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允子今儿主要在殿外伺候,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是一知半解,便只支吾着说似是主子们发生了争执。
皇帝也不为难他,挥手让他先下去,转而看向新出炉的小师弟,沉吟片刻,问道:“王爱卿可知先帝在位最后一年,也就是朕登基前一年,朝廷发生的一件奇事么?”
王永轩脑子飞转,片刻回道:“不曾。”
妙山王却是似乎想到了什么,脑门子有点沁汗:“皇兄,你莫不是……”
皇帝微微颔首:“城外稻香山,想必你们有所耳闻,向来许进不许出,近日朕得到密报,说那里异动频频,恐有人凭生事端;此事朕便托付给你二人去办,记住,你们可以让人去查,但切忌以身犯险,一切以安全为重。”
“臣遵旨。”
妙山王和王永轩对视一眼,郑重应下此事。
这边厢常太傅慢悠悠出了宫门,走到半道发现楚丞相的马车停在悠茗居楼下,太傅大人无声一笑,慢悠悠下了娇子,带着贴身小厮也往悠茗居里去了。
“你个老小子,倒有闲工夫在这里喝茶。”
熟门熟路上到二楼的某间雅间,常太傅推门而入,佯怒道。
“呵呵,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也该是享福的时候了。”楚丞相慢悠悠押了一口茶,对身边俏生生立着的楚吟玥道:“玥儿啊,给你常伯伯也沏一壶这西山白露。”
楚吟玥脆生生应了,动作流畅的快速沏好一壶茶:“常伯伯,您请。”
“嗯好,楚丫头也大了,可是要嫁人了?”常太傅满意一笑:“还算你个老小子清醒,没送楚丫头进宫。”
楚丞相道:“是这丫头懂事,她自己不乐意去,否则,我也是不拦着的,皇帝人中龙凤,那是极好的。”
常太傅笑骂:“在我面前还要装相,明明早就看中妙山王了,偏偏还将他逗得个团团转,楚丫头,你说是吧?”
楚吟玥脸色绯红,却大大方方点头道:“就是,盯着王爷的人可多了,可爹老是说再等等再等等,也不怕把个上好的女婿等没了。”
常太傅哈哈大笑,楚丞相气得直吹胡子:“女生外向,女生外向……”
楚吟玥吐了吐舌头,及时认错,父女俩瞬间便又是和乐融融的模样,看得常太傅一阵乐呵:“老来女老来女,老来得女乐悠悠啊,老夫都有些羡慕你了。”
“你可没那享福的命,就你府上几个丫头,都被你教成老学究了,一板一眼,愣地没趣。”
常太傅叹了口气,似有无奈却并不多说,只看着眼前这壶茶,赞道:“汤色明亮,不错。”
端起茶盏,轻轻押了一口:“温香如兰,口感纯正,回味无穷啊,却不像是你的口味,你不是独爱霍山之黄牙?”
“以茶品人,一时好奇罢了。”
楚丞相一脸笑眯眯,却不说品茶之人是谁,常太傅便看向楚吟玥:“玥儿啊,你来说说喝这茶的人是谁。”
楚吟玥略一犹豫,道:“是小女的好友,王家四姑娘,如今的安嫔。”
常太傅便不吭声儿了。
楚丞相叹道:“如今就缺个皇储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到喜讯;老伙计,你刚从南书房回来,就没与皇上说道说道?”
常太傅哼了一声:“说道什么?后妃入宫满打满算还不到一月,且等着吧。”
楚吟玥忍不住追问:“常伯伯,可有听皇上说起安嫔?她如今过得可好?”
“不知,”常太傅微微摇头:“既是你朋友,想来不会太差劲,子期还留在南书房说话,回头你去王家问一问吧。”
“也只能这样了。”楚吟玥有些失望。
楚丞相却是眼底精光一闪,微微压低声音:“你竟放心让他们折腾?”
“有什么不放心的,”常太傅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一闪即逝:“老夫可不做那惹人嫌的管事翁。”
楚丞相深以为然:“当今比之先帝却是厉害许多……”
“慎言!”
常太傅板起了脸,楚丞相便也不再多说,两人对坐饮茶,相对无言,过了许久,两个老人依然如老僧入定一般,对坐不动,楚吟玥受不了了,找了个借口便溜出去了。
她一走,两个老家伙相视一笑,这才算是说起正事,常太傅道:“那四家的事情你且查慢些。”
“你想让老夫抗旨?”楚丞相并不意外他有此提议。
“只是让你放慢一些,迟一些收拾他们,何来抗旨一说?”常太傅冷哼:“皇帝年轻气盛,做事喜欢以予雷霆之击,是好事也是坏事,你身为当朝丞相,不该为其转圜一下?”
楚丞相瞪眼:“说得好听,皇帝盯着呢,老夫可是个听话的臣子。”
“少来,你不过是觉得皇帝羽翼已丰,可皇嗣未出,臣实在不放心;你能放心?放心你会在这里琢磨安嫔爱喝什么茶?”
楚丞相不说话了,半晌勉强点头:“尽量吧,你个老匹夫可真会给我找麻烦,你可知为了那四家的事,皇帝将龙卫和暗卫全都动起来了?想在他们手底下做点手脚,实属不易。”
常太傅笑了,难得不再是一板一眼的表情,道:“凤卫也动了,皇嗣不远矣,不需要你拖延太久。再说今日我将子期留在宫里了,想必这会儿仨小子已经商量完稻香山的事了,那可不是件小事,一个弄不好,指不定还会让他们吃个闷亏,届时皇帝未必有那么多精力顾及你这边。”
“稻香山?有动静了?”楚丞相心里一惊:“你怎可让他们去碰那个,一个不好,可是要人命的。”
太傅眼皮子一掀:“不然呢,一个皇帝,一个王爷,一个皇帝的师兄弟,这事儿他们不管,谁管?”
楚丞相哑口无言,半晌低骂一声:“你个老匹夫,出事儿了后悔不死你……”
这边,宫门口王大伯王永雁等得头发都掉了一大把,薅的;直到日头高升,这才远远看到了王二伯的身影,还不等他松口气,就见自家向来云淡风轻的二弟一脸愁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一把掀开马车帘子,压低声音道:“快,先上马车,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王永轩点了点头,一掀袍角,动作颇为粗狂的跳上马车,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文质彬彬;王永雁暗叹一声,这是出大事了啊;随即挥手将马夫打发了,自己亲自驾了马车往王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