可他的力道却重的让她挣不开。

    “前辈!您这是做什么?”

    “不,不对,你不该喊我前辈,而是该喊我一声,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