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园听着像个园子,实际上却是个农庄。
章家先祖原本世代居于齐州,祖祖辈辈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耕种生活。据说,一位先祖不愿再过靠天吃饭的苦日子,学着经商,开始也只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后来,在一次洪灾前敏锐地预测到,灾后必定首先缺粮,因而决定一搏,提前将所有家当典当,用典当得来的银子提前囤积了一些粮食,并且在京城与齐州交界的地方,买了几间地势较高的房子来悄悄存放。灾后,果然赚到了第一笔为数不少的银子,从此开启了发家之路。这几间房子是他发迹之地,在富贵后,他便买下方圆几里地的田地,逐渐经营成一个小庄子。
这位先祖是姨丈的爷爷,二表哥的太爷爷。太爷爷有两个儿子,大的正是姨丈的父亲,二表哥的爷爷。小的那位是二叔三叔的父亲。
太爷爷年迈后,即将家产一分为二。二爷爷子承父业一直经商,虽然并无太爷爷那般目光敏锐兼有魄力,倒也是个守成之人,所得家财虽再无增长,倒也并没有败落。
不得不说,章家太爷爷不仅做生意颇具眼光,在章家子弟的培养方向上,也独具慧眼。他发现大儿子从小就更喜读书,便有意在这方面加以栽培。二爷爷打小便跟随太爷爷行走江湖学做生意,二表哥的爷爷则一心只读圣贤书,交往之人也多为同窗的秀才举子。娶妻郎氏,正是同科进士之胞妹,御史台大夫之嫡长女。二表哥的爷爷考取功名后,官运亨通,一路做到光禄寺卿。留园正是自祖上所得田产,一直交由老太太的陪嫁丫头,林大娘的丈夫袁五在打理。其余商铺,分给了经商的二爷爷,现在分别由二叔三叔经营。
老太太听说二表哥定了要前往留园休养,倒很是支持,那边管事既是林大娘丈夫,那自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拉着二表哥不舍道:“璇儿只管前去,那边自有袁五照应。再有,我瞧着烟儿也是个仔细之人,有她跟着,祖母也放心了。”
姨丈板着脸道:“此去万不可只管放野了心只顾游乐,荒废了学业。”
听了老太太的话,姨妈嘴角微微地撇了一下。
老太太垂着头,分明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跪在她膝前的乖孙儿身上,却仿佛额头上生了天眼似的,忽然接着又道:“还有你母亲身边的咏梅,那丫头也算从小伺候你长大的,有她贴身侍奉,祖母就更放心了。”然后,又看看姨丈,柔声道:“璇儿大病初愈,还需好生休养,至于学业,他自小一向勤勉,懂得分寸,依我看,倒也不必逼得太紧。”
姨丈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应道:“母亲说得是。”一边斜睨二表哥一眼。
老太太又问姨妈:“璇儿此番前往留园,还带了些什么人伺候?”
姨妈起身施礼,应道:“还有他贴身书童佑安。以及涤松苑伺候的滴翠流绯,母亲新给涤松苑的梳洗丫头绣春。”
二表哥忽然笑道:“听着母亲这几乎是将涤松苑除了厨娘外的原班人马整体搬去了么。”
姨丈也皱起眉,看着姨妈。
姨妈略显不悦:“为娘还不是不放心你独自离府?”
二表哥笑吟吟地站起来,冲姨妈施礼道:“母亲考虑的是。不过儿子琢磨,此去既是为的清净休养,是否便轻装简行,少带几个人?否则,与在府中又有何区别?”
姨妈好看的面容如覆了一层薄冰,柳眉微蹙,缓了缓才道:“哼哼,倒是为娘想得不够周全了。”
我看看二表哥,又看看姨妈。二表哥这性格变化过于大了些,难怪姨妈每听他说一句话,看着就一副忍不住要动怒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