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成谶。
对着老天发誓不过是图自己个心安理得,图旁人尽信口中所说出的话罢了。
老天哪儿有闲工夫理你撒没撒谎,还要亲自打雷劈死你?
偏穆修齐就是个例外,他还真就被雷给劈死了。
穆婉逸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却也被这场景吓了一跳。
她步履蹒跚走到穆修齐身前,借着烛光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的面色发黑,身上的衣裳过火灼烧出了散乱的洞,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房梁,已经断了气。
她想过无数种穆修齐可能的结局。或是被他幽禁,或是死于毒酒,或是被人勒断了脖颈。
但无论如何都没想过,他会以这种荒诞的方式死去。
她伸手,替穆修齐合上了眼,“你说的话,天都不信,要我如何能信?”
*
次日清晨,撷芳宫。
天蒙蒙亮的时候,荷洛用力拍打着晚青的房门。
与其说是拍打,不如说是用拳头在砸。
晚青被那声音惊醒,带几分起床气嗫嚅道:“怎么了?一大早火急火燎的?”
“小姐!出大事了!皇上他驾崩了!”
“驾崩就驾崩了跟我有个屁关系,我要睡觉!”晚青翻了个身,用被衾蒙住了头。
嗯,驾崩了。
什么?驾崩了?
晚青心里默念了两句,霎时睡意全无,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了声,“你说谁驾崩了?”
荷洛将房门推开,神色焦灼道:“宫外传回来的消息,说皇上他祭祖的时候出了意外,被......被雷劈死了。”
“你说真的假的?”
“奴婢怎么敢拿这事儿跟您开玩笑呐......一会儿皇上的遗体就会被送回朝阳宫,现在外头都已经乱了套了!”
“卧槽!”晚青一拍大腿,反手就想个自己点个赞。
她愈发觉得自己是带了金手指穿越到这本书里的。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在被窝里算计着如何让穆修齐狗带。
临睡前自说自话嘀咕了一句他要是能被雷给劈死就不用自己在这儿绞尽脑汁了。
没成想,睡一觉起来,她随口胡说的话就应验了......
剧情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晚青是应该开心。但她没开心多久,忽地想起一事,心就沉了下来。
她仓促起身,顾不上洗漱就跑去了顾舒然房中。
果然,舞舞此刻正跪在地上满面凄怆,怕是已经将穆修齐被雷劈死这事儿告诉了顾舒然。
顾舒然坐在床沿,一手护着自己的小腹,一手轻轻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紧蹙。
“姐姐。”晚青上前牵起她的手,“你没事吧?”
“死了吗?”顾舒然回眸,眼底的惊异笼出了一层薄薄的雾霭蔓上来,“他不是说他只离宫三日便回来?好端端的怎就死了?我腹中孩儿该怎么办?我又当如何自处?”
眼见顾舒然的情绪激动起来,晚青紧紧将她抱住,“姐姐你别怕,总有应对的法子。你有孕这段时日他来见过你几次?只顾着和旁人欢愉浑将你抛却脑后,这样的男人死了,不值得你难过。”
“我不是为他难过。”顾舒然护在小腹前的手攥成了拳,“可孩子总是无辜的。他不能没有父亲......”
相劝了顾舒然一会儿,好容易稳住了她的心绪,皇后身旁的青黛入撷芳宫传话,说皇后吩咐众嫔妃齐齐往凤鸾宫去。
姐妹二人相伴到了凤鸾宫,还没进门,就被里面呼天抢地的哭丧声吓住了。
那些发自肺腑的嚎啕哭声,令凤鸾宫上空披上了一层阴翳。
甫一入内,哭得最凶的当属纯妃。
她素面朝天两行清泪如断水流,捶胸顿足哭得险些背过气去。
余下的嫔妃也都悲痛不已。
皇后靠在凤椅的把手上,已经哭干了泪。
“本宫不信,本宫不信皇上就这么去了!没见到皇上遗躯之前,你们不准哭!”
她失了往日的端庄,近乎是以咆哮的语气冲众嫔妃嘶吼着。
“是凤帝传回来的话,如何会有假?”
“皇上骤然崩逝,咱们该怎么办?嫔妾还年轻,嫔妾不想住进冷宫,或是被择去尼姑庵。”
“皇上无后嗣,去的突然,要何人继承帝位?”
七嘴八舌的议论,最后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顾舒然的肚子上。
纯妃指着她的小腹,带着哭腔嘲讽道:“你便盼着一举得难,变成了千尊万贵的皇太后了!你真是好福气!大大的好福气!”
纯妃这话说得难听,但却在理上。
且如今宫中的情况可比先帝那时要复杂多了。穆修齐驾崩,但穆婉逸还活着。大昭这摊静水能被搅和成什么样,谁心里也没数。
穆修齐的尸身是晌午时分被运回宫中的,皇后只瞧了一眼他凄惨死相便昏厥过去。
余下的嫔妃惶恐不安,穆婉逸倒没搭理她们,只吩咐顾舒然道:“皇上骤然崩逝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所有人都能伤心,可你不能。你肚子里的是皇上的唯一的皇嗣,大昭的天下便要靠你来维系了。盼着你一朝得子,皇上后继有人。若是诞下个女儿,真令本宫头疼。”
晚青冷眼瞧她装逼,心里明镜似的。
顾舒然这一胎无论男女,都不会影响穆婉逸做她想做的事。
纯妃战战兢兢发问,“凤帝,如今该怎办?皇上驾崩,我们又当何去何从?”
“都是女人,年纪也差不多,本宫明白你们的苦处,不会为难你等。”穆婉逸目光漾过众人,沉声道:“你们还住在原来的宫室,伺候过皇上的嫔妃,本宫总会妥善安置你等。”
说着,目光凝在了晚青身上,“至于没伺候过皇上的,等下收拾了行礼,住区水月寺吧。”
水月寺,便是昭都的尼姑庵。
穆婉逸这是要专门将晚青与顾舒然分开,一方面毁了晚青,一方面更好的操控顾舒然。
晚青自然不愿,强辩道:“凤帝看着嫔妾作甚?嫔妾是被皇上翻过牌子的。”
“翻牌子让你去朝阳宫作甚?听你唱曲弄舞吗?本宫问过照顾你身子的太医,你尚是处子之身,皇上根本就没碰过你。”
一语落,满殿震惊。
晚青厉色相对穆婉逸,没有丝毫服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