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婉的发丝被火撩到,紧急拍掉火焰,牙一咬,用九星剑往自己胳膊一划,迸溅出来的血珠带着仙气与神力,顷刻伴着气雾化为无数血蛇,瞬间胀大为几百尺长、几十尺宽的无数巨蛇,朝河鹧迩袭去。
“妖术!这妖女!”
刘家人往天上看了一眼,感叹一句。
然后他们互看一眼,眼里迸射出对河鹧迩的愤慨。
但是正事要紧,刘家人立刻赶去岐山,只有河鹧迩的命令下了,他们才能去岐山。
岐山不如说是被云水天京里的犸图家族伸出来的长手掌控,而非被地煞王门。
但是他们到了,却只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眼睛上的蒙眼绢布半边垂落,露出一只灰败的瞳孔的小孩。
“是延年!”
叔兄们立刻赶去,刘延年被哥哥抱起来,他手上的烧伤和溃烂的伤口此刻和最严重的伤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他体力很弱,等级不高,进秘境的结果就是....
“延年,你爹呢?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你的瞳孔.....”
刘延年干枯地哽咽:“爹不在了,我看不见爹。哥哥,我也看不见你.....”
“快,带回家找大夫,不能拖延!”
刘家人紧急带回刘延年,回头看了眼秘境入口,留下一些人看守,等待刘阙出来。
刘家主宅坐落在白鹤城中心,居住在郊外风景优美的各处分宅的刘家人此刻也全往主宅赶。
不为别的,为了探讨新任家主的人选。
“那孩子瞳孔变成灰色了,还可以眨眼,但什么都看不到了。”
“却也并非变成盲人,因为根骨不凡,亦或是秘境之力,只能依靠识海进行生物感知或热感知。”
“哎,家主真的不能回来了吧?既然那孩子私自去了....按照秘境的规则——”
“不要胡说!我爹不会死的,我爹不可能死!”
“老三,快管管家主的儿子,如今全家群龙无首之际,不要放任不懂事的小孩吵闹。”分宅的人们跃跃欲试想当家主,早已不把刘阙的儿子放在眼里。
偷偷跳下病榻跑出来的刘延年,蜷缩着抱着双腿坐在屏风后,微微颤抖。
他眼皮有伤,有焦烟熏入眼睛,此刻蒙着纱布。他怕自己以后一生都要蒙着眼睛过日子,他才十三岁。
但是,他也明白了。爹真的回不来了。秘境里只有弱者能被放过一马。
如果自己早就知道的话.....咸咸的泪水滂沱而出,即使眼睛因此疼痛,也似乎没有感觉。
刘延年听见往日慈眉善目的家人们开始吵架。
起初是流动在冰山下的冷漠,你言我语的短刀交锋。
后期逐渐有人撕破脸。
这么大个刘家,在白鹤城是地头蛇的存在,这个家主,不说几百个家人也有上千个外人盯着。
“家主不在了,回不来了,认清这个现实吧各位!”
“不可能,我爹会回来的——”
“假如回不来呢?我说假如,我们不能强行无视这个可能,我先说好,咱们刘家可从来没有家主世袭这说法,刘阙的儿子不要妄议新任家主事,是规矩,也是本分。”
“对,上任家主是刘阙的六叔父,再上任家主还是认领的没有我刘家血脉的孤儿。”
“就算你们不是新家主,也是我们的家人,就算谁当家主,也不会亏待你们的,嘻嘻。”
“这次亏就亏在刘阙没有留下遗言决定下任家主人选,啧,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比武决定吧。”
“自相残杀你觉得合适吗?”
“你们这些晚辈不要吵,如今老夫我倒可以勉为其难暂时担任家主一位。”
“呵呵,家规是在比家主晚一辈的小辈里选取最优秀的苗子,您一把老骨头配吗?”
旁边另一堆二三十岁的小辈也在吵架:“.....你个小妾养的,你敢说我?”
“妾又如何,妻又如何,不过都是我父亲的女人罢了。我父亲可比你父亲强,不论是职位还是才能,就算是容貌,也不是你一介乡野汉敢置喙的!你父亲只配给我爹舔鞋!”
椅子折断的声音。
“你这猪猡胆敢辱骂我父?!你忘了过年时漕粮私银之事?要不是我父亲写信给我表兄的同门,你父亲早就进去了!”
“对呀,他一个地煞王门花钱进的,还说自己优秀,真是笑掉大牙了,我们十二房还没说什么呢。”
刘延年听着听着就觉得全身发冷,像被毒蛇舔舐。
他想站起来,却看不清,一个倾身,向前倒去。
屏风轰然倒塌,吵架的家人族人们愕然看见泪流满脸的刘延年。
“....快起来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多数长辈老辈俯视地上趴着的刘延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
“孩子真不懂事,居然偷听,要不是这么不懂事,也不会让阙儿.....现在咱们还闹成这样。”
“我可不想参与斗争,但也不想看见不够资格的人当新任家主。”
“真是可惜,我大哥刘阙那么优秀的人,就为了保护这个孩子死在秘境里了。”
“那个张京也死了吧?啧啧,这孩子反而活下来了。”
“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们该现在就训诫这个孩子吗?”
他们的窃窃私语已经很小声,但在听力无限放大的刘延年耳里分外响亮。
刘延年脑子里的弦一下子崩断了。
“你们这些强盗滚出去!我会去救我爹的,用不着你们管....呜呜、我爹没死——”刘延年失态地哭喊。
让侍人把他抱起来拉走的族人纷纷皱眉,看起来有些老态的族老们的手,正死死扣着各自手里的拐杖。
“这孩子怎么这样,一点都不懂事!”
“怎么教导的?私塾先生疯了教出这种孩子?!”
“刘阙怎么有这样的儿子....忽然毫无悔改之心,刘阙本人还在的时候,都不敢这么对我们说话。”
不带拐杖的族老属于修炼的非常好的。
他们看起来比小辈还年轻,肺脏也没有老化多少,此刻要么抱着双臂背靠椅子嫌弃地俯视,要么翘起二郎腿喝茶,装作看风景。
他们是刘阙的父亲辈、祖父辈、曾祖父辈,已经不具有当家主的资格。
他们的寿命都是几百年,这是修炼的好处。
刘延年发狂般挣扎,挥赶侍人,他觉得自己失败到极点,于是又往柱子上撞:“我不活了,我去给我爹偿命你们满意了吧——呃、”
他突然被一道银针击中,昏睡过去,倒在侍人怀里。
银针来自门外,众人扭头看去.
“我回来晚了,家里怎么这么乱?这么多长辈都来了啊,小辈在这里见礼了,谢谢诸位对我爹的关心和对我那失礼的弟弟的关照。”
一道清冷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出现,然后一个人踏过门槛走进大堂,身形如竹,潇洒清俊,高挑挺拔。
“.....”
亲戚们一看见这青年男子,都哑然了半晌。
“不是在闭关修炼吗?身体要紧。”
“大侄,节哀啊。”
然后亲戚们迅速套近乎了几句,又步入主题——新任家主之位的定夺。
那青年男子落座,扯起一个微笑来:“我没意见,既然事情已经清晰,我爹十有**是....凶多吉少....”
他流露出来的悲伤让人挑不出错处,然后抬起头,刚毅地说:“我虽然在地煞王门修习,不如几个在最大仙门「两仪山河门」修炼的堂哥。
但我不敢说我会输给诸位。”
众人都被他的气场和言语摄得顿住,纷纷接受了他也参加比试。
这人是刘阙最优秀的长子。
刘光赫,取光辉显赫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