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窗事发,此刻的顾潇盼如同被扒光了衣裳接受公开处刑。
所有的卑劣与恶毒暴露无遗,此刻哭,也只是为了能求自己活命,又和顾家有什么关系?
毕竟上一刻她还拿着足以致顾家灭门之灾的信笺,笑着跑着去寻长公主。
她有她的理由,作为长女,她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得的重视。
便是在她嫁祸晚青被赶出家门后,她过了几日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对这个家浑然剩下了恨。
长公主答允她的不止是给她足够的钱银。
她还与顾潇盼许诺,来日倘若顾家倒了,那么顾家今日拥有的一切,来日就都是她和刘氏的。
面对这样的诱惑,亲情算什么?
她本就是一个极度自利,凡事都以己为先的人。
面对佘太君将顾潇盼送入宫中交给皇帝处置的提议,顾峥并未表示赞同。
“此刻送她入宫咬死长公主,有何证据?反倒会被长公主拿住短处,说咱们顾家肆意构陷,意图不轨,给咱们扣上谋乱的帽子。”
入了宫,顾潇盼横竖都是一死。
无论顾峥出于何等目的拦着将顾潇盼压入宫中,总归他还是想留下她这条命的。
为人父母,子女犯了再严重、再不可赦的罪,也不忍心亲手断了她活路。
顾潇盼被暂时关押在柴房,因没有实际证据指向刘氏有参与其中,故而此番她算逃过一劫。
雪夜,寒风肆虐。
顾峥与贺氏回房后,刘氏便跪在他们门前不住叩首。
她的额头砸在松软雪地上,发出‘簌簌’声。
她流泪,却不言语。
她没有提顾潇盼求情,只是不断的叩首再起身。
直到房内熄了灯,她的动作也没有缓下来。
这一幕荷洛瞧在眼里,回房告诉了晚青。
晚青无奈叹了一声,“她是讨厌,可对她女儿却是真心的好。”
“真没想到大小姐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荷洛语气愤然,咂嘴嘀咕着,“她那是要用顾家满门的命去换她一身荣耀,老爷夫人到底也没亏待过她,她做出这种事良心能安吗?”
晚青目光瞥向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轻声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良心。有很多人,甚至连心都没有。”
“小姐别看佘太君表面上怒不可遏非要置大小姐于死地,奴婢瞧的真真儿的,老太君回房的时候眼睛都红了。还有老爷,他嘴上不说,心里怕是寒透了。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女儿,他们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真亲手送她赴死吧。”
优柔寡断难舍亲情,是这一家人最大的软肋。
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爱戴体谅自己的父母,有的孩子,压根连为人都不配。
晚青看多了现代新闻报道,为了两百块钱挥舞榔头砸死自己亲妈的事儿都有,顾潇盼今日行径与那人相比,大巫见小巫不值一提。
奈何顾家家大业大,她的**只增不减,又无半分悔改之意,怕早晚有一天也会举起榔头,与顾峥狰狞反目。
想起原作中刘氏母女做下的龌龊事,晚青笃定顾潇盼本性如此,纵使给她再多的机会,她也不会改过自新。
她活着,早晚会将这个家拖垮。
夜更深些,晚青只身往柴房去。
顾潇盼已经睡下了。
她睡得很沉,好似半分没有被今日的事影响到。
她有这份自信,她知道无论她做出什么事,顾峥也舍不得要她性命。
所以她心安理得,没有半分惧怕。
晚青坐在她榻前不动声色地看了她良久。
雪夜,由菱窗折射入房间内的月光更为皎洁明亮。
她能清楚地看见顾潇盼脸上的每一个毛孔,还有她的鼻翼随着呼吸的微微拢和。
她垂下眼睑,阴阴翳翳打量着沉睡中的顾潇盼。
她安静起来,不说话,不做那些惹人生厌的表情的时候,总也算是个文文静静的姑娘。
然而......
晚青闭目,短叹一口气,取出随身携带的麻沸散,撒入茶壶之中。
而后她叫醒了熟睡中的顾潇盼。
顾潇盼于朦胧中看见晚青坐在自己身旁含着森然的笑,霎时清醒过来睡意全无,“你来干什么?”她警惕坐起身,与晚青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那会子人多,有些话我没法问你。便趁着大伙儿都睡了,来问你个究竟。”
“我有什么好与你说的?”顾潇盼白了晚青一眼,满面嫌恶道:“要不是你诡计多端,我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我诡计多端?”晚青冷笑,“那封信若当真是爹爹与四皇子暗相勾结的罪证,落到长公主手里,此刻顾府怕已经被御林军给围了。你也是顾家的一份子,顾家这条大船沉了,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为了长公主的两句虚话,你就半分都不顾亲情?你那脑袋里面是装了屎糊住了吗?”
“他们又何曾顾过亲情,何曾顾过我?”顾潇盼瞪着晚青,恨意掩饰不住的溢出,“家中三个女儿,除了你,爹爹和祖母眼中还放过谁?你做什么都是对,我们做什么都是你的陪衬,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几年,我早就受够了!你以为顾舒然比我好到哪儿去?”
她嘲弄的笑,冷哼连连,“我再如何,起码还有娘护着我。她那个娘为了讨好顾家巴不能将她这条命都送出去,她活得比下人还不如,她心里会没有怨?试针那日你昏迷着,是没瞧见热闹。一家子人嘴上说着不让顾舒然去试针,可她往榻上那么一躺,郎中把银针往出那么一亮,倒见谁拦着了?还不是巴望着等个结果?”
“你说的这些,能成为你私心要害死顾家的理由吗?”
“我的私心?你没有私心吗?爹爹没有私心?还是祖母没有?这世上只要是个人都会为自己考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说得极妙。我不过是做在了他们前头。他们不仁我不义,我有什么错?”顾潇盼非但没有丝毫悔过之意,反倒莫名其妙的洋洋得意起来,“那顾舒然是有贼心没贼胆,我与她相比,可实在多了。”
晚青不动声色看着她,“你与我说这些,不怕我告诉爹爹?”
“说了又能怎样?我怕什么?我哭啼两声,认错两句,这事儿即便再过不去,也得过去。”
顾潇盼说得自信,晚青沉默须臾,扬声问她,“所以,你从未有过悔过的意思,是不是?”
“悔?我悔什么?一直以来对不住我的都是这个家,我忍够了,我不想和顾舒然一样活成你的陪衬,我只想做我自己。”
晚青目光瞥一眼桌案上的紫砂茶壶,悠悠道:“我明白了。”
(明天女主鲨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