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辰和九命蛇突然撞上开打的消息，很快让尤炳天和白灌川得知。

    两人彼时正在被霸婵娟包扎伤口。

    霸婵娟望着他们身上被方星辰殴打出来的伤口，还探知到了内伤，不禁张开檀口惊讶道：“这是怎样的强者，真的是现实存在的吗？”

    尤炳天和白灌川都想合杀方星辰，但一想到.....方星辰说不定真的可以对付张京，就只好按下怒火。

    欲擒故纵，这是欲擒故纵。

    他们互相劝说，以眼神激励彼此。

    把视线重点放在则府外，聂高兴也意识到，如果放纵方星辰继续不羁，自己在这里是待不了的了。

    但是自己也只能牵制，方星辰的级别她探测不到，就说明方星辰估计已经是武仙。

    这....只是个散修，该有怎样的大脑才能做到？

    在他出神发呆的时候，方星辰已经和九命蛇彼此对峙。

    淑蛇就在旁边，方星辰想起系统说的激怒淑蛇，可以让她的愤怒帮自己稍微提升奖励的系统币，就张口对九命蛇说道：“我就是和你表妹说句话嘛，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模样，我可瞧不上。”

    “你说什么？”九命蛇一字一字铿锵出口，微微偏头，然后拧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骨骼发出微响。

    两人都清楚不能闹大，那么就采取对外界世界没有伤害的比武方法——不是空间术，而是第二种更常见的方法。

    幻神之角斗。

    高级别的人的意识可以凝聚凝神成自己专属的幻神。

    也就是意念体的斗争，不会干扰现实世界路人的生活，又是更考验内丹实力的一种对决。

    九命蛇握紧两拳，一双眼犹如火瞳，无声之际，他的灵魄聚魂成一个幻神，腾然出现在头顶。

    方星辰抬起下巴，还轻佻地望着淑蛇，突然说了一句。

    “你赶快和你哥哥诀别吧，他惹怒了我，没有继续存活的价值了。”

    九命蛇吃了不少人，方星辰不介意帮那些惨死的人向妖魔复仇。他可懒得管家长里短。

    淑蛇因为这话就是一愣，但她睁开妖眼已经看见了自己表哥的幻神，抿了抿嘴，如果决斗之中，哥哥遇害的话，也是哥哥自己技不如人.....不行！表哥不能死！

    正因如此，回想起了这具身体里残存的记忆——淑蛇属于半路猝死被宝相天女附身，继承了淑蛇的个性、记忆和能力——淑蛇对九命蛇的亲情跨越时间，还是幼蛇的时候，就一起生活，不少美好的记忆，每一点滴都是刻骨铭心的亲情。

    纵然这是强弱地位均定的无情世界，淑蛇也要保护自己的亲人——不是亲生，更似亲生。

    淑蛇也立刻凝聚起自己的幻神。

    值得一提的是三人包括聂高兴毕竟不是站在大街上直接开打，而是被则府的人赶到了一栋废弃的屋内。

    淑蛇的幻神和方星辰、九命蛇的幻神一样，和身躯外貌完全一样，不过是半透明的水雾状，而且只有武祖以上能看见。

    借助系统外挂+纰缪天帮忙一路飙升至武灵九段的聂高兴可以说是比张京还开外挂，不过没有张京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能力。

    她在旁边观战，对方星辰用意识喊：“不要杀他们，你们之间无冤无仇！”

    这个尚武术法世界的能站到张京对面的强者，几乎没有一个是无罪的。

    他们的变强之路，必然是靠着占便宜、欺压、篡夺、抢夺，在千军万马里脱颖而出争抢资源，然后把别人狠狠踩下。

    方星辰没有理会聂高兴的话，他的幻神个头足有两米高，俯视着淑蛇和有些失措的九命蛇。

    方星辰向前勾了勾右手食指，脸上是轻蔑的笑。

    他的意识体召唤了方圆一万里的所有灵波，裹挟出暴乱的漩涡，朝九命蛇一个人压去。

    九命蛇的意识体，化为本相，是一条四头蛇——他现在也的确只剩下四条命——四头蛇的意识体是紫黑色的半透明，头伏下，蒸腾着的雾气包围赤红八眼，身躯完全包围方圆一百里所有的空间，就在风压漩涡来的瞬间，大蛇四颗头全部昂然张开血盆大口。

    巨大的震耳的嘶吼，带着撕扯心脏般噬魂的力量，这就是蛇幻神的噬魂音。

    但是漩涡没有被消灭，风压恶狠狠地向下压制，大蛇的头原本在六千米高空，现在被压到了三千米高空。

    淑蛇则是突然“啊”地发出一声哀鸣痛呼，忽然活生生被方星辰那瘆人的风压逼回了幻神，本体躯壳向后摔去，直接化为本体大蛇，挤满了整间屋子，还往外伸蛇尾。

    蛇口吐出混杂血丝的白沫，三角眼也充斥血丝，把一切看在眼里的聂高兴毕竟是好人，艰难爬上巨大的淑蛇的蛇身，给它贴了一张符咒，免得她被灵波的震压直接震疯了。

    屋内依旧平和，乍一看去，只是方星辰和九命蛇在隔空站着对峙。其它景象场景也一片正常。

    但是九命蛇的身体突然一抖。

    这屋子里，聂高兴的灵眼能看见，两人身躯之上，越过天花板，是直冲云霄大小的幻神灵识的决斗。

    九命蛇之上的四头蛇现在已经遍布在一千米高空，几乎就要被逼回身体。

    已经是这么强的对决，如果九命蛇的意识就这么被强行逼回，只会造成比淑蛇还要严重的后果。

    事实上宝相天女附身的这个淑蛇，不是什么好选择，是杀孽太重的妖魔。

    以后回天界也是要被再次贬的。

    而方星辰这边也是为她考虑了一下，淑蛇继续活着一天，继续威胁人，害人吃人，就是宝相天女在自己履历上继续自己给自己抹黑。

    她只有快点感到绝望，快点自尽，自尽后就能偿还孽债回天界了。

    不免就想起留在燕国被他软禁的汲扶玉。

    汲扶玉虽然被张京带着张婉婉一起吸了几口仙血，但现在小日子过的还是很滋润，吃喝玩乐不愁，因为张京和张婉婉都不在燕国。

    汲扶玉属于张京不想她回去免得告发自己，又因为张京觉得汲扶玉人间背景全族被灭太惨，就这么磨叽着软禁，也只能如此。

    和宝相天女是不一样的。

    淑蛇这样的蛇身，这样的妖魔，和宝相天女完全不一样。神仙有罪被贬之后，附身在妖魔身上，绝对是仙生污点。

    张京的幻神体此刻还有心思微眯着眼睛看淑蛇思考，九命蛇的幻神体却是四颗脑袋都闷闷的，完全无暇思考其它。

    已经五百米高空了。

    似乎立刻就能看见自己的本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死的。

    这个流氓，这个半路窜出来的调戏自己表妹的流氓，居然要被这种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终结自己的人生？

    不信，不服，不愿，不甘。

    “你....你的名字是什么.....”九命蛇四颗蛇头的嘴里溢出白沫。

    方星辰微抬眼皮，一双眼睛蕴含无尽肃杀。

    他说了两个字。然后九命蛇蓦然仓皇，浑身一抖，此刻方星辰说的话，只有九命蛇和他自己二人能够听到。

    “张京。”

    方星辰说的是这两个字，然后不可自禁地“呵呵呵”地低笑起来，仿佛全身毛孔都舒畅一般，眼睛迸射出来的目光仿佛带着火星，不想就此放过，方星辰的幻神突然瞬移到四头蛇幻神体面前，目光充满炯炯的起伏，尽显得胜者的畅快，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是张京，我来取你的命了啊。”

    九命蛇的四颗蛇头满眼惊恐，立刻俯身要回躯体。

    但是方星辰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巨大的风压瞬间成拦路虎，冷漠到极致，杀戮之气袭卷意识的半空，附近万里的灵波灵识全都因此震荡了一下。

    “吼——！”四头蛇在剧痛之下哀嚎一声，然后戛然而止，四颗蛇头虽然是幻神状态，也瞬间粉尘化。

    然后地上和方星辰对峙的人形九命蛇，突然后退一步，捂着胸膛，双眸已然瞬间空洞，跌坐在地，彻底冷僵。

    然后他化为一条比淑蛇更大的残肢蛇，但是张京嫌麻烦占地方，直接给尸体粉尘化。

    为了防止纰缪天继续搞复活嘎韭菜这一茬，张京直接灭杀的是意识体和幻神体。

    这也是选择幻神体决斗的原因。

    淑蛇此刻悠悠转醒，虽然是蛇形，但也目睹了九命蛇尸体瞬间消无的瞬间。

    大蛇喧嚣，声震四野。

    聂高兴拿下符咒，淑蛇重新变回人形，她伸手裹了一下衣服，一双眼睛冷血地瞪着方星辰，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泪水后知后觉地淌下，美人在暴怒时也是丧失美感的，方星辰不想和她纠缠，但是淑蛇一把甩开要劝架的聂高兴，拦住了方星辰，张嘴露出了尖利的毒牙。

    “你杀了我表哥....你杀了他？！”

    淑蛇不知道方星辰思考的那些前世今生，他只觉得方星辰这是欺人太甚。

    方星辰注意到，虽然不是自己本体杀的九命蛇，但淑蛇对自己本体的好感度居然一路下降至100000了？

    区区一个表哥？

    亲人死，连带着爱情也不在乎了。以前还不知道淑蛇这么在乎亲情呢。

    九命蛇的确是从小庇佑淑蛇的人，关系正如张京和张婉婉。

    就像张婉婉如果目睹张京被突然冒出来的流氓杀害，肯定也会近乎疯癫地悲伤绝望。

    虽然张京和九命蛇一样十恶不赦，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就是恶人之间的争斗。

    恶人之间的仇恨。

    “你想杀我？”方星辰加料嘲笑道，“你杀不了，我劝你横把刀自尽算了。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

    反正这附近也没有人。

    “我就告诉你吧。”方星辰突然附在淑蛇耳边说了一句话。

    “去找张京，他会帮你的。”

    然后方星辰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聂高兴看了看两人，“啧”了一声奔出屋子去追方星辰。

    “方星辰，你别到处惹事了！”聂高兴的声音渐渐变得很远。

    淑蛇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双手捂着脸泪水夺眶而出。

    她是妖魔，这里不是她的家。

    张京本体几乎是五分钟之后就见到了双眼发红、泪痕未干的淑蛇。

    淑蛇揪着她自己的衣领，用力到几乎要把衣服扯坏，体验到极致的失亲痛苦，和张京在夕阳西下昏黄的屋子里对视。

    “我的表哥死在那个方星辰手上了。他要我来找你，说你会帮我。你如果能帮我报仇，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做。”慌不择言，淑蛇抬起手背抹了抹几乎流不干的眼泪。

    自己可是没有泪腺的冷血动物啊。

    张京坐在桌子对面，手里端着茶杯，此地没有聂姬，不用担心自己给那帮人欲擒故纵、瓮中捉鳖的玩法半路露馅。

    夕阳的光镀在两人身上。

    张京放下茶杯，茶水里倒映着他有些复杂和傲慢的眼神。

    然后他抬起头，对着淌泪的淑蛇笑了一下：“杀你哥的人，其实就是我的分身啊。”

    *

    “你....你说什么、你，你别乱说.....”淑蛇貌美无双的脸暴露出一阵越来越强烈的防备和憎恨，看着张京含着笑意的眼睛，她惊慌地站起来，拔出腰间利刃，颤抖着指向张京，“你....你自始至终就没有失忆？对不对？”

    “那是当然的啦。”张京的脸隐了一半在屏风的阴影里，眼睛的弧度微微弯下，如同月牙一般。

    点进系统一看，淑蛇的好感度直接降到-1000了。

    看来淑蛇的确是个还不错的人，还是有理智的，不至于和杀哥仇人继续你侬我侬。

    不，本来自己也没有接受她那由自己作弊外挂才得来的虚假的狂热爱意。

    加好感度让别人爱上自己，不是张京想要的。他玩腻了，只有真心喜欢自己的人，才有意思。

    “你为什么要杀我兄长？我表哥怎么你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我们大盘蛇魔国也是你，不，我以前怎么回事，我、我以前为什么会爱上你，我应该杀了你才对——”充斥绝望的低语，淑蛇的音色依旧很好听。

    张京站起身，淑蛇手里的利刃刃尖就抵上了他的胸膛。

    张京的确很高，淑蛇只能仰视他。

    张京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调转了利刃的方向，与此同时，白灌川闲步出来打探张京情况准备下手杀张京，却突然注意到淑蛇那边因为重度绝望，意识濒死而产生的熟悉的仙气而茫然。

    “宝相天女？”

    犹豫了一下，白灌川偷偷潜入张京院子，却愕然看见房门被里面平地而起的风吹开。

    张京走了出来，衣袍上溅着一道并不优雅的血痕，他看了眼白灌川，白灌川也惊愕地回望他。

    “宝....宝相.....”白灌川可是宝相天女的青梅竹马，绝对不会错，这个气息....

    他立刻远眺，就看见张京身后的木席上倒着一大团黑影，是蜷缩起来成团的魔蛇，那大魔蛇杀气凛凛，此刻闭着双目，蛇身插着一把利刃，永远地沉睡了。

    一大股白灌川看得见的仙识飘忽而起，飘飘荡荡，往百桑国仙界而去。

    “没错。”张京扬起下巴，“惊喜吗？这妖魔就是一直被宝相天女附身的凡物。”

    看着张京宛如鬼魅般的猖狂笑脸，白灌川汗毛直竖，只觉得自己在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