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依的脸就跟开花的西红柿一样，一直低着头，众人看到孟依这表情，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接下来玩了几轮，孟依都安安心心坐在江宁身边，看到张贝贝这边给刘豪乖乖地剥瓜子，陆冷惜那边喂程煜蛋糕，就连白蕊，都在喂陈恒喝水，她撇了撇嘴。

    没个对比也就还好，可现在有三个教材在眼前，一对比起来，她就跟个废物女朋友一样，虽然江宁说过，不让她做这些事，可在外人面前，孟依也总得给他点面子不是？

    她剥了个橘子，扭扭捏捏地喂到他嘴里，江宁正在打牌，囫囵咬了一口，瞬间眉毛鼻子眼睛嘴巴全部拧到一块，样子极为痛苦：“怎么那么酸啊？”

    怎么人家的那种甜甜的相处方式，到他俩这里就不行了呢。

    “酸吗？”孟依吃了一瓣，不开心：“一点都不酸！”

    孟依还要喂他，江宁皱着眉，委屈巴巴的不肯吃：“我不爱吃酸的，你知道的，我牙受不了。”

    是不爱，孟依爱喝柠檬水，江宁一口都喝不下去，他牙口不好。

    算了吧，孟依放弃了，想要人家那种女朋友投喂男朋友的甜甜美美的爱情是不可能了，她还是安心当个废物女朋友接受江宁的投喂吧。

    玩了会儿牌有些倦了，大家坐起来在附近湖散步，但这个湖很大，要走完一圈，估计会累死，走了约摸半小时，走到了管理亭。

    一个大爷坐在亭子里，陆冷惜提出：“我们坐船去游湖吧，光在陆地上看多没意思，一个人才三十块钱。”

    很多人附议，江宁问孟依：“想去吗？”

    既然都来了，不想去是假的。

    孟依回头看了一眼陈恒和白蕊，今天陈恒就算打牌也没说太多话，为了白蕊，他愿意慢慢去打开自己，但速度也没那么快。

    接纳需要时间。

    白蕊接收到孟依的眼神信号，拉着陈恒说：“我们去游湖吧。”

    陈恒没吭声，白蕊拉着他手往前走，跟他们说：“我们也去。”

    既然已经做到这份儿上了，那还不如更明显一点，孟依故意提议说：“我们女生一个船，你们男生自己分。”

    他们男生也懂，肯定会把陈恒和江宁单独放一条船上。

    在管理员的带领下，每人身上绑了个救生衣，一个船上加上船长最多五个人，她们四个女生刚刚好。

    她们四个女生最先上船做好，船夫滑着浆慢慢前行，孟依回头看，刘豪娄涛程煜一条船。

    付天，宋运，向浩一条船。

    江宁和陈恒一条船。

    因为这船其实很小，最多可容纳两男两女，如果都是男生，因为男生体重原因，最多坐三个人。

    孟依和白蕊看到江宁和陈恒做一条船上同时笑了笑。

    陆冷惜四处观望：“别看我是云林人，这其实是我第一次来游湖。”

    “真的假的？”张贝贝不信：“你没来过？”

    陆冷惜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直说：“以前没什么朋友嘛，我爸妈收废品其实都很忙的，我总不可能一个人没事过来游湖。”

    一说起这些事情，就很容易想起以前她被徐梅梅欺负的那些场景。

    都说已经过去，可过没过的去，只有陆冷惜知道。

    陆冷惜高兴的拿手机拍照片，全程都在笑，还拉着孟依的胳膊惊呼：“哇哇哇，那是什么鸟？这么大只？”

    孟依顺着她视线看去，真的有一只大鸟，但说实话孟依这鸟是什么品种她也不知道。

    鸟很大只，目光锐利，嘴很长很尖，全身白色，但额头一抹红色。

    鸟的敏锐度很强，在湖面飞来飞去的，突然，鸟往湖面上冲，头往水里一插，不到两秒钟，嘴里衔了条鱼出来。

    “哇！”女生们都看呆了。

    而后飞来更多的鸟，都在湖面上徘徊，进行着狩猎。

    陆冷惜赶紧调整手机拍摄视频，船上有顶蓬的原因，陆冷惜拍摄视线受阻，胳膊便往外放了放，程煜在另一条船上嘱咐她：“你小心点！”

    陆冷惜头探出去，拿着手机开始拍，言语高兴：“找到角度了，就等鸟儿抓鱼了！”

    船夫的浆一左一右晃动着，船也在慢慢前行，陆冷惜的角度也得一直调整，距离鸟儿活动区域越来越远，陆冷惜屁股慢慢离开座位，弓着腰站起来，头顶着船的顶蓬开始拍。

    水浆依旧在水里慢慢搅动，陆冷惜站起来致使船的重心失衡，船开始有点不稳，孟依拽着她胳膊：“你慢点，别拍了。”

    船越来越晃荡，陆冷惜的身子随着船的晃动一左一右，孟依声音大了起来：“你赶紧坐下来，太危险了。”

    “好。”陆冷惜刚要坐下，胳膊因为一直在外面拍摄，收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船檐边，‘扑通’一声，陆冷惜大喊：“我的手机！”

    陆冷惜下意识弯腰身体越出船半个身子想要去捞手机，孟依捞住她胳膊，大喊：“你别动了。”

    船整个失衡，摇摇晃晃，谁知张贝贝和白蕊也一起出力直接起身拽住她，所有人都靠在左边，船整个往陆冷惜那边（左边）倾斜。

    陆冷惜那边船心已经开始涌进了一些湖水。

    女生们瞬间‘啊’了一声开始尖叫。

    男生们朝看过来，看见晃悠的船，都在喊：“都别动了！坐好！”

    陆冷惜听到声赶紧回身坐好，结果又因为陆冷惜白蕊张贝贝同时坐好，受力不均衡，船只开始向右倾斜，孟依一个人的力气抵不过三个人，被惯性的冲劲儿冲进了湖里。

    整个局面瞬间开始混乱，男生的船离这边有一段距离，江宁急了，刘豪和程煜刚想跳下去的时候，孟依的头露出水面赶紧给大家报平安：“我没事。”

    “没事没事，大家别担心，我会游泳，”孟依在水中安慰大家，看了一眼大家的船。

    女生的胳膊根本就没劲儿可以把她拉回船上去的，她把人拽下来还有可能，到时候白蕊和张贝贝拉她再失衡船翻了更不划算。

    另外一条船三个男生满员，江宁的船离这里最远，但也是唯一一个可以上的船，她在水里跟冲江宁那边喊：“我去你们那里。”

    江宁的脸已经全黑了，冷冰冰的看着孟依，着急的跟船夫说：“快点划过去！”

    孟依在水中狗刨式的游过去，船夫也在朝这边赶过来，江宁脱掉了救生衣，把自己外套衣服脱下来，又从书包里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裹得住她的让她暖和点的东西。

    突然，孟依感觉到身体有异样，腿怎么也使唤不了。

    她动了动腿，还是动不了，好像…抽筋了。

    刘豪看到孟依的异样，问：“怎么了”

    “我…”孟依还没来得及说完话，身体已经开始慢慢往下沉。

    “抽筋了这是？”刘豪和程煜瞪大眼睛，想都没想脱了救生衣往下跳。

    可他们的船离孟依距离太远。

    所有人都慌了起来，云林靠海，人人都会游泳，好多人都跳下去了。

    江宁想往下跳，湖面波光粼粼，耳边突然出现了陈思琪掉入海里在海里扑腾喊救命的声音，那一声声的救命在他耳中蔓延，陈思琪的脸在海里慢慢消失的样子在他眼前一幕幕浮现，他急的额头青筋暴起，脚步想往前走，但身体像麻了一样怎么也下不去。

    *

    人是陈恒救上来的，陈恒离得最近。

    救上来时，孟依陷入昏迷，陈恒抱着她到了岸边草地，顾不上那么多了，解开孟依衬衫的两颗扣子，让她保持呼吸畅通，两手交叠在一起，对她进行心肺复苏，而后又进行人工呼吸。

    江宁站在最远方，所有的人都围着孟依，陆冷惜给他找干衣服，白蕊拿着保温杯子，张贝贝忙着拨打120。

    只有他，一步都不敢上前，手中的外套一点点捏紧。

    他没脸上前。

    他脸水都不能下。

    他眼眶红着，看着周围的人对她做着急救措施，手渐渐捏紧自己的外套。

    “咳咳。”孟依成功吐出了一些水，慢慢睁开眼睛，张贝贝激动地在电话里跟120说：“不好意思，不用来了，人应该没事了。

    见孟依醒了，刘豪第一时间偏过身子找江宁，他刚好转身，背对着他们，眼圈红了，手指关节戳了戳眼角抹掉流下的泪。

    那一刻，意气风发的少年塌了脊梁，整个人的威风少了一半。

    孟依睁开眼，咳嗽两声，扫了一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最担心的是阿宁…”娄涛笑着问：“阿宁呢？”

    随后左顾右盼，都找不到江宁的身影。

    付天脱了外套披在孟依身上：“别冻着了。”

    白蕊倒了一点保温杯的水递给她：“先暖暖身子。”

    孟依确实冷，这边温度只有几度，全身湿透，风一吹过，那滋味更别提了。

    孟依接过，喝了一口，头发因为水都打绺了，睫毛更是润润的，身上直发抖，声音颤颤的问：“江宁呢？”

    所有人摇头，娄涛说：“可能去给你买东西了，你掉进河里，他担心得很。”

    另一边，刘豪追上江宁，拦在她面前：“孟依醒了。”

    江宁没有应声。

    “不是你的错。”刘豪发自内心劝他：“你从小怕水大家都知道的。”

    江宁一滴泪落下来，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我刚刚…看见陈思琪了。”

    “陈思琪掉下去，我没下去，孟依掉下去，我也下不去。”他死死抿着唇，哑着嗓音：“我活在这世上，有什么用？”

    一点用都没有。

    谁都没有他痛，看见孟依掉下去的那瞬间，他几次都想跳下去，看见湖面，满脑子都是陈思琪的画面。

    看见自己最爱的人掉下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那一刻，他得有多绝望。

    “陈思琪的事不是你的错，孟依这事儿也不是你的错。”刘豪知道他心里的难过：“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就是个正常人，没有三头六臂。”

    他们都知道，江宁已经过的够压抑了，陈思琪那件事儿发生后，江宁去了国外一年，说好听点叫留学，说难听，那叫流放。

    那一年时间，谁都不知道江宁是怎么过的，没有接过他们任何人的一个电话，整日在国外的出租屋里抽烟喝酒。

    他要为这个花季女孩的逝去而买单。

    陈恒不知不觉走了过来，皱眉看着江宁：“人醒过来了，在找你。”

    江宁低着头，闭了闭眼，手指微微发颤：“你们帮我照顾好她。”

    陈恒嗤笑一声：“你自己的人，别人凭什么替你照顾？”

    江宁低着头不说话，浓密的睫毛盖住了他此刻的悲凉情绪，他无心面对任何人，低着头往前走。

    陈恒手中的烟扔了踩在脚底，大步走上前，拦在江宁面前，一个拳头抡上去，江宁瞬间被打的倒在草地上，陈恒蹲下，怒看着他：“你他妈装什么死？”

    江宁嘴角出了血，但一点都不痛，笑看着他：“你打啊，打死我给陈思琪偿命啊”

    陈恒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又抡一拳：“思琪要是能回来，你他妈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江宁被打的在草地上滚了两圈，难受的咳嗽了两声，可依旧在笑：“哈哈哈哈。”

    此时的天空中出现了两张女孩的脸，一个是陈思琪，一个是孟依。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的开心。

    一个他要赎罪的，一个他爱的。

    打死他吧，如果这两个女孩能好好的。

    刘豪要去拦，可拦不住啊，陈恒拎着衣领子，把江宁提起来，眼中愤怒到极点：“他妈该死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在这儿装什么！”

    说完陈恒又往他脸上抡了一拳，

    听到这句话江宁眼神终于恢复了点，往陈恒肚子上踹了一脚，把人踹出几米远，陈恒被踹的往后一仰，倒在草地上。

    江宁生气的看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少往自己身上揽！”

    说白了，他们都在怨自己，觉得自己才是凶手，想让对方好过点。

    两人看着对方，眼中都有杀气，两人同时站起来，往对方走去，在快靠近对方的时候，江宁腿一抬，膝盖对着陈恒的小腹顶了一下，陈恒痛苦的‘呃’了一声。

    随后陈恒拿自己的胳膊肘顶向江宁的后背，两人大的不分伯仲。

    *

    孟依喝了一杯热水过后，身上暖和了些，宋运也把自己外套脱了披在孟依身上，所有人说着让孟依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别着凉。

    娄涛说江宁去买东西了，可孟依看了看四周，这是个湿地公园，都是清一色的绿植，哪有什么卖东西的，问：“江宁呢，娄涛你给他打个电话。”

    “哦。”娄涛点头应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手机顺带着湖水一起淋在草地上，他尴尬的笑了笑：“刚刚跳下去忘把手机拿出来了。”

    白蕊无语，掏出手机：“我来打。”

    还没打出去呢，刘豪就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眼神慌张：“不好了，阿宁和陈恒在前面打起来了。”

    等孟依一行人赶到的时候，看见江宁和陈恒正扭打在绿色草地上，打得难舍难分。

    此刻的江宁双脚夹住陈恒的脖子，头往旁边倾着，而陈恒掰住了江宁的两条腿。

    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没有孰轻孰重。

    “卧槽？”程煜好奇的问：“他俩怎么打一起的。”

    刘豪无奈：“他俩打一起能有什么原因？”

    除了那那件事，还能有什么原因，什么原因都是借口，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陈思琪。

    孟依嘴角淡淡扬起：“让他们打吧。”

    不打，这事解决不了，也不能真正的跨过去。

    江宁双脚夹住陈恒的脖子，自己的上半身又压制住了陈恒的腿。陈恒渐渐处于下风，嘴对着江宁的脚踝咬了一口。

    “嘶～”江宁哀嚎一声，松开腿：“你他妈给我搞阴的？”

    江宁腿放开他脖子，对着他脸踢了一脚，两人松开，江宁走过去，抱着他的腰把他抬起来往地下摔，陈恒拉着他不松手，两人又一起摔到地上。

    往旁边草地滚了一圈。

    两个人分明像是小学生在摔跤，在闹气，幼稚又可笑。

    江宁四仰八叉的躺在那儿，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虽然挂彩了，但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陈恒往旁边吐了一口血，看着他，问：“还打吗？”

    江宁下巴仰了仰：“你打我就陪你打！”

    “哈哈哈，”陈恒笑了起来：“改天打死你。”

    他们看着对方，躺在草坪上同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