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掩盖鬼魂行踪的法阵被她劈开, 张帆被困其中的魂魄自然也就能出来了。
来的时候是一步一步找来的,现在找到人,白仙仙无师自通一般, 心念一动, 魂识瞬移, 就带着张帆回到了他家。
看到熟悉的环境, 张帆顿时痛哭出声, 朝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王筱扑了过去:“老婆啊!你总算找人来救我了!”
王筱左右看了一圈, 打了个战:“怎么突然有点冷。”
一直杵在白仙仙身边的陈凛蹲下身,轻轻扶住她胳膊。果然,下一刻,她身子动了一下, 缓缓睁开眼。
第一次魂识离体,又跟妖道干了一架,刚才魂魄状态不觉得,现在魂识归位, 白仙仙顿觉精疲力尽, 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一样, 身体又酸又累,连开口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全身一软就朝旁边软趴趴地倒去。
陈凛扶她的手掌一顿,立即伸手接住她。
白仙仙感觉自己好像没骨头了, 只能可怜巴巴地朝他眨眼睛。
陈凛半跪着,将怀里的人从地上抱起来。王筱这才发现白仙仙醒了,满眼急切:“回来了吗?这是怎么了啊?”
陈凛走向沙发, 声音里没什么情绪:“让开。”
王筱赶紧起身把位置让出来, 张帆也一边哭一边挪到了旁边。
陈凛把白仙仙放在沙发上, 抬头对王筱说:“倒杯热水,还有毛巾。”
王筱:“哦哦哦!好的好的!”
白仙仙这才勉强能说话了,小气音哼哼唧唧的:“好累……”
陈凛低声说:“请神的后遗症,没事,很快就好了。”
王筱很快端来热水拿来毛巾,陈凛倒了一些热水在毛巾上,半蹲在她身前,手掌抚住她脑袋,用毛巾帮她擦脸上的朱砂。
白仙仙也不害臊,半仰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近在眼前的帅脸看,陈凛起先神情还认认真真的,被她盯久了,有点别扭地垂下了睫毛。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晃晃小脑袋:“谢谢。”
陈凛不敢看她:“不用谢。”
歇了一会儿,白仙仙果然渐渐恢复了力气,她动了下手,撑着身体坐直一些,伸了个懒腰后,又无奈地朝旁边说:“你能不能别哭了呀。”
王筱本来在关注她的情况,见她突然对空气说话,眼珠子都瞪大了,意识到什么,惊声道:“老公?!是你吗老公??”
张帆抹着眼泪花:“老婆,是我,我好想你啊——”
陈凛把水杯放到白仙仙手上,结印低念了一声咒语,一道灵光之后,王筱终于看见站在她面前呜呜的老公。
然后她就被吓得妈呀一声。
这贴脸杀,就算是同床共枕多年的老婆也扛不住啊。
张帆泪眼朦胧:“老婆,是我啊!”
王筱慢慢缓过神,夫妻俩生死相隔一年多,如今再见,顿时抱头大哭起来。
白仙仙看了两眼收回目光,咕噜噜喝完杯子里的热水,陈凛问:“还要吗?”
她摇摇头,感叹道:“原来请祖师爷上身是这么个感觉,难怪听说那些厉害的道士都把人参当饭吃呢。”
这也太耗精力元气了。
陈凛眼眸很深:“有没有受伤?”
白仙仙挺了挺胸脯:“我很厉害的好吧!我就这么哼哼哈嘿一顿乱劈,那臭道士就被我劈走了!”
她说完赶紧喊张帆:“诶诶,别光顾着叙旧了,说说怎么回事啊,你当初是怎么被他抓起来的?”
张帆这才和王筱走过来,他后怕地回忆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当时我跟老婆儿子道别后就想再去公司看看,结果刚到公司楼底下,就被一个老道士抓起来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小黑屋里了,他让我帮他做一款游戏,做完了就放我走。”
张帆委屈死了:“我逃又逃不掉,打又打不过,他还拿那些法器折磨我,直到我按照他的要求把游戏框架做出来,他才开始慢慢点些香火给我吃。他说要是我听话,等做完这一切他就送我去投胎,不然就让我魂飞魄散呜呜呜——”
是真的惨。
活着的时候好歹还有加班工资呢,没想到死了连社畜都不如。
白仙仙深表同情,又问:“唐伯虎点秋香那款游戏是你一个人做出来的?”
张帆摇摇头:“我只负责编程,美工那些不是我。”
白仙仙思忖着:“那他应该不止拘役了你,还有其他人。”她看向陈凛:“我今天这算打草惊蛇吧?你说他会不会跑了啊?”
陈凛低声说:“他拘役鬼魂的地方应该会有线索,就算跑也会先回去把线索销毁。”
白仙仙从沙发上蹦起来:“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截!还是你聪明的!那赶紧的,我们去堵他!”她喊王筱:“阿姨你送我们去蓉南区一趟,我去把害你老公的坏蛋抓起来!”
王筱抓起车钥匙就拉开了门:“走!”
张帆咬牙切齿:“我也去!”
一行人坐上车,风风火火往蓉南区赶。但这片属于北门,蓉南区在南门,一头一尾,就算不堵车过去也要四十多分钟。
白仙仙赶紧给褚正明打电话,一接通不等对方开口,立刻道:“褚道长,我刚才跟那个妖道交手了,还发现了他拘役鬼魂的地方,我现在在往那边赶,但怕时间来不及。我把地址发给你,我记得真武庙离蓉南区挺近的!”
褚正明听完不答反问,失声道:“今日与那妖道交手的人是你?”
白仙仙有点茫然:“啊?应该是吧,我是跟他打了一架来着,还破了他拘役魂魄的法阵,怎么了?”
褚正明说:“方才我与观中弟子开坛作法,打算再与那妖道斗上一番,但发现他似乎已经受了伤,对我们避而不见。”他感叹无比:“没想到竟是小友所为,实在令贫道敬佩!小友莫急,我这就通知道协赶过去,务必将那妖道围住!”
有道协出马,白仙仙放心不少,她虽然不知道小区的名字,但宫廷酥的位置记得倍儿熟,毕竟昨天排了十分钟的队才买到呢。那栋居民楼就在宫廷酥店铺对面,很容易找。
车子一路朝蓉南区飞驰,张帆在车上努力回忆更多的细节:“他不常过来,但是偶尔也会在旁边的屋子里休息几天。一开始我只能在那间小黑屋里活动,后来他看我不再反抗,就放我去客厅溜达溜达,但是门窗都被黄符封死了,我还是逃不了。”
“窗帘一直都拉着,屋子里很简单,没什么生活用品,没见过他做饭。对了对了,有一回我在客厅的茶几上看到了一张病历,也没大看清楚,好像叫刘什么,年龄写着十七岁。”
白仙仙:“十七岁?那应该不是他的病历吧,但是会被他带回家,难道是他孩子?”
陈凛突然发问:“哪个医院哪个科看清楚了吗?”
张帆想了大半天:“记不清了,我只看了一眼就被他收起来了。”
白仙仙思忖着:“他所需的报酬是功德,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拿到这些功德不是给自己用,而是给这个病例上的孩子啊?”
她给褚正明发了条微信:褚道长,道门中有没有一个姓刘的,孩子十七岁左右,道术高深的道士?
范围缩减,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应该很好找吧?
褚正明却没回她消息。
那妖道虽然受了伤,但也是轻敌所致,他在道法上能敌过褚正明的师兄,还有那些五花八门歪门邪道的邪术傍身,兔子逼急了也咬人,他被逼上绝路,不知道还会使出些什么阴招,估计不好对付。
车子快到蓉南区时,白仙仙给褚正明打了个电话,想问问他们进展如何,结果电话也没人接。
白仙仙心里有些不安,飘在车内的张帆突然叫道:“对了对了!他还在他休息的那间屋子里放了很多黑色的罐子。”张帆用手比划着:“这么大,纯黑色的,像酒罐子,上面还贴着符,堆了好几排呢!”
白仙仙才刚入门,所看所学都是正道术法,邪门禁术接触的少,有些疑惑地看向陈凛:“黑色罐子?”
陈凛沉默半天,吐出两个字:“尸灌。”
白仙仙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听他道:“也叫养鬼坛,用来炼制厉鬼为他所用。”
白仙仙一拍大腿:“坏了!”
她没把这个消息告诉褚正明,也不知道他带了多少人过去,如果妖道把这些养鬼坛里的厉鬼都放出来,那地方又是居民楼,厉鬼出逃,场面肯定很混乱。
白仙仙神情凝重,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
王筱一个急刹将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
白仙仙在路上已经开了天眼,此刻一下车,就见小区上方阴气密布,普通人眼中突然变天的大风吹得树木哗哗摇摆。
很显然,如此浓郁的阴煞之气,肯定是那妖道把厉鬼都放出来了。
白仙仙拔腿就往里跑,陈凛紧跟在她身后,将早上没用完的辟邪符左右贴在进出的位置,暂时抵挡厉鬼窜出小区。
一进去没跑几米,就看见走道上一个年轻的妈妈双眼被煞气密布,一只手提起婴儿车里的孩子,手指直接掐上了他的脖子。
孩子被掐得哇哇大哭,声音也渐渐小下去,眼见着就快没气了。
陈凛一个纵步从花坛上跃过去,掏出兜里的辟邪符往年轻妈妈背上一拍。
附身的厉鬼直直被他从体内拍出来,飘在空中就想往不远处走过来的一个老太太身体里钻,白仙仙紧跟而上,一剑劈下去,那厉鬼当场烟消云散,惨叫都没发出一声。
被俯身的年轻妈妈晕倒在地,陈凛眼疾手快接住掉下来的婴儿,小区内还飘荡着几只形状可怖的厉鬼,白仙仙看向源源不断冒出煞气的那栋楼,大声道:“陈凛!外面交给你了!我进去帮忙!”
不等他回答,提着剑就往里跑。
她跑得太急,到单元门口时没注意楼上也匆匆跑下来一个人,两人去势都急,狠狠撞在一起。白仙仙直接被撞倒在地,摔倒时手背都蹭破皮了。
那人也被撞倒,但他没有迟疑,立刻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白仙仙还没反应过来,楼上又一瘸一拐追下来一人,看见她时顿时大喊:“小友!快追那妖道!别让他跑了!”
居然是满身挂彩的褚正明。
白仙仙猛地朝前看去,那逃跑的身影转眼已经逃出去几十米远,她来不及细想,爬起来拔腿就追。
褚正明跟妖道交手受了伤,跑得自然没她快。
那妖道似乎对这附近的地势很熟悉,一出小区立刻左拐,钻进一条小巷里,白仙仙紧追不放,边跑边喊:“救命啊抢劫啊!”
那妖道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接着跑。
老城区地势复杂,妖道也不是条条都熟悉,又被白仙仙这一路追着喊抢劫,慌忙之中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眼见去路被高墙堵住,妖道恶狠狠转过身来,手提木剑指着追上来气喘吁吁的白仙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老道今日就叫你尝尝被厉鬼啃噬的滋味!”
说罢抛出两张黄符,结印就要做法。
白仙仙突然转头大喊道:“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
妖道:“?”
伴随着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几个穿着警服的人民警察出现在巷口,手拿警棍厉声冲他喝道:“放下武器!抱头蹲下!”
作为阳间公差,人民警察自带一身邪祟难近的凛然正气,妖道就算招来厉鬼多半也奈何不了他们。见他还想有动作,其中一个警察飞扑而上,瞬间将妖道按倒在地,用手铐把他扣起来了。
白仙仙捧着血流不止的手背,嘤嘤哭道:“警察叔叔,还好有你们。”
那妖道扭过头来,一脸崩溃地骂她:“无耻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