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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里藏刀:魏帝没了
    “我杀他又如何?”

    张京甩了甩剑上的血,漫不经心。

    他把剑对准聂高兴,威视着他:“怎么,你有意见?”

    聂高兴不说话,眼神复杂地盯着张京,并不退让。她厌恶地瞪着张京。

    “随你吧。”聂高兴右手放在垂下的左臂手肘,偏过头不打算看张京。这姿势是自卫逃避的含义。

    “那么,就剩下我们三个了。”张京笑道,看了眼地上的蔡白芷,把人提起来,捏着下巴晃醒:“喂喂,醒醒,到家了。”

    蔡白芷泪痕干在脸上,看见是张京,一副要死的表情。

    “回燕国。我要告诉魏仁,南楚国已经是我们的了。”

    张京笑道。

    然而回去的时候,进入秘宫深处,发现魏帝还在被催吐。

    “果然是吉神护体的,就是死不了。只有九王爷这种确认是仁帝的才能杀死。”

    张京感叹了一句,聂高兴在他身边感受到不太对劲,他讶异地望着张京,张京浑身都是一种奇诡的氛围,好像是....已经停不下屠刀的杀手,他脸上是兴奋的神情。

    “既然毒药都杀不了,我试试吧。”张京笑着好像在说一会儿吃什么,拽着聂高兴进去,“你用你的刺客系统给我望风,我去杀魏帝。”

    聂高兴被拽了两下,不情不愿地进去,突然对张京说:“我有话跟你说,你开一下空间。”

    -

    空间内。

    “杀了魏帝的话,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万尘....”

    不对,万尘已经死了啊——

    “汲连宜的话、她的系统任务虽然有的写着消灭魏帝,还有杀了你....还主要任务达成条件一直都是「扶持九王爷上位」,你的话是「铲除九王爷」。

    魏帝从来都不是任务的主角,只是次要任务的小角色。你少杀一些吧。”

    聂高兴几乎是带着婉求的语气。

    “魏帝已经那么老了,也活不了多久了,我看他老人家吐的还挺难受的....”

    “你想什么呢?这是你该想的问题吗?”张京都无语了,“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出去了。”

    空间解体。

    聂高兴被张京拉着手,突然甩开张京。

    “你让我觉得恶心。”

    聂高兴收回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表情嫌恶。

    “那你滚吧。我不想看见你。”张京厌烦道,“我就不该救你。”

    聂高兴真的走了。

    张京去找魏帝,不只是魏帝老人家因为汲连宜的毒药上吐下泻,全奉京的上流阶层人员,基本没一个逃的过去的。

    上到七老八十,下到刚出生的娃娃,无一幸免。

    汲连宜是真狠。张京心里感叹。

    “陛下,龙体怎么样了?”张京笑笑,“臣来看您了。”

    “爱卿来了,朕身体还行。”

    “要不要臣陪陛下奕一盘棋?”

    “可,卿有心了。”

    让太监宫女出去之后,两人面对棋盘。张京突然讶异:“陛下和臣下棋之前,不擦擦棋盘吗?”

    魏帝一愣。

    “以前,每次臣陪陛下奕棋结束后,陛下都要让宫人擦棋盘和臣碰过的棋子。”张京抬起一双鹰眼,“臣说的对吗,陛下?陛下有多嫌弃臣肮脏啊?臣的手,可是为了陛下您的江山,才沾满了那么多的鲜血,陛下怎么能这么过河拆桥呢?”

    一连串的发问让魏帝惊呆了:“朕,只做过那么几次,朕有洁癖,与爱卿无关。而且最近之前几次,也没有擦了。”

    “那是因为那时候才知道臣有能够监视陛下的地仙了吧?”张京的话让魏帝突然露出笑容。

    “爱卿说得对。”魏帝道,“没想到朕装的样子,卿都根本不信呢。”

    “陛下不也从来都不把我当做可以信任的臣子吗?等我消灭了所有叛军,就把我斩杀,所以我才一直慢悠悠地,拖了这么久还没有消灭那些叛军。”

    张京微笑,放下一颗白子。棋子敲击棋盘发出声响。

    “朕也看出来了,卿在故意拖延时间,但是朕也没有办法啊。”魏帝老神在在地向后靠着坐了一下,舒展背脊,下了一颗黑子。

    棋盘呈现霸龙出海,双剑斩击之势。

    “所以陛下才故意让汲连宜下毒成功,来试着让我对奉京这些人燃起怜惜之心吗?苦肉计?”张京放下白子。

    魏帝捏着黑子,专注于棋盘。

    他放下黑子。

    抬起眼,“爱卿这都看出来了,果然,呵,朕就知道,卿是双刃剑,既能帮朕平灾祸,也能对朕产生威胁。”

    “那么,”魏帝嘴角懒散地带着几丝病意地勾起,“卿现在真的要杀了朕?”

    “因为到了该做的时候了。”

    任务【扶持傀儡皇帝

    任务奖励5万系统币】终于上线了。

    张京就是这样才一直留着魏帝没杀。

    一直在等任务的激活。

    “曾经,一个地神向朕承诺,朕可以稳坐皇位,绝不被刺杀、毒杀、暗杀,只会老死,除非天选之帝来杀朕。”

    魏帝危险地盯着张京:“那个人,就是朕的九弟,魏丕。”

    “的确,魏丕是千古一帝的好人选。但是,千古一帝的人选可不只是一人。”张京放下白子,突然感叹了一声,舒缓地笑了,“陛下,臣赢了。臣不是夸海口,臣现在在国内的名声比魏丕更像千古一帝。”

    “其实啊,陛下的棋技也不是特别强,只是中等,但带着一股杀绝的狠劲,就像一般的皇帝都不敢重用臣这样的臣子,但陛下敢。以前多次假装输给陛下,现在终于不用了。”

    张京叹了一口气,如面对挚友地看着魏帝。

    ——“今天这局下得格外舒心。”

    窗外,黄昏已至,火烧云袭卷了半边天。

    “哎,朕的五叔齐王已经死了。卿绝不会知道,朕是在五叔不在了之后,才意识到五叔于朕有多重要。”

    魏帝突然开始和张京推心置腹。

    “在朕儿时,从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朕的父亲,嫉妒朕的大伯,朕的大伯是大漠遗子、征北漠身死的大祖父的唯一的儿子。”

    那是遥远的时光,那时的燕国奉京,永远一片灾后重建的样子,年幼的魏仁能闻到风里有漠北沙子的味道。

    而魏仁的父亲,一辈子都嫉妒着魏仁的大伯。

    “「你要证明你自己。我们一房才配当天子。」朕的父亲总是那么说。而朕的大哥,以及朕的几个弟弟,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魏帝看着面前的张京,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儿时,无数个被父亲殴打责备、求全苛待的日子,他成长为合格的帝王之才,能够闭着眼把六部之事处理到最好,都多亏了他的父亲魏煦。

    “朕没有童年。卿在逃难时流落民间,在地痞中混生活,即使艰辛,但也是有童年的吧。”

    魏帝一副说笑话的语气。

    张京知道,他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真实身份是张景。

    魏帝已经是在和张景对话了。

    “陛下想必被太上皇对待的过于严苛了。”

    张京愿意陪魏帝聊一会儿。

    “不是太上皇,朕的父亲不配登上皇位。”

    魏帝笑了两声,说:“他在还没登上皇位之前,就被朕咔擦了。”他又笑了一声,“其实朕的皇后蔡氏,也是为此付出了很多。但朕这辈子,如果非要说有个家人的依靠,应该只有齐王。”

    “他即使有用不老丹权衡朕的意思,但也是实打实给朕了,让朕回复了青春。”

    魏帝说。

    “陛下说的有道理。”张京自己也承认,“齐王本不该这么早就去世。”

    “说什么都晚了。”

    魏帝道,“朕之所以几乎杀尽亲兄弟,就是因为他们太贪。朕虽然是老二,但不曾苛待他们,但他们总是拿朕不如堂哥来责备朕。”

    “卿肯定也知道,朕的堂哥,就是那个继位第二年、就被朕的父亲杀了的魏熹,长房皇太子,名正言顺之帝王。”

    “朕堂哥的年号是绥宁,朕就要改成康德,但是也不够好,后来就成了现在的「嘉平」。”

    魏帝道:“年号从语感到牢记度,朕都要胜过堂哥才行。”

    “——张景,你说我悲不悲哀?”

    张京都一愣。

    魏帝居然称呼自己是张景,而且也不用“朕”这个自称了。

    “陛下......”

    “我的母亲因生我而死,我的父亲被嫉妒蒙蔽双眼,我的妻子只想以我谋取权力,我的儿女重蹈我的覆辙。”

    魏帝扯动嘴角笑了一下。

    “我活了这么久了,就没有做过一次美梦,我必须证明自己,比别人强,必须如此....日复一日,以前我还能自哀自伤,现在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因为五叔齐王的葬礼,才真正痛快地放声大哭一回,却被所有人认为是假哭。

    已经要死了,所以开始倾诉衷肠了?

    张京觉得自己不知道说什么,但又觉得必须说些什么。

    “陛下....”张京突然说,“陛下虽然有着不幸的童年,却有如此体面的人生。”

    “但是因陛下随意的命令而灭族、贬职、不幸的人们,他们却是有着或许体面、或许不幸的童年,和不幸的人生的。”

    “两者相比,难道不是一样的悲伤吗?”

    张京咧嘴一笑,“就算是臣,也有无法回溯改变的,不想其发生却发生了的事。”

    比如在海天秘藏里,海女在自己眼前被天雷劈死的场景。

    就算有能够穿越时间的地仙「宝运天王」,也是有各种附加限制条件。

    “属于陛下的幸福,其实一直常伴陛下左右。”

    张京看着魏帝的眼睛,“无尽的顶尖的权力和出身,迄今为止的所有胜利,是万万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幸福,不是吗?”

    魏帝的手拿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但是张京赢了棋局的结果依旧无法改变。

    “爱卿,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