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这日,早晨七点多,护士就把清肠药交给了余苏宛,并告诉她服用的方法。
艾姐之前也没告诉她,这泻药,喝起来这么的恶心,竟然是咸的……
喝了大半瓶,余苏宛有些喝不下了,而且,她已经拉得稀里哗啦的。
不由的,余苏宛埋怨宋旭:“你兑那么多水干嘛。”
“护士要求的……”宋旭小声辩驳。
但看到余苏宛奶凶奶凶的目光,他还是识相地再次闭上了嘴巴。
余苏宛又仰头喝下一口,那气势,颇有些英勇就义的感觉,只不过,喝完之后又跺着脚丫,小脸皱巴巴。
虽然余苏宛这般样子着实可爱,但宋旭到底也心疼她喝不下的境况。
“喝不下就别喝了吧。”宋旭拦着余苏宛正要举起来的手。
“不!”余苏宛自小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小孩,老师或长辈交代的任务,她肯定按时按量完成。
余苏宛再次仰头喝下,没一会,下面的信号又来了,她把手中参了泻药的水瓶塞到宋旭怀里,匆忙往卫生间跑。
宋旭看了看瓶子里的水,若有所思。
余苏宛从卫生间出来时,宋旭马上小跑过去扶她,问她:“怎么样了?应该可以了吧?别喝了。”
余苏宛没回答,她得把力气留在卫生间里。
她往病床走去,拿起泻药水:“咦?怎么好像少了?”
“当然是越喝越少的。”宋旭脸红心不跳地说道。
余苏宛歪了歪脑袋,然后把瓶子里的最后一点喝下去:“啊!终于喝完了!”
不一会,她再次跑向卫生间。
此时,梁叔敲门进来:“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梁叔关心。”宋旭起身同帮了大忙的梁叔道谢。
梁叔看看卫生间方向,问:“小宛排得怎么样了?”
原本,宋旭对于这类**话题很不好意思,但最近听到这样的对话很多了,而且医生本身是为了治病救人,他便也逐渐习惯。
“已经是稀水状态了。”想了想,宋旭又说:“梁叔,给你们提个建议哈。”
“哦?提吧,欢迎病人及家属提宝贵意见。”梁叔自己先拉过来一张凳子坐下,又招呼宋旭:“来,坐下说。”
宋旭:“其实没什么,就是,你们这个泻药,能不能换个好喝点的,这咸味的,太难以下咽了。”
梁叔:“有啊,有甜的,那个乳果糖,你们可以跟护士说的。”
宋旭:“……”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余苏宛:“……”
躺在手术床上,余苏宛想起她刚才进来前宋旭说的,“我在外面等你,别怕。”
当时,她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面对人生的第一次手术,她心里的紧张盖过了一切。
此时,余苏宛独自躺在手术区的走廊,有些迷茫,渐渐地,便才知道害怕。
进来之前,她和宋旭可是签过手术同意书的。
虽说要相信梁叔,更要相信先进的医学,可一想到自己躺在床上任人宰割,总是不免心慌。
终于来人把她推进了手术室,护士的声音温柔:“放轻松啊,我们现在要给你进行麻醉。”
余苏宛不知道麻醉是怎样的,温柔护士帮她戴上了面罩,过了一会,又来问她姓名和基本情况。
再后来,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苏家,以如今的身份回到了苏家老宅。
她来到二楼书房,外婆坐在书桌后面写着什么,看到门外的余苏宛,便冷冷看着她说:“自己出去找人玩去,我没空天天陪你。”
这是外婆常对余苏宛说的话,可每次听,她还是会觉得伤心。
转身上了三楼,余苏宛突然被人拉着校服的领子往后拽。
在余苏宛以为就要这么窒息之际,衣领终于被放开,她也终于看清了身后之人是比她小一岁的表妹——苏荔。
“哟嚯!怎么的?你还敢瞪我?不服啊?想告状啊?告去啊。”苏荔一下一下戳着余苏宛的肩膀。
顿了顿,她装作突然想起的样子:“哦,忘了,你是个连亲爹都不要的坏小孩,没人能帮你出头,哈哈哈哈哈……”
门外响起苏长墨的声音:“嘿!小七,你干什么呢?”
余苏宛回头,五表哥?
五表哥对她不一样了,他叫她小表妹,他送给她母亲的遗物,还送了她很多股份。
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苏长墨,可他淡淡撇她一眼,便又移开。
“五哥,我跟宛表姐玩呢。”苏荔拍拍余苏宛的肩膀,对苏长墨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别玩太久,差不多就该下楼吃饭了。”苏长墨叮嘱苏荔一句,便转身下楼,没再分给余苏宛一个眼神。
目送着苏长墨离开,苏荔拿出剪刀,把余苏宛的校服剪成了四块。
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成果,点了点头,而后满意离开。
只着了胸衣的余苏宛坐在地上,把四张碎布一一捡起抱在怀里。
她穿着自己缝得歪歪扭扭的校服去学校,路上意外碰见了父亲余连平,他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大的男童。
初中的余苏宛,依旧爱着自己的父亲,也相信父亲是爱自己的。
她朝父亲跑去:“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家?”
余连平冷淡地看她一眼,抱起那地上的男童便大步离开。
余苏宛回头想要追逐,却被苏家兄妹拉扯着四肢。
“爸爸,爸爸……”余苏宛喊到嗓子沙哑,余连平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余连平的背影已经消失,可苏家兄妹依然用力拉扯着余苏宛。
掉入回忆的余苏宛真真开始做梦了,可是,梦太真实,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要被撕裂开来。
“啊……”余苏宛叫出声,逐渐从麻醉中醒来。
睁开眼时,还在手术室,两位护士在她身边忙碌。
“护士,我……好难受啊。”余苏宛虚弱开口。
“哪里不舒服?”护士的声音从口罩后面传出来。
余苏宛再次闭上眼睛:“下面,好难受。”她指了指自己的下身。
“下面插着导尿管呢,不要乱动啊。”护士说完,又转身忙去了。
余苏宛不由地扭动身体,轻哼出声,实在难以忍受,她只能再次厚着脸皮求护士。
“护士,医生,我,可是为什么这么痛?”
麻醉师过来看了看,再次给她戴上了氧气面罩,余苏宛才终于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