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会被杀死的,被蜘蛛,除非你...你能和七品界的神联合。”
“我不仅要联合,我也一定是八品界的主人。”薛白日冷笑,眼里是独属于张京的光辉。
他张京一定要完成法界大观的契约。
栗山还要说话,但没说完,就听七品界上空出了问题。
现在他们已经在七品界统管八品界的彼圣国芥州地带,虽然彼圣国最有钱但也是难逃被殖民的下场。
“有神死了。”栗山鱼神幸灾乐祸地虚弱着说。
“是谁?”薛白日看向天空。
栗山鱼神是上古通能神,晓得任何事,弹指一挥间就能感应到。
现在她虽然脑袋还淌血,眼睛眸子深处却光蓝虚无一片,瞳仁发光,十分圣洁,看透古今。
“是池国...七品界的池水之国的献祭给守护神的女人,要刺杀神,池国的供奉神是——大丂神。”
张京一怔。
这世上的事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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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品界的人都知道,人乃神造之物,无法反抗,无法改变,只能一步一步走着属于木偶们的道路。
盛妆之下的沉静眼眸,深处渗着冰冷刺骨的寒意,两耳下各有精致形状的墨黑发髻,墨色点缀着她的衣袍,无限扩大的黑,延展在她身后,只有肤色若雪雕般凛凛泛着光亮。
静,死寂的静。
同时却仿佛有江水在她耳边疯狂,有风在作虎啸。近看,那弧线完美的脖颈上蜿蜒着几条突出的血丝,宛如傲霜红梅。
不知道已经这样坐了多久,只知道意识回归时,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严肃的颜色,发髻上别着的两朵铃兰花也消失不见。
不,是它们腐烂了,腐朽的味道顺着皱缩剥落的花瓣一直爬到她的耳朵里,哗哗地响着。
会死吗?我会死吗?
她知道自己的心脏在颤抖,又怀疑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原因,突然之间,她就迷惘起来——迷惘起自己生存于世的理由,无论这些呼吸、心跳,还是恐惧的轮回,都可有可无,她不需要。
然而她的不需要未经多少考虑,莽莽的黑暗层层叠叠间,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向她走来。
“你多少岁?”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身影的黑是最浓烈的,周身皆是火焰般燃烧着的黑气,没有噼啪灼烧的声音,却让人因恐惧自己被殃及而不自觉后退,事实上她是这么做了。
她怕极了。“你...你没有眼睛...也没有手脚...”足足两米高的化成人形的黑色虚无缥缈地烧来,所过之处的黑色却都不自觉聚拢而去,使得留下一条彗星似的白色弧线,仿佛天神将杯中的皑皑白雪倒入黑夜里的轨道。
黑色人形抬起似乎是右臂的位置,一团黑色化为五根干枯树枝般的弧形,沿着那男性化的声音指向她:“回答我。”
“十六岁...”
她的左臂长袖突然被风甩动一般开口,里面飘出一把刀,寒光四射。而她的眼睛在这一刻也从茫然失措化为了阴狠,苍白的左手握着刀柄,整个人腾空扑向温柔地说着“那很好。”的一团黑色。
他很高,但她不需要刺向他的头部。
黑影陡然睁开两只眼眶,荧绿荧绿地发着光,眼珠是两汪黑谭。
黑谭映照着停顿的刀光。
五条黑枝缓缓生长着,愈加紧张地生长,末梢一丝一丝扎进她的左手腕,好像有断线的血珠项链从她的伤口掉出来。
细长的刀尖如白蛇口中吐出的信子,此刻被黑色折磨着,吞噬着,毫无办法地软下去,一点一点掉到脚下万丈的虚无里。
她真的怕极了。“原谅我,求求你,我是被逼无奈,我不想的....我给你当牛做马。”
最后一点金属落入黑色虚无,飘渺细烟般的没了痕迹,她的左手腕钻心的痛,痛得最后连话也说不出了,一心只想着快点被放过,逃离这无法猜度的恐怖。
他笑了一声,像鹰爪划破了长空。
人乃神造之物,无法反抗,无法改变,只能一步一步走着属于木偶们的道路。
她是被人们推举出来的祭品,用百合花泡过的水洗澡,披上美轮美奂的斑斓彩衣,脖颈、手腕脚腕都套上价值连城的金银珠玉。她也是今年全国最美的人,身体和心灵都是那样的精致圣洁,嗓音和体香也无可挑剔。
她是被人们推举出来的祭品.....
“我错了,啊!”
“放过我,求求你,是他们指使我的,我父母都在王的手上,他想摆脱你的控制,他想杀了你只能通过我才行!他想控制整条万里海路!”
黑影咧开嘴角。
整个国家的最高领主,首都最中央的百重塔里每一层都放满了献给他的世人艳羡的倾城宝物,整个国家每个房子里都要画上他的庇护符号,整个国家的人民在新年时都要集体跪拜着百重塔的方向,整个国家的画家、作家、音乐家都要记录着他的贡献,整个国家的统治阶层都要跪下来吻他的脚趾。
他是被人们敬仰的天神。
然而......
她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而且极有频率,分不清是她装的还是果真如此。毕竟她上一秒还满怀恨意和遗憾地看着他。
黑影抓住她的右手手指愈加长了,一团一团绞着她的手,动作却温柔下来,黑色舔食她的血液,感受她身体里各处的运动,她在他眼里仿佛上了发条的木偶,看起来活灵活现又讨喜。
她战栗着用另一只手去试探着要挣脱,却看到那五条树枝周围是细细缕缕的黑火,亦或是黑气。令人发指的黑色花朵突然绽开,接着她猛然发现自己的左手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藤蔓自那朵缓慢旋转着花瓣的素丽中打着旋绕到她的袖子里,贴着皮肉冰凉地舔舐她,活像一条水蛇。
她脖颈上突出的几条血丝仿佛感受到了这令黑影一下子茫然起来。他脸上的白色裂痕犹犹豫豫着下坠,与此同时那几条血丝几乎是瞬间地爆发了,一条一条分支出来,蜿蜒曲折地爬过她的锁骨,那里面好像埋伏着什么,什么悸动的东西。
只见血红的细丝探入了墨色的衣袍中,那黑色花朵绽开的黑色藤蔓也探入了墨色的衣袍,再也看不到它们的踪影,却能轻易感受到那血色与黑色入骨般的骇人,似是对决,似是缠绵,她惊声叫了出来,只一声,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黑影怔怔地要抽回手,可惜的是为时已晚,墨花几欲凋零,却更加凶猛地进攻着那黑色衣袍下遮掩的,皮肤下的红色对手,黑影渐渐控制不住自己,可见他在挣扎着后退——他从来没有这么震惊过,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震惊过,不,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是恐惧,从他有意识以来,从未有这样的惊惧,好像所有的黑色一瞬间背叛了他,所有的敌人都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她的眼睛空洞起来,他的眼眶更加发绿,像将死的凶猫。
他是被人们敬仰的天神。
黑色倒退出来,血如残阳般照亮了这周围无限无边的黑,尽管这血色羸弱细微,却似一把匕首,一支长剑,轻轻挑开目呲欲裂的黑夜,吞噬他脚下的黑,吞噬他身后的白,大有吞噬苍穹的燎原之势。黑影身上被挑出很多雪白的裂缝,像偷偷眨开的无瞳目,也像贪婪涨大的白嘴。
他是天神,但并不被人们敬仰。
血色照亮了这让人窒息的黑,铺天盖地的黑被血追逐。
他是天神,没有头,没有心脏,没有手脚,什么都不需要,一切身体器官的存在都是对他的亵渎。
然而。
黑影仿佛嚎叫开来,但是这嚎叫声也是神造物,所以神的痛苦是无声的,不需要通过神造物来表达,呲牙咧嘴的表情也没有。一切都是那么静默,好像是一场哑剧。
她微张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眼睛依旧空洞着,呼吸早已消散殆尽,血色爬上她的脸,好像蛇的鳞片结在她的左脸弧线的阴影里,给这雪白的美好添上红艳艳的诱惑力。
但凡接近这诱惑,即被血色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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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国家响起一片模糊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似真似假。百重塔十三重石门大开,金灿灿亮闪闪的颜色冲击着无数双眼睛,惊叫此起彼伏,脚步声欢腾着进进出出。
历朝历代弥留的金山银山、水晶玛瑙、各色宝石、刻着历代王与将军们名字的古币、千万把能人巧匠心血凝炼的剑矢弓箭、早已灭绝的独角兽们的骸骨、被注射了永不腐朽的药剂的兽首与各类野兽皮毛织造的地毯和外袍;从海外之国抢掠来的夜明珠堆满了整整几十个房间,历朝历代和周边国家记载着炼金秘术与绝代才智的书卷从阁楼地板上直接堆到天花板,没有一丝缝隙以及第五十层塔那大如海洋的池水里豢养的人鱼神鲤,几千个巨大的金丝笼里单足而立的不死鸟——此刻全部属于王,与王的亲信们。
“我们是七品界第一个摆脱神明控制的国家!——”
“说是天神,其实也是不堪一击。”
“存不存在还不一定呢,说不定啊,只是王想要吞掉历代积攒下来的宝物。”
“据说是真的存在,要不然祭品怎么说。但是虽然说世界上各个国家都被天神控制,但是真的连神的样子都没见过呢。”
“说不定祭品是给送进王宫了呢,嘿嘿。”
身强力壮的仆从们窃窃私语着将沉水木宝箱扛上车,数百匹健马同时奔跑开来,尘土飞扬间依稀可见厚重麻布下掩盖的发着光的货物。一批一批马队不得间歇,运向王宫的车队潮水一般汹涌澎湃。
百姓被驱逐开百重塔的位置,这地方虽然平时也是生人勿近,但总归透着寒凛的气息,此时恰似水闸大开,杀气腾腾化为气若游丝,只像一个任人欺凌的怪物般张开无数手臂,任凭处置地展示自己的宝库。
几只鹰盘旋于苍天,不时扑棱下几片黑色纹路的羽毛,几双鹰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百重塔的塔尖,那里是一颗黑的透亮的宝珠,体积之大等于寻常人家的半个房屋,而百重塔伸展的檐角恰似巨翼,润黑的瓦片有血滴的印记。
领头鹰突地发出一声长鸣,似尖利哨响。
其余几只鹰瞬间张开双翅,目光凌厉地俯冲下去,面部突出的尖喙直击塔尖,羽翼带起几团肉眼不可见的死气,带着割裂一切的气势直击乌黑宝珠。
百重之塔何其高,纵然塔底人眼无数,又怎会瞥见塔顶这一幕?
故而当那领头鹰张开利爪,与其余几只同样动作地抱住那颗宝珠,并未有一人发觉。但见数只黑羽密密覆盖着宝珠顶部,使它免受阳光侵蚀,数只鹰眼闪着麻木不仁的光芒。
咔啦——
细细密密的声音顺着珠底裂开的缝隙滑出来。
百重塔底的嘈杂之上,是这冷寂,是万层穹顶上降下的严厉。
危机四伏的国度,依旧如故的茫然不觉,似将死之人并不知死神来临,似临渊之羊并不知深崖千丈。
深崖下有地鬼的欢歌,苍穹上有天神的乐曲,人间是楔子般的悲哀之地。
天神所居之地,无宫殿屋舍,无土地河湖,只有缭绕云雾,腾腾虚空,未知的意念与未知的实体飘飘荡荡,无胜却有。等闲凡物视之,如同白雪漫漫,不见归处,难见去路;魑魅魍魉视之,仿若万里通明,既杀气四溢,又亲切倍增,混乱之至,唯有被天神吞噬。
几道黑色光芒自云底一闪而过,惊诧了众神。
神位拒居者们悠悠荡荡地发笑,云雾化形四散,扮人的游戏一直在进行着,男男女女尖声快语之间,陡然响起一人声。
“死了一个。”
苍冷的声线。
回应他的好像是狐狸狼狗在集体发笑,窃窃着,又很猖狂。
“晓得。”
“他好像一向很严谨。”
“为何啊?”
“真好笑。”
“愚神。”
“被骗了?”
嘈嘈杂杂,喧哗起来。
苍冷的声音像冰冷的风掠过:“是真的。”
死寂骤然而至,仿如冰裂的过程中突然停顿,空空之声也似无存,一切都静下来,无比的静,冷漠的嘲讽荡然无存,整个天空静得瑟瑟,连风也不见一丝,云团沉淀下来,似碎了一地的冰雪。
天神是无可匹敌的。
死寂一层一层传播开,各个位置的神明都惊诧起来,与寻常的惊诧也不同,往日里所有的玩世不恭和冷漠淡然全被敲碎,直达深处的寒意震刹了天空。
天神在此刻不再无可匹敌。
死寂荡开了整个天际,惊雷滚滚而下,惊盆大雨倾盆倒灌,苍翠林木枯萎落土,沟壑山谷纵横裂开,地底却一片祥和。
地神是天神们的一支,自然也得到了消息,然而与天神不同的是与生俱来的沉静稳重,即使骨子里的恐惧已经渗透殆尽,却还是坚持着各自的底线,内里的腐朽只比天上的神们多,这些地神们却仍旧期盼着瞧彼此的笑话,谁先吓倒了,谁就是遭到讽笑的对象。
所以地底全是你一言我一语的高谈阔论,绷着一根弦。
“知道了,是池国的供奉神。”
“居然是他死了!不可置信!”
争抢到大国之一的供奉之位的天神无疑是强大无边的,在座的地神十之有九都难敌他,现在却得知那森然的黑色被一人之力轻易破开,甚至是毫无尊严地被打败,就在那献祭天神的百重塔第一百层的虚空里。
“哈哈,死了好,死了好。”
......
“你我也会死。”
“连他都死了。”
“死,是什么感觉?疼吗?还是....”
还是像神明们在这世上生来时一样,毫无感觉呢?
天际浩劫般的死寂持续了短暂的时间,就异口同声地判断出来:“是他。”
除了他,没人能杀死天神,尤其是死者一般的大天神。
无需纠结的行动目标必然是池国。
池国必须亡,而且要亡得彻底。
刹那,一声嗤笑由天之涯坠下,抛物线一般直接跃到地下十八层去,狡猾的野兽们因此而涨红了脸,声音也略微尴尬。
难道他没死?
下一秒,他们却又集体收声了,为自己刚才神智不清,认错神明而收声——是了,他的确是死了,他们感觉得到,他死透了。就算这声嗤笑与他生前的嗤笑几近相同,依旧是那样的张扬肆意,也有所不同,早已熟悉不过的那些黑色也没有出现,因为这世上最浓烈的黑色已经灭绝。
这是白色,霜雪的白,能冻的他们彻骨的冷。
至今为止所有天神里唯一的死者的同胞兄弟。
“各位被吓坏了吧。”白色与云雾融为一体,依旧嗤笑着。
天神是不会有兄弟姐妹或者父母的,如果要说「父母」,只能是他们根本没见过的不知生死的创世神,仅此而已。然而奇怪之处在于,死去的黑神在初生之时就有白神伴着他,却又在众神司空见惯时,白神和黑神渐渐疏离了。
众神拿根本不存在的冷眼望他。
白色虚无自顾自绕了绕,化为一只雪鹰,抖落掉几片白雪似的羽毛,双眼荧绿荧绿的发着光。
天神们挥开周身的云雾,刹那间就有各色各样的鸟羽飘扬下来,又都幻化无形。分不清有多少只鸟,大多是鹰隼鹫雕这类的大型肉食凶猛鸟类,汇聚着仿若百鸟朝圣,其间又杀气阧现,甚为壮观。
人间突然又闪过几道黑芒,天神们明了起来。
雪鹰单眼眯着,惨绿的眸子中央似乎有一道墨荆棘,了然无光泽,乍一看像是专心雕刻了一枚绿翡翠,然后塞进这雪鹰的眼眶里。
“池国亡矣,于我却无好处。”归国的供奉神,此刻是人间甚为捧敬的俊隼「海东青」,一身白羽上青黑的纹路泛着淡光,体型也硕大,比雪鹰大了足足一倍。
归国是池国之邻,商贸经政无不互通有无;又同是大国,国民总是要叫苦不迭的。
“矛隼,你真把自己当那些人的爹娘了?”几十只金雕中最为健硕的一只突然开口,特意弯下眼睑瞧着海东青,利爪握着云团中不知何时长出的树藤。
一石激起千层浪,厉鸟们啼笑皆非。
矛隼不为所动,盘算着自己所得盈亏:“胆子不大,枉为神。你都快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雪鹰展开翅膀,低声呼唤着什么。半晌,他才好笑地转回脑袋,面部略有凝滞,想要打嘴架的神明们没料到他就这样消失了——那雪鹰瞬间成了一团莫须有的空气,直截了当地消失在眼皮子底下。
海东青垂首,眼底寒意闪现。它张开羽翼,仿如几十把沾有黑血滴的雪刃,在周围虚无缥缈的气团里徒增戾气,它的双翅似苍天,翅上倒人字形的墨笔似千万鸟羽于朦胧中华腾空而起,令观者恍惚。
一油黄大鹫突然张开乌黑乌黑的喙,还未鸣,就听九重天宇之上苍冷的声音又传下来:“别阻止。”
既为神,就别阻止神与神的争斗。
大鹫血红的双瞳微微合起,如尘土掩利器。片刻,它抖开锋芒,羽翼水流般的聚拢起来,迷乱的纹路层层叠叠,如画师题于山壁的游走,肌肉震颤,皮毛跌入虚幻的烟霭,盈盈惑惑,秋水四漫的阵势中,九尺龙尾刹那间探出百米,依旧是油黄的灿,却平白的只剩下太阳光般的力量,鳞片无不精致坚固,甚至腾着浅淡热气,辐着餍足的傲气。
龙爪锁雷霆,龙须挥劲风。属于大鹫的双翼聚拢得更深,最后融为一体,在恍恍惚惚之间泼墨般的不确切,俨然一颗赤纹蟒眼龙首直直腾上九霄云外,利齿格格作响,赤红双目中似有若无的火光在跳动。
数十只金雕的体型与之相比,倒是微不足言了。其中伫立在云树之上的首领面色毫无波澜,细眸一眨,倒是与之四目相对:“当真是好架势!——”
其余金雕咧开嘴,发出本不属于鸟类的人声嘲笑,盎然自得。鹰隼们大多有考虑,却也爱看笑话,纷纷杂杂地添着笑意。
天空却骤然降下磐石黑影,盖住茫茫天阙,原来是黄龙俯首,龙尾轻扫,激起一片惊叫,龙首呈飓风之势,倏然扑到金雕头领跟前略差几寸,云树直接被激得四散消无,兽的低吟强于百倍鸣钟。
金雕首领依旧不为所动。它昂首颤颤翅膀,巨大的翼挥起,双爪下叼出几条雪白花蟒,花蟒争抢着去咬龙瞳的下一秒就都又化为了云气,变幻无形。
不痛不痒的两神不和。
“火鬼,”龙首歪斜着,懒懒凑近,“燕王缘何能弑神,你不会不知道。”
“威胁我?”金雕笑开了,却又转头对着海东青,“矛隼啊,你也别打那些小算盘,除了图着池国的镜湖水让你能保住供奉神位之外,你还能有什么理由?你.....”
说到一半,海东青就化为一只斑白猛虎扑冲来,张开嘴咬了金雕个鲜血淋漓,鲜红血液化为赤霞消散了,只掠过一丝悠哉游哉的细烟,无处捕捉。
“哈哈哈,报复心....还真重啊——”顽固不化的讽笑荡开云团,斑白猛虎似乎被这声音敲碎了,也是消散无形的云气,转眼间原来白虎的位置显现出一个人影来。
恍恍惚惚的,渐渐人影成了人形,最后是一高大男子,黑发黑眼,额生一角,翘起诡异的苍白弧线。脸是同样的苍白如纸,唇却如抹了两道血痕,死尸般的眼神之中,头部轻轻向一侧微低,响起骨骼相碰的清脆声,待头部归位,嘴角扯起对人类来说很不自然的冷漠弧度:“丂活着的时候,可是不让任何神接近镜湖的。我就是保全归国,也用不着你插嘴。”
神纵使能做出万物姿态,也终究是神,仿物难仿魂,姿态仍是僵硬虚假的。
“你总是这么郑重其事,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装的太过.....”
火鬼化成一女子,声音也骤然从男音变得柔弱起来,身上只一件单色外袍,大剌剌侧躺在云雾化成的薄毯上,抬手撩起一缕发丝,语出惊人:“小心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此刻的镜湖底,原本应该死掉的七品界天神,丂神却化为一个无知的少年,游上了岸。
丂神是黑神,冥神是白神,丂之所以假死,是为了脱胎换骨领略更深层的超脱元力的力量。
七品界无法穿透天花板一样的云层去六品界,一辈子只知道自己是劣等人的感觉真的不好。
他化名曲渊,来到了八品界。
只见四处生灵涂炭,满是焦灼地狱。
七品界已经把各类官属驻扎在这里,因为这里是新世界般充沛元力的存在,但这里的居民竟然不懂得使用元力,所以很为七品界的人们所蔑视和瞧不起。
“这里风景不错。”
曲渊四处张望,发现自己身在芥州。
而现在的张京则是和栗山鱼神在暗处瞄着。
“真没想到,丂神没死,还会来这里。”
“就像是渡劫之类的大境界吧?七品界的神仙白高兴一场。”
栗山鱼神说完,发现张京在看自己,很惊讶。张京问:“我拔了你的鱼鳍,你不恨我?不可能吧?”
“我不算怎么恨,如果你不帮我杀了那两个七品人,我也被欺辱了。”说话的神是少女模样,圣洁之中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张京却依然能发现其中娇俏。
“那是因为...”
薛白日叹了口气,一把揪住她头顶的鱼鳍。
“你这玩意可以再生的啊!装什么仁慈啊,你是仁慈神吗你?”
“别这样——”栗山疯狂晃着脑袋躲避。
“快看,那个丂神化身的少年去集市那边了。”
“让他去吧,我现在可是芥州的管事官。”薛白日站起来,头上还有草叶,“我就去好好给他上一课。反正借助他的力量才能打败那个蜘蛛吧,我找机会吃了那家伙的内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