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日,早饭后,我便悄悄带着咏梅芸儿出门了。
从涤松苑穿过园子,便是府里的后墙。咏梅已经提前叫了一辆小马车到了后门口。坐上车,她有些好奇,问:“少夫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淡淡一笑:“想去几家成衣店看看。”
咏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问道:“少夫人是要定做衣裳去吗?”
自成亲后,我只从账房领过一次五两银子的月钱。上次赏赐下人们还是从以前攒的私房钱里拿出来贴补了一些,前几日给禇辰娘做衣裳,更是快把家底都掏空了。
虽然我的财物一直交由芸儿保管,但咏梅这几年帮助姨妈处理思懿堂吃穿用度的琐事,这些日常花销,不用细算,她也大概能估计个**不离十。
此时,她可能正是诧异我哪里来的银子去做衣裳吧。毕竟,二表哥的俸禄也还领不到。
我露出些愁容,幽幽叹道:“哪有银子做衣裳呢?就是去看看,饱饱眼福罢了。”
咏梅笑着安慰我道:“少夫人莫急,也就这一两天,帐房便该给发月钱了。”她话里流露出对府里内务的熟稔,看着我的目光既自信又透着一丝鄙夷。估计就没见过我这么窘迫的少夫人。
芸儿暼了她一眼。
我惊喜的笑道:“是吗?那可太好啦。我可就指着月钱过活呢。”
芸儿瞪大一双眼睛对着我使劲眨。
咏梅皮笑肉不笑地道:“少夫人说得什么话,我们做奴婢的才指着这点月例活呢。您不还有公子和亲家夫人可以倚仗吗?不像我们,打小就被卖了,现在连爹娘兄弟长啥样子都想不起来了。唉,除了自己,再无人可靠。”
我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姐姐不必伤心,等日后嫁个如意郎君,你也就有指望了。”
咏梅疑惑地看着我。姨妈明确提出要把她给二表哥做小,这消息自然已传到她耳朵里了。我此刻这番话,倒让她颇为不解。这是同意了?
说着话,赶马的车夫在外面道:“少夫人,这里是德逸衣坊,您要进去看看吗?”
“嗯,去看看吧。”
马车停了下来,咏梅芸儿跳下马车,扶着我下了车。
一个门面挺大的铺子就在马路右手边。朱漆匾额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黑色大字:德逸衣坊。
我仰头看着,心想,这铺面可真大。一旁咏梅低声道:“少夫人,府里老爷和公子们的衣裳都在他家定做呢。我们进去吗?”
我惊愕地看着她道:“是啊,为何不进去呢?”
铺子里的小伙计早迎上前来,恭腰施礼,殷勤地道:“姑娘早啊,快请进来吧。”说着,一手挑起门上的半幅珠帘。
不知是不是我们来得太早了,偌大的一间店铺里,顾客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多,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
据二表哥介绍,这家铺子以裁剪缝制男子服饰最为出名,不过,各种颜色和质地的布料倒是一应俱全。
柜台后,正中一溜高高的货架上,陈列着各色色彩鲜丽的上好锦缎。左右靠墙角处,矮小些的货架足足摞了半墙高,每一层都摆放着一卷卷小幅的浅色棉布和丝绸,看着柔软轻盈,让人忍不住会产生上前摸一把的冲动。两侧靠墙的货架上,分别陈列着素色的棉布和绢纱,琳琳琅琅,摆了满满当当一大屋子。
“姑娘是打算做什么呢?衣裳还是床品?”小伙计跟在我身后热情地道,“咱们家各种布料应有尽有,只有您想不到的,就没有咱没有的。”
我矜持地笑笑,随口应道:“不一定呢,先瞧瞧再说吧。”
柜台后正在为客人裁布料的伙计抬头看我一眼。
小伙计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我,笑道:“咱们铺子做的男式服饰最有特色,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在咱们家定做衣裳呢,而且回头客很多。”
这牛皮吹的。我不禁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