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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抗争1
    “你这样坚持,又有何意义呢?”姨妈眯起眼睛,不解地看着我。

    “可能寒烟此举无异于蜉蝣撼树,于事态发展毫无意义,但起码听从了自己内心的选择。寒烟不后悔。如果没有其他事,媳妇便就此告辞。”

    不等姨丈姨妈应声,我已起身对着他们二人垂首施礼,目光正好扫见了刚才带给姨妈的点心,心里不由得觉得可悲又可笑。

    “也好,你回去再想想也好。去吧。”姨妈挥挥手,有气无力地道。

    出了门,芸儿忙跟上前来,一向话多的她此时倒没有多说一句,只悄悄的跟在我身后。

    回了涤松苑,我叮嘱芸儿别让人前来打扰我,便掩了堂屋的门,一头爬在床上放声痛哭起来。

    “烟儿!”二表哥的声音随着开门声一起传来。

    我哭得昏天黑地,根本顾不得理会他。

    “烟儿!”二表哥轻轻抚着我的背。

    “你不是要娶郡主了么?还理我做什么?”我将脸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哽咽着道。

    二表哥良久都未曾说话。

    我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他竟已是泪流满面。

    “二表哥!”我从床上爬起来,紧紧地抱住他,伏在他肩头痛哭流涕。

    “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娶她的!”二表哥咬牙切齿地道。

    我点点头,破涕为笑,心里却泪流成河。

    “我也不会提出和离,死都不会!”我赌咒般道,“如果皇上一定要让我让出这个位置,不如,不如让他便降道圣旨,直接命你休了我便是!”

    我们相拥而泣,对于将来一片迷茫。

    “你不如先去留园暂住一阵子避避?”二表哥扶着我的肩头凝视着我,哑着嗓子问道。

    “就算我避开,可皇上找的人是你啊。”我不禁又落泪道。

    “他只是提了一下,也未明确日子。”二表哥垂着眼眸道,“毕竟那女人也不可能前面刚刚与黎家和离,后面就马上再嫁人吧?”

    我看着他凄然道:“也许吧。二表哥,我不想去留园。我想多在你身边陪着你,多一日便算一日。”

    二表哥搂着我的肩膀,轻声道:“烟儿,我过几日回吴郡,你仍随我一起回吧。至于皇上那边,能拖一日是一日。也许他日后改变主意了也难说。”

    “不是说君无戏言么?”我无奈地道。

    “这毕竟只是私下里说的,不能做数吧?就算他逼我休妻,也总得有个理由吧?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否则若是传了出去,堂堂一国之君做这强行拆散他人美满姻缘的事,岂非有损德行?”二表哥与其说是在安慰我,不如说是在安慰他自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我至今都未……”

    “益谦不是你我的义子吗?那可是经过族里认可了的。”二表哥拉着我的手柔声道。

    “皇上不是一向标榜自己以德政治国吗?但愿他做得不会太过分。”我安慰着他,“也该用午饭了,不如我去叫芸儿她们上饭菜吧?”

    二表哥无言地点点头,松开了拉着我的手。

    一拉开堂屋的门,却见芸儿正垂着头站在东边的耳房门口。听见开门声,她突然抬起头,有些意外地道:“姑娘,是有什么事吩咐奴婢么?”一张清秀的小脸上泪迹犹存。

    “怎么了?芸儿,可是受了什么委屈?”我挤出一丝笑,轻声问道。

    “姑娘,奴婢没事。”芸儿快步走了过来,哽咽着道,“不管您去哪里,奴婢都跟随您去。只要您不嫌弃奴婢愚笨便好。”

    “芸儿你,可是听说什么了?”我疑惑地道。

    为了避免下人听到,连罗大娘都避了出去,芸儿颂兰更是让远远地候在了围廊外。按说,她是不可能听到什么风声的。

    芸儿赶紧垂首施礼道:“姑娘,奴婢不是有意要偷听的。您在夫人屋里说话,有时声音难免高一些,奴婢们在院子里便难免听到一两句。真不是有意偷听的。”

    芸儿说着,又垂着头冲着我施了个礼。

    我将手轻轻放在她肩头,无限悲凉地笑了一声,道:“纸里又岂能包住火?这么大的事,早晚大家都会知道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我便既不是什么太守夫人,也不是尚书府的少夫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被夫家休了的贫寒小妇人,你可还愿意跟着我么?”

    芸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连连点头:“奴婢愿意!不管姑娘今后是什么身份,奴婢都愿意一直伺候姑娘。只要姑娘不嫌弃奴婢愚笨就行。”

    我伸手替她将吹到面颊上的一缕鬓发拢到耳后,强颜欢笑道:“去叫流绯她们,准备上饭吧。不管怎样,饭总是要吃的。”

    芸儿应了一声,去找流绯。

    默默用过午饭,我与二表哥相拥而眠,看着看着便不禁又泪眼婆娑。

    “我一直淡泊名利,一生所求,不过想好好守护我心里珍惜的人而已,可是,为何就这么难呢?”二表哥颓丧地道,“难道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不够强大吗?可是,烟儿,自从郎家妹妹离世之后,为了能守护好我珍爱的人,我虽然明明淡泊名利,却也努力去做得更好,为什么还是会如此呢?到底是为什么?”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谁让二表哥你如此光彩照人呢?”我一边流泪,一边打趣道,想逗他开心。

    “都是这身臭皮囊惹得祸!”二表哥猛地松开了我,从床上爬起来,几步冲到梳妆台前,一把便拉开了抽屉。

    ”你做什么?!”我又惊又悔,光着脚就跳下地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二表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不就是稀罕我这副皮囊么?如今我便毁掉它,我看她还稀罕不稀罕!”二表哥用力挣扎着,空着的那只手从颈后抓起一大缕头发,企图扬起剪刀剪断。因被我死死抱住胳膊,动不得半分,竟又突然发狠用右脚去踩他自己的左脚。

    “二表哥!是我说错话了!都怪我!求你不要再糟蹋自己了!”我大哭道。

    “烟儿,我的脚若是废了,她肯定就瞧不上我了!你说是不是?她以前不就因为我痴傻而退过婚吗?对吗?”二表哥状若痴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