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玹坐在兰贝斯大桥的桥柱上,泰晤士河的另一端,支配者“无知”隔着桥体与她对望。半晌,无知掀起人类化身躯壳的眼皮,遥遥望了眼不断重复回荡在泰晤士河上空的电子音。
“老东西们玩的花样还挺多”
祂嘟嘟囔囔地念叨了几声,目光又重新转移回仍是世间唯一的新神身上。
“你又是哪位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秋玹摇头,“这不重要。”
“好吧。”无知于是闭上眼假寐,祂的周身原本围聚着的行刑官们位置瞬间空无一人,几乎在那条规定落下的刹那,行刑官们纷纷动身前往找寻那个传闻中的“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
“我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有名叫做希伯拉的术士,为当时以色列的国王写下了这本书,书中详细记载了所有神祇恶魔的真实姓名,是奢求永生之人信奉的魔法圣典。”当秋玹以为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支配者不会再说话了的时候,无知突然张口这样说道,祂的双眼依旧紧闭。
“很神奇的是,我有幸还记得曾经世界的部分原住神明们,祂们有的甚至根本没有一个定义上的名讳,连自身的存在都是避讳着当时社会的人类而依存着的。”无知闭着双眼,而支配者真实的视线却总感觉有实质地落在这个世界上。
“世界的发展很奇妙吧,我不认识的新神”祂朝着秋玹道,“原本世间没有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这个概念,祂们是在那本曾被许多恶魔学者判定为胡说八道集大成者的出现之后,才从原住世界诞生的。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某些不存在于旧日神话中的神祇,是被祂们的信徒人类所创造出来的。”
无知不认识的新神盘腿坐在桥墩上,面无表情地回望着支配者近乎安详平静的神情。
“那这样的神祇,是该存在的吗”秋玹终于开口,下一秒看见无知眼皮翕动着睁开了双目,像是自己之前那样摇了摇头。
“这不重要,新神。这根本不重要。”
祂话音落地的下一刻,在议会大厦的背面,骤然传来一股陌生而熟悉的不知名威压。
无知与秋玹一同抬眼望向威斯敏斯特宫的背面。空中似有一条拥有着坚硬黑鳞的魔龙飞驰而过,而伴随着隐约人为的惨叫声传来,无知貌似叹息般地摇了摇头。
“至上四柱的魔神,看来你运气不怎么好啊,新神。”不知是不是秋玹的错觉,她总觉得无知的语气中有莫名接近幸灾乐祸的笑意。“七十二名恶魔,从中选十三个管理十三地区,偏偏我们碰上的就是至上四柱。”
“你怕了”秋玹眺望着魔龙消失的位置,“万界之上的支配者,难道也会怕一个万界之中的原住神祇吗”
秋玹话未落下,下一刻无知站立的位置蓦地砸下一枚碎裂深坑。
行刑官的断肢洒了一地,而从碎石之中站立而起的魔神拥有一身古希腊雕塑般健美高大的身躯,从肩膀而上生出三颗头颅,分别为牛、公羊、与面视前方的成年男子头颅。粗壮同样覆盖着鳞片的蛇尾拖在身后,地狱魔龙的倒影在其身侧盘旋。
至上四柱,排名第32位,掌管“”的魔神。
阿斯莫德。
“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冷清成这样。”三枚头颅上,代表着“人类”的那个嘴唇开合,低沉的嗓音似有所感。紧接着,名讳为“阿斯莫德”的魔神三颗头颅转了一圈,落在桥墩上坐着的秋玹身上。
“你好啊美人,你就是传闻中,还要再凌驾于我们之上的支配掌权者吗”
秋玹朝祂抬了抬下巴,“在你屁股底下的那个才是。”
支配者无知晃晃悠悠地从那个被阿斯莫德砸出来的坑里爬出来,感叹一声,“你们原住世界的旧神力气都挺大的。”
在这一刻,原住旧神、万界支配者、新神,三种截然不同又好似如出一辙的“神祇”齐聚于泰晤士河的下游。
“唔,听说你们不是能随便捏形态吗”阿斯莫德打量半晌从坑里毫无形象爬出来的支配者,“换个形象怎么样,兄弟等会我不是很想跟一个胡子拉碴的臭男人来一架。”
无知摸了摸下巴。下一秒,祂那副躯壳上所有的毛发竟凭空消失,整个人站在雾都的雾霾里宛如一个自带打灯的反光镜。
阿斯莫德“”
“拿回地区的掌控权,所指的不一定是杀了对应的魔神吧”秋玹从桥墩上站起来,终于清了清嗓子开口,“支配者们不至于闲到把原住神明们召唤出来就为了给自己增加难度,所以关于掌控权的指代,应该是其他的东西。”
“的确是其他东西。”阿斯莫德偏过头去不愿再看无知此刻晃眼睛的形象,将牛头独自对着无知的光头,人类头颅转过来面对秋玹。“你们要从我手中拿走的东西,是。”
出乎意料的,支配者无知开始大笑起来。
这好像也是祂们第一次看见无知这样狂笑。一直以来,从无知出现的那一刻开始,祂所展露出来的只有那一副无欲无求的淡然模样。
无知一边大笑一边岔了气似的弯腰扶着自己的腰部,锃亮的光头泛着光,但在场再没有任何一个生物笑得出来。
秋玹看着面前狂笑的无知,与传说中那个掌管“”的大恶魔。在那一瞬间,她明白了此刻这些原住神明们为什么出现。
这根本,就不是那些支配者们闲得没事设计的环节。
而是一场彻底的,针对于昔日万界轮转之上支配者们的,进退两难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