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沉京看向魏丕的目光带上了错愕和紧跟而来的坚定。
张京能杀一条龙,三条龙,那么三十条,三百条他也都能杀吗!
乾江龙宫。
御藻铺华赫,晶珠映鲜阳。鱼虾鳖同类,鲨鲟豚聚堆。缠绕金瓦红墙的龙尾摇摇摆摆,再乍然金光闪现为人形。
龙族正是商讨如何绞杀张京,越讨论却越显示出张京有多厉害,难以置信的强悍。从未有人能够真正意义上的将他打败,危急关头总是能化险为夷,这是怎样的运数!
与此同时,虽然张京解决掉了潜沉京,但被蔡家蛇群围困的蒲童吉却是有些艰难,祸不单行,白光临巧施计策,趁火打劫,猛地就跳出来。
“妖人,你俯首于祸世昏君,令天下生灵涂炭,万民悲苦,徭役繁重,苛政如猛虎,如今还不知悔改,徒有一个「奉京才子」的名号,其实是魏仁的一条狗,你枉费了才子此号,应该自刎谢罪于世!”
白光临有一双三角死鱼眼,眼神比恶人还恶人,说这话的时候阴戾威严,百人难敌。
蒲童吉迎风发丝乱舞:“还是莫说胡话吧,你们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跳梁小丑,秋后的蚂蚱,跳不了多久了!”
“以前沈氏难道没有告诉你,魏仁都做下什么恶心事?好,我就当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罢了!
魏仁杀父,弑兄,他连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
九王是魏仁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亲弟,魏仁自己背地里吸妖血寻求长生返老还童,娶妖妃,任由妖魔祸乱宫闱。
对民间施放楚卫,朝中大员小吏全部投机倒把,钻营勾结,为祸天下如害虫一般!
多少人惨死在暴君魏仁的狼犬手下,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被酷吏苛人逼得生不如死,恶鬼一般的朝廷,你还没有看清?你可是那之中混的人,你可是比谁都看得清吧?”
这一番话把蒲童吉说得脸稍微红红白白,但立刻正色。
“我只有一个理由,是我维护魏仁的原因。”
“你也称呼他是魏仁,你也知道他不配当皇帝.....”
“魏丕不是皇室亲生的,不是嫡生。”蒲童吉缓缓说出,好像用半条命在陈述事实。
“什.....什么?”
白光临眯起眼睛大大皱眉,好像听见什么恶心的狂话。
蒲童吉抬起下巴:“魏丕不是皇室亲生子。”
这是张京告诉蒲童吉的。
“你在说什么疯话?!”白光临目瞪口呆。
蒲童吉的手腕隐隐作痛,他身上还在往下滴蛇血。
“我说魏丕不是皇室亲生子!”蒲童吉怒然抬眼,“只要不是皇室血脉,就算再所谓的仁德,也不配做天下帝王!”
一道惊雷劈开了天宇,地上的人都惊愕地望着被劈成四瓣的天空。昏昏沉沉的云掩盖了霞光,暗雷在霆宇闪光。
张京回去找张婉婉,虽然派了手下保护张婉婉,但那些杀手实在狠辣。心里还是很担心的,没想到的是张婉婉凭借一己之力打败了三个杀手。
张京一看见张婉婉,就立刻上前把她拥入怀中。
“二哥。”张婉婉埋在张京怀里,因为释怀才慢慢地有些发抖,刚才一直都紧绷着。
二哥,是啊,自己一直扮演的都是她二哥张景的角色.....
而不是什么「大哥张京」。
张京抚摸张婉婉的脸,张婉婉含泪回抱张京:“二哥,你身上脸上好多血。”
“是别人的血。”
张京眼里带着无边温柔:“你是我的港湾,我何惧鲜血。”
人是需要伴侣的慰藉的,但是找来找去,也只有亲人能够一直不离不弃。
只有亲人能给的无尽的爱,直到死也无法磨灭。纯粹的亲情,在身为张景的身体里,张京再一次感受到了。
在看不到终点的为人的孤独里,任何**最后都会化为齑粉。
——
土堡寨。
张京分身暂时住在这里,时常和杨旭谈一谈人生,玩一玩蚂蚱,土堡寨的人不吭气一直拖着,张京也就随他们拖。
汲连宜就在这里,张京万分确信。她带着一个徒弟来这里吗?还能是谁.....
“那徒弟是不是叫沈永嘉?”
张京偏头问杨旭。
杨旭坐在地上啃菜团子:“不是,是叫贾勇。”
张京“哦”了一声,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对了,你们学堂开课,你怎么又不去?”
张京玩味地看着杨旭身上被继母虐待出来的鞭痕,十五岁个子还不算高,一双眼睛倒是大的诡异。
杨旭营养不良导致发色都偏浅,和高个子的张京在一起有时候像一对父子。他总是没日没夜给张京抱怨这抱怨那,一股怨气几乎要喷薄而出。张京无聊就听一听,不想听就关门把他扔门外。
其实两人真实相差不过四岁。
“不想去。没意思。”杨旭道,“我要去看真正的世界,我要去奉京!”
张京嗤笑两声,不言。杨旭愣了:“你笑啥呀?”
“笑你是蠢才。”张京道。
他懒得多说,也不想多说,总归和他无关。
虽然遭受继母家暴,但杨旭过的总归是很好的香火生活。
他还不知道外面广阔天地一切都要明码标价,按斤论称。
那里的所有东西都混杂着**和**的交缠,钱、权、威、色,眼泪和血一样多。
杨旭不甘心地看张京:“你有钱,你说说你凭啥这么有钱?”
“凭啥?”张京托腮,猛地伸手推了一把杨旭,把杨旭直接推倒在地。
“你干嘛!”
杨旭翻身打个滚坐在地上,愣愣地抬头看张京,张京还坐在台阶上,杨旭踌躇一下,站起来,然后张京突然又推了他一把。
“哎呦!”
杨旭眼里染上怒色。
“这就是我有钱的原因。”
张京含笑,让杨旭有几分不寒而栗。杨旭的脾性不允许他认输,他猛一下翻身起来,结果张京以极快的速度又是一把将他推倒。只用一只手,对抗杨旭全身使劲的武力,张京轻松获胜。
“你....”杨旭想说什么但忍住了,他跃起来摆出进攻的姿势踢起一腿,张京随手挥一下掌,带起的掌风直接把杨旭整个身体掀翻。少年摔了个狗啃泥,脸上的泥巴都来不及擦,杨旭脸上露出有些狂热的笑:“我要拜你为师!你认不认?”
“拜师要交费。”
张京歪头:“你们这里杨家村的最大的家族有什么宝贝,你知道吗?”
杨旭“哦”了一声:“你是奔着这个来的!”但是他又捂住嘴:“我不告诉别人。你要答应教我功法!让我变成你这么强!”
“可以。”张京道,“我看你孺子可教,当然会教你了。”
杨旭就像每一个茁壮成长的少年郎,怀揣凌云壮志,突然好运爆棚遇到了一个身怀绝技的不世出高人——指张京——最后高人可能临死前传他功法,高人的钱都是他的,高人的剑也是他的。
高人只是他的垫脚石。
张京的眼瞳里倒映着杨旭贪婪发光的眼睛,那么朝气蓬勃,那么青春活力,让张京回想起了自己初中时的光阴,自己原来也有过那么稚嫩青涩的日子,后来逐渐成熟工于心计,看透人世炎凉,铁石心肠,更不会被爱束缚分毫。
包括张婉婉。
张京的意念在分身里回想起自己刚才掀开军营帐帘看见张婉婉还活着时的场景。其实张京心里阴暗的一角,有些疯狂地期待的是张婉婉死了,张婉婉死了,自己就没有把柄和弱点了。
不仅是防御敌人的弱点,也是自己内心的弱点。对人的渴求和对爱的依赖,终将导致患得患失、举步不前以及苦涩悲痛。
真正成功的人一辈子都不应该伤心。这是张京身为小人的终极追求。
“我知道。”杨旭悄咪咪地凑到张京耳边,“村长老杨家有个密室,里面藏着一个秘宝幻境,在全大燕也是前十的那种。名字叫温柔髑髅地,你听说过吗?”
张京微笑,看着杨旭所看不到的系统屏幕:“我当然知道,排行第九,里面有一柄能与九星连珠契合的宝剑,名为骷髅剑,对吧?”
“这我不知道。”杨旭犹疑,“但是进去密室太难了。”
“我可不准备进去。”张京立刻摇头,“那玩意太厉害,只有武祖才能进吧?我还是算了。我啊,其实也就想进一下东极塔,暂时就看一看杨家村的奇花培植多么精湛算了。”
“如果你能帮我偷到奇花培植的秘方,就另说。”
张京的话让杨旭展露笑颜:“你要是拿剑,我帮不了。但是,秘方我可以帮你!”
张京依旧微笑,心里却是感叹自己演技自然。
我不光要秘方,骷髅剑也得要。一个都不能少。
但是不能让杨旭看出自己的目的。
次日,杨家村大火。
汲连宜正在调制能杀张京的毒药,不准备立刻硬碰硬,准备先沉淀两日,结果张京一把火又把她烧清醒了。
着火的都是没人住的旧阁楼,唯一受损的就是兵器和武券,还有东极塔附近的无人小院,许多族老拍大腿痛哭嚎啕:“祖宗的,那都是祖宗留下的啊!”
火起,就要灭火。灭火之际,杨旭悄然潜进了东极塔,张京紧跟其后。杨旭唯一的作用就是以杨家村的血开启二道门,剩下的机关张京全部可以自己应对。
杨守曦灭火的时候,就看见远处屋顶上,汲连宜举着幡布朝自己喊:“东极塔进贼了!李二胜是贼!”
沈永嘉迷茫地站在屋檐下:“师傅,你别摔下来。”
杨守曦立刻带人去东极塔,果然见侍卫全都倒地不起,再一进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李二胜呢?快去找!咱们这是引狼入室了!”村长把手里的龙头拐杖敲的震响。众人急急去追,结果到了张京居住的地方,愕然发现床帷幔尚且遮掩,张京正躺在榻上熟睡呢。此刻也顾及不了那些,直接把张京叫醒,却见张京身上无汗,也没有那些火烧火燎或者急行的痕迹杨守曦怔住了:“对...对不住!我们实在是,真对不住啊!没事了没事了!”
“你们说没事就没事?”张京嫌弃地睨了一眼门口那些举着锄头的村民,“杀气这么大,怎么,要吞了我的钱?!”张京屋里雇来的侍卫都拿起刀虚晃一下,随时准备扔下张京逃命。
杨守曦的叔叔们脸上还带着救火狼狈的痕迹,属实是不知道怎么说,张京的眼睛饱含煞气,杨守曦立刻道歉,村长老脸羞愧道:“这也不是我们故意的,您老别生气,主要是有人错告了,我立刻叫那人过来!”
杨守曦慌了:“爹,你是说阿莲?”
“怎么,不是她还会是谁?”村长催促身边人,“快点去把人叫来。”
汲连宜和沈永嘉在人群簇拥下不得不来见张京,汲连宜咬着牙,沈永嘉知道这人不简单也带着许多警惕。
“初次见面。”
张京咧起一个危险的冷笑。
“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京摆出不好惹的样子,显然动怒,杨守曦爹也就是村长只好用威严之姿面对汲连宜,某种意义上也是面对他认为的自己的未来儿媳妇:“还不赔礼道歉?”
“你这什么语气跟我师父说话呢?”沈永嘉不爽了,他至今只觉得自己叫贾勇,不知道自己姓沈,名永嘉,张京看他一眼:“你就是贾勇,真是你师父的好徒弟。”
汲连宜脸一红一白,狠狠捏着自己双拳,强压怒火,末了走上前来,在众人面前,对着张京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是我看错了,我是外姓人,我不该掺合别人的事,对不住,误会你了。”
让张京惊讶的是汲连宜表情并没有多屈辱。
“师父....!”沈永嘉比谁都着急,高高在上、清冷无双的师父现在居然对着一个外人自打耳光。沈永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样你满意了吧?”汲连宜深呼吸一下,眼底泛起红意。张京坐在榻边,微微点了点头,用只有汲连宜能看懂的目光望向她:“你可以滚了。”
○
“阿莲,阿莲你别走!阿莲你干什么啊!”
杨守曦一把拉住正在收拾东西的汲连宜:“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不是说咱们俩培养培养感情吗...你走什么呀?”青年的面相虽然很有气质,但此刻也透着一股老实劲。
门外的沈永嘉面容如石雕一样站着,路过的人都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