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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觐见
    “诸位爱卿都来啦?安安,过来皇叔这边。”听说话,皇帝人倒是极和蔼。

    我伏首跪拜,不禁暗想,如此和蔼之人,又怎会忍心拆散一对恩爱夫妻呢?

    “高德,还不快为诸位爱卿赐座?”皇帝笑着对带着我们进来的太监道。

    辰娘肚子愈发大起来,行动难免不便。常庚先搀扶着辰娘站起身来,谢恩落座。

    我刚刚有一些显怀,身子其实很便利,正欲自己起身,没料到二表哥已先起身,从一旁伸出手来,搀扶着我谢恩落座。

    我感觉有两道目光一直来回盯着我们俩,简直如芒在背。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意味不明。而坐在他下首的固安郡主则既热烈又专注。

    我毕恭毕敬地在椅子上坐了小半边,垂首屏息。

    “自古英雄出少年。说起来,你们几个年轻人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啊。”皇帝笑着道,“章爱卿与常爱卿开始被恭亲王举荐至秘书省时,朕就看好两位爱卿。这一路走来,果然不负朕望,在齐州剿灭流寇,安抚流民,做得甚合朕意。这次谋逆案中,两位爱卿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二表哥与常庚忙起身对着皇帝躬身施礼,谦卑地道:“皇上谬赞,这本是为臣应尽之责。”

    “坐下吧,朕心里有数。”皇帝淡淡一笑道。

    “辰娘,想当年,还是朕替你与常卿赐的婚。朕似乎有所耳闻,好像你们小夫妻最初也不似如今这般融洽和谐。朕当时听说了,还觉得有愧于安阳侯。看着你们如今和和美美,这才松了口气。”

    我眼角的余光感觉到皇帝的目光由辰娘脸上移开,而后,便在我面上落定,长久地审视着。

    “章柳氏,抬起头来。”皇帝忽道。

    他贵为一国之君,竟连我这个小女子姓什么都知道,想必连其他事情也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尽管他语气仍是那般和蔼可亲,我却不免惊出一身冷汗,闻言只好微微抬起头来,目光仍是低垂着。

    “嗯,”皇帝拉长了声音嗯了一声,接着道,“果然是如花美眷,难怪章卿心有不舍。”

    我呼吸一滞,顿时心跳如鼓。身旁的二表哥眼角余光偷偷看向我。

    “不过,朕的侄女安安也是如花似玉呢。”皇帝语带笑意缓缓道来。

    我心里又是一惊。这莫非是要撕破脸皮、正式逼婚的前奏么?

    哪知皇帝并未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话题一转,又瞧着我道:“听常卿说,这次谋逆案的嫌犯潘溢美便是由你最先发现并设法举报的?”

    我连忙站起身来,垂首福了一福,回道:“回皇上的话,贱妾不敢居功。潘犯确是贱妾先发现的,不过还是辰娘姐姐设法传递的消息。”

    皇帝眯起眼睛看着我没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大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沉默半响,皇帝忽然开口,似随意地问道:“章柳氏,不知你是如何确定所见之人便是潘犯的?莫非你之前见过此人吗?”

    我一愣,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是啊,我究竟是如何确定那人就是潘犯的呢?总不能说是常庚说的,潘犯左手少了一根小指吧?

    我灵机一动,不慌不忙地道:“回皇上,贱妾曾在城门口的缉拿告示上见过潘犯的画像,虽然此人相貌普普通通缺乏辨识度,然而有赖画师技艺精湛传神,将他的眼神刻画得惟妙惟肖。而贱妾无意中曾暼过潘犯一眼,别的全无印象,唯对他的眼神记忆犹新。”

    “是么?画画还能达到如此境界?”皇帝的口气听起来有些无法置信。

    我松了口气,恭敬地道:“回皇上的话,如果画师的技艺高超,确实可以。”

    皇帝笑道:“如今有一种小布偶在京城里风靡一时,听说便是你首开先河?”

    我又福了一福,恭敬地道:“贱妾本是闲来无事做着解闷的,没想到居然受到大家的喜欢。真是汗颜。”

    “听说你缝制的衣裳款式也很受布庄顾客欢迎?”皇帝饶有兴趣地问。

    您听说的还真不少。

    我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承蒙有的顾客喜欢,不胜感激。”

    眼角的余光扫过,瞄见常庚与辰娘均面露轻松之色。

    皇帝略一思忖,突发奇想道:“章柳氏,不如让人取笔墨来,你当场作画一幅如何?”

    “既然皇上有此雅兴,贱妾便斗胆献丑了。”我款款施礼道。

    固安郡主在一旁蹙眉叫道:“皇叔。”

    皇帝含笑冲她轻轻摆摆手。

    高德已取了笔墨纸张过来,另命小太监搬了一条窗前的长几过来摆在我面前。

    我感激地看他一眼。不愧是皇帝身边的人,真是体贴入微,瞧着我有孕在身不便弯腰,便搬了一条高一些的小几过来。

    “贱妾敢问皇上,要画什么呢?”我盈盈一拜,不卑不亢地问道。

    皇帝似乎真的很有兴趣,笑眯眯地道:“不如便替朕画一幅像如何?”

    固安郡主皱着眉头正欲开口,我已冲皇帝福了一福道:“我皇乃天之骄子,民女德薄才疏,恐难绘出皇上神韵之万分之一。恳请皇上饶过贱妾吧。”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瞧着我道:“既如此,朕便依你所言。只不知你意欲画什么呢?”

    我最拿手的自然便是二表哥了。

    我扭头含笑看他一眼。

    二表哥会意,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皇上容禀。拙荆之画技无外乎闺房之乐。日常除了偶尔画一些衣裳样式,画的最多、也最拿得出手的,其实乃是微臣。”

    皇帝愈发感兴趣,笑道:“朕从前只闻张敞画眉,难不成,闺房之乐中竟又新添了一桩为夫画像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少年人还当真有趣得紧。”

    固安郡主愈发双眉紧锁,凝眸看着皇帝,欲言又止。

    二表哥便那样自然而然地负手而立。我提笔蘸墨,几笔勾勒出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眉目传神,仪容风流。

    待墨晾干,高德早上前拿着画呈与皇帝。

    皇帝对着画看看,又抬起头看看二表哥,然后,又垂眸看画。如此重复几次,终于笑道:“果然传神。高德,去将朕那方紫玉砚取来,赐与章柳氏吧。”

    高德惊道:“皇上,那紫玉砚可是您心爱之物啊?”

    “有道是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此次谋逆案得以揪出幕后指使者,章柳氏功不可没,理当予以嘉奖。”皇帝摆摆手,又道,“对了,再取那枚麒麟长命金锁来,赐予辰娘。此次谋逆案,她也立功不小。”

    我们四个忙齐齐拜倒在地,高呼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