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锦来到了雁双城,昔日熙熙攘攘的城镇,现在却是空空荡荡,到处一派萧条景象。因为无人打理,城墙处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更显凄凉。
走进城中,尽管烈日当空,也扫除不了积攒已久的阴霾。慕容锦仿佛能看到,那些死去的人,他们无处可诉的愤怒和冤屈。更可怕的是,脑海中不断有画面闪过,那些杀人的片段,刀锋所落之处,无人生还。
慕容锦终于认清了,屠城的真相,他背负了整整一座城数百条人命啊,成了血债累累的罪人。
他走到城外的荒岭,看到了雁双城城民的墓地,这是仙门弟子们修建的。一座座墓碑如刀一般扎在慕容锦的心头上,他忍不住老泪纵横,跪在墓碑前,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忏悔。
他身体前倾低着头颅,泪水打湿了地面上的尘土,双手无力地垂下去,他压抑着自己呜咽的哭声。
心中的悔恨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他忍不住紧紧握着拳头,一下下打在坚硬的土地上,直打到血肉模糊为止。
慕容锦喃喃地出声:“我对不起你们。”
临渊城的妖民入侵事件传的沸沸扬扬,慕容锦在朔月城也有耳闻。他传信给各位城主,希望可以听到不同的意见。
松雪城的袁莫寒,信中言辞最为激烈,认为裴无殇身为妖族,不能履行城主的责任,要求裴无殇即刻卸任,并交出妖女白小诺,澄清宇内以安民心。
慕容锦将信拍在桌子上,眼神瞄过慕楚,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慕楚低着头看完袁莫寒的信件,眼神讳莫如深,说道:“裴无殇一向老成持重,为了临渊城的城主之位,这些年来一直隐忍,并不会造成威胁。白小诺就不同了,她一直跟着莫璃,对我们收集妖血,锻造妖刀的事多有了解,更重要的是,她是雁双城血案的见证者,留下她一定会成为心腹大患。”
雁双城三个字让慕容锦全身紧绷,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故意问道:“雁双城的事,是莫璃一手犯下的,既然如此,白小诺又有何危险?”
慕楚刚要说话,门外传来慕容锦的声音,她隔着门喊道:“锦儿给大伯请安,大伯可是歇下了。”
慕容锦今日来面容憔悴,食不下咽,总是对外称病卧床休息,谁也不见。这时正披着一件长衫歪在软塌上,说话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听到慕容锦的声音,他暗淡的眼眸有了神采,连忙直起身子,拢了拢头发,说道:“大伯没睡。”
慕容初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桂花藕粉,说道:“大伯,您最近日来瘦了,胃口也不好,我做了一碗桂花藕粉,大伯尝尝。”
慕容锦脸上有了笑纹儿,欢喜地说道:“好好,初儿,辛苦你了。”
慕容初将一勺藕粉放在嘴边,吹了吹,说道:“大伯,初儿不辛苦,初儿只是担心,大伯的身体,要赶快好起来。”
慕容锦尝了尝清甜的藕粉,满足地眯着眼睛,说道:“大伯没事,大伯还要看着我们初儿当城主呢。”
慕楚站在身侧,眼睛偷偷瞄着,慕容锦脸上的笑容都给了慕容初一个人。他真的很想,慕容锦对他这般温暖,哪怕只有一次。那个留在记忆深处的笑容,是那样的明朗,那样的温柔,可是却越来越模糊了,他真的很害怕,有朝一日,他会彻底忘记,慕容锦也曾经对他敞开心扉地笑过。
慕容锦意识到慕楚的目光,有些不悦,他一个威胁的眼神扫过来,慕楚连忙低下头。
慕容初看到展开的信件,问道:“这都是各个城主的来信?”
慕容锦点头,说道:“这是袁莫寒的信件,说一下你的想法。”
慕容初手里拿着袁莫寒的信件,说道:“临渊城被妖族入侵之事,初儿认为,将过错都算在裴城主一人头上,有失公允。袁城主要求交出白小诺,似乎是对凝魂珠更感兴趣,经过神乐城一战,各大仙门损兵折将,妖族虎视眈眈,实在不应该再挑起内部纷争。所以初儿认为这件事,我们朔月城可以先静观其变。”
正在这时其他城主的信件也陆续送到了,慕容锦全都没有打开,直接询问道:“初儿,你对其他城主的信件,又有什么想法。”
慕容初明艳的双眸盈着淡淡的笑意,声音中带着少有的俏皮,问道:“大伯,你哪里是在问我,你是在考我吧。”
慕容锦也笑了,说道:“初儿但说无妨。”
慕容初爽快地说道:“这些城主啊,龙城主一定主和,林城主资历尚浅,神乐城现在内忧外患,他的态度不会很明确。白城主爱憎分明,会主战,现在就看大伯如此决策了。”
慕容锦挑眉,问道:“初儿,对凝魂珠没有兴趣?”
慕容初略一沉吟,说道:“凝魂珠,汇集了四大妖兽的妖力,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宝物,初儿当然也会动心。但正因为人人垂涎,凝魂珠的出现,一定会引起三界的大乱。所以初儿认为,凝魂珠是不详之物,白小诺也算是个可怜人。”
慕容锦将一碗藕粉吃地干净,说道:“那好吧,只要白小诺弃暗投明,我会放她一条生路。初儿,你去给城主们回信,让裴无殇三日后到星辉殿议事,让各位城主悉数到场。”
慕容初回道:“是,初儿知道了,天色晚了,大伯要早点休息。”
慕容锦一口答应,说道:“好好,都听初儿的。”
慕容初走后,慕容锦撑着身体,将城主们的信件一一打开,在灯光下细细地读了,越读脸上的笑容越明显,信上的内容确如慕容初所言。
慕容初能够洞察人心掌控时局,更重要的是,能看到潜在的危机,不为眼前的利益所动,确实是城主的不二人选。
慕楚弯着腰,仔细地整理慕容锦的睡塌,他看到慕容锦脸上的笑容,思虑再三没有开口。
慕容锦将信件放下,慕楚扶起慕容锦往睡塌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