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手机的手慢慢靠近袁军眼睛,突然南曦移开手机,在她精致的脸颊上,露出与视频中相同的狞笑。
倾身贴近袁军,用轻快的语气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与其活着承接报应,不如好好享受没几天的日子。”
袁军吓得失声尖叫,连连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裤裆洇湿一块。
南曦按下让震‘嗡’的耳朵,冷酷站起身,对小卫挥下手:“带走吧。”
优雅来到张亦辰身后,推着他向前走,用很温柔的语气说道:“你和他们一起滚蛋!不想看到你。”
张亦辰:……
换取到暂时的清净,南曦不敢再睡,打电话喊回杨盼盼和黄怡。
闺蜜两人刚到,保镖大哥推着张奶奶抵达,南母陪同在旁。
明明很多人在,但只要远处大厅稍稍有点动静,南曦如惊弓之鸟般,频频扭头寻找声音来源。
“不用看了,亦辰说他临时有事不来,你安心吃你的吧。”南母放下筷子,话里带刺,以为她在提防张亦辰呢。
张母下午陪同张父出差,留下南母一人守在医院。南母对她的气没消,一整天呆在医院中,和她不过一楼之隔,白天除了午饭,其他时间没露过面。用行动明确告诫她,如果她再不懂好自为之,随时可能让家里踢出祖籍。
张奶奶没发现南母情绪,以为南曦在等张亦辰。
露出和南母截然不同的神色,欣喜道:“曦儿乖,不用等他,咱们吃咱们的。”
“哦。”南曦闷闷应句,埋头吃饭,偷偷往杨盼盼的位置靠拢些。
三代各异的情绪让两外人如坐针毡,黄怡和杨盼盼对望下,交换个眼神,默契地专注于碗里的几粒米,快速扒拉完申请离席。
“小曦儿,你喜欢的蓝莓山药,多吃点。”张奶奶推下纯蓝白配色的菜碟。
老人上了岁数,琐事看得淡了,重人情自然多过重规矩。
南曦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张奶奶保留着名门望族的习性,吃饭不许旁人发出声响,不让过于没素质的人上桌,尤其看不了筷子在桌上乱晃。
有次她和安悠然一起去张家玩,暴雨导致景区泥石流,车辆不通。南曦家离得近可以回去,可安悠然不行,接人的车迟迟进不来。南母见不得别人难受,让南曦陪着安悠然等父母。
临近饭点,张妈妈喊她们吃饭,正是那次吃饭让张奶奶对她青睐有加。
小小的南曦可爱、通情、懂礼,而安悠然不一样。安悠然小时候很胖,且任性胡闹。一点不顺心立刻大喊大叫,吵得老人头疼欲裂。
两人有完全相反的状态,全因家教问题。
打小南父哪怕再宠着南曦,但会遵循老婆的意愿。在南母看来,女孩子漂亮是第一印象,气质是永存的印象。再漂亮的人,如果不注意言谈举止,早晚会颠覆别人心中的第一印象。
所以南母始终以名媛的标准在培养南曦,她五岁便会焚香插花,六岁能优雅地陪同父母出席任何商业聚会。
古董世家的安家,家底殷实稳定。到了安父这辈,不希望孩子走他们的老路,安分守己、讲究祖宗规矩。便有了类似杨父的心态,女儿不光要富养更要使劲惯着。
后来安悠然长大些,偶然得知张奶奶不喜欢自己的原因。伤心至极的回到家中,狂砸东西发泄情绪。无论安父如何哄,一概不听,把自身的不幸怪到安父头上。
也是因为此事,造就了时刻‘严于律己’的安悠然,一举一动有着标准的大小姐风范。
没错,南曦和安悠然做过要好的朋友,毕竟两边属于老派资本家族,免不了多走动。曾经她很无知,甚至帮其拉过张亦辰的红线。
她并非替张亦辰不值而失去的朋友,是慢慢发现安悠然只在利用她时费心相处,平时极少真心待她。关系最后破裂在一次坏话泄露,她不在的场合,安悠然和所有人说了诋毁她的难听话,不巧被黄怡听到,学给了她。
往事不堪回首,谁年轻没遇到过几个表里不一的假朋友呢。哎,正常。
注意力回归餐桌,碗里多出小山般的菜和肉。
南曦眨眨眼,确认没看错。无助地向南母投去求救的眼神,南母装看不到,懒得理她。瞅着那嫌弃的样子,南曦只得作罢。
人还是活得现实点吧,母上大人心情不好。没加入给她夹菜的大队里算不错了,别妄想人家能帮忙化解忧愁了。
艰难吃完,送两位长辈到门口,南曦原打算陪着她们回到旁边的住院楼里,当散步消食。
但考虑到实际情况只有作罢,她怕她走得出去,回不来,记者们的执着永远超乎想象。
晚上和闺蜜们刷着剧聊着天,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十点多。
杨盼盼抱着机车头盔,招呼黄怡:“走吧,我送你回家。”
有顺风车,黄怡当然欣喜答应:“好啊,走吧,曦曦晚安。”把明天需要南曦审批的材料留下,拉上双肩包拉链背起。
南曦来回望望两人,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问:“你们全走啊?”
杨盼盼从果篮里拿出个杨父最爱吃的苹果揣进兜里,应道:“对啊,不早了。这里不好打车,黄鸭自个回去不安全。一楼大厅旁边的过道有好多记者,他们打地铺蹲守,万一把黄鸭逮住,不得拖得好晚啊。”
杨盼盼说的点,南曦全能理解,可是!
短暂思绪闪过,黄怡和杨盼盼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南曦快步追上,死死抓住杨盼盼的手。
“今晚你别走了吧。”没提袁军的事情,不愿两人多担心。
杨盼盼纳闷地看着留夜的美人,随即痞坏一笑:“不行啊美人,我晚上有事。”
南曦不放弃:“无非直播嘛,你在这里直播啊,我可以出镜帮你拉人气。”
杨盼盼暧昧地挑挑眉,她家美人为她放低做事底线呢,好难拒绝美人盛情啊。
犹豫片刻,想到家里不让人省心的老头,只得郁闷道:“我老爹最近又渴望第二春呢,状态不稳定。阿沙国王子大婚后,许青断绝了希望,闹过几次自.杀,全让我老爹救下。你知道我老爹啥德行,嘴上说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实际恋旧情啊。我晚上必须盯着他,不能让他重入火坑。”
说到此处,南曦不好强留人,松开手。
小祖宗失落的样子看得黄怡难受,自荐道:“要不我留下陪你吧?”
南曦眼睛一亮,倏地记起一事,眸光黯淡下来:“不用,你们快走吧。”她住院巧逢周末,黄怡不用陪着她到处跑。于是让乐乐外婆把孩子送过来,黄怡打算明天带孩子去儿童乐园玩一天。
“那我们走了哦,拜拜曦姐。”
僵硬挥手,作别两人。
南曦钻进浴室快速冲完澡吹干头发,拉开门张望。
确定保镖大哥在门外,安心地道出句:“辛苦了。”得到点头,关上门。
保镖大哥连续值夜班两天,本可以轮班休息,但突发下午的情况。他严厉批评完小卫等人,不放心别人来守夜。在南曦再三推脱中,坚持继续上岗。
南曦侧身躺在床上翻着抖抖,等杨盼盼上播。漫无目的地翻了会,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在床上,她进入梦乡。
睡得很不踏实,快节奏的噩梦连连。
梦里有个身着白大褂的男人如同鬼魅般,从各个角落冒出,露出那对让她难忘的阴鸷眸子。
他说,他死了做鬼也不放过她。
她被逼到无处可逃,冰冷的刀子以相同角度抵在她颈间。她早跑得没力气,拼命用微弱的意识逼着梦中自己醒来,尝试几次没能成功。
紧急关头想到上次黄怡说她做噩梦,杨盼盼无意的玩笑话。
“别以为脏东西无敌啊,它怕正气凛然的英雄,也怕比他更凶残的暴徒。古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句话不完全是迷信,代表梦可以控制。你白天想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多了,晚上自然会梦到。同理啊,在梦里,你使劲想某个人,他同样会出现。”
感觉刀子几乎快刺破她皮肤,南曦只想到一位正气凛然的英雄,毛爷爷。
努力回忆着红票票上老人慈眉善目的面孔,虔诚祈祷。老人没立刻出现,但她等不及。梦最离奇的地方莫过于,可以切到其他角度观看。她真切看到刀刺破血管,血液汩汩流出,染红心爱的裙子。
该切出的时候,角度又回归本体。呼吸从慌乱到虚弱,只用了几秒,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比袁军更凶残的人。
大喊一声:“张亦辰!”
梦中她闭紧眼睛,再睁开之际,张亦辰真的出现了,她也逃离出被困之地。
好像进入梦中梦,她回到医院,张亦辰站在床边。瑞凤眼中没去凌厉的冷然,急切地回应她的呼喊:“曦儿,我在。”
南曦泪眼朦胧地拉开被子,向上伸出手:“真的是你吗?太好了。”赶走她的第一重噩梦,首次觉得他好亲切可靠。
张亦辰坐在床边,拦腰搂起她,帮她把不喜欢的碎发收整进耳后,沉声道:“曦儿,是我。”
让冷汗浸透的睡衣紧贴在她身上,男人温暖的臂弯驱走惊吓所留的刺骨冰寒。
但南曦脸色不见好转,恍然发现她没进入第二重梦境,她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啊!”南曦翻脸不认人。
对方不答,南曦伸手去推他胳膊:“放开我。”
“不放。”
张亦辰紧紧抱住不自觉颤抖的人儿,心中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坚定,他不能听信南曦犟嘴的话。白天他错以为袁军的事情没影响到她,原来一切是她强撑起的伪装。
“别怕,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让噩梦琢磨半宿的人情绪早已失控,又让张亦辰这般强硬对待,心里委屈一下全数爆发出来。
小拳头重重捶在张亦辰后背,哭着喊道:“在什么在啊,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怪你,都怪你,谁让你没一下制住他!我好害怕,我还没活够呢。《飞霜流光剑》没上映呢,我不想错过它的首映式。还有年年四月底去富士山下赏樱花,今年让破疫情害的没去成,我不想明年也去不了。”
南曦抹把哭花的脸,说得愈发心里难受:“袁军在梦里吓唬我,说做鬼不放过我。他吓唬谁啊!我超喜欢cxk家的高定礼服,你不让我签,我如果没穿上它就离开人世,我一定会死不瞑目。等我下去了,打死他!还敢吓唬我!”
怀里清瘦的人儿让张亦辰又心疼又好笑,轻抚着她后背,“嗯,不怕,不管他是死是活,动不了你任何。”
“你光会说,光会欺负我,其他什么都不会!”一顿发泄完,南曦情绪稳定多了,但她没立刻表现出。保持哭不停,用力捶着张亦辰。
“高定礼服不让我穿,呜呜呜……”
晶莹的泪珠如同点点炙热的火花,一下下迸进张亦辰心底深处。看似不起眼的小火花,却从各个角度将他恒久不变的原则尽数烧毁。
“穿,明天让cxk的人拿合同过来。”
听这不耐烦的妥协语气,南曦不禁偷偷窃喜,可哭得势头不减反增。
“我忘记和李潇潇说李鸿的事情了,呜呜呜,让吓忘了。”
张亦辰只知道她今天面见李潇潇,又不知道具体时间。大不了明天赶在他问保镖大哥之前,她先打招呼。
并非她不乐意帮李鸿,真的忘了。跟李潇潇打交道不能暴露过多弱点,不然只会被反控制。若想妥善处理好李鸿的事情,得费好大功夫,能赖则赖吧。
张亦辰和很多男人相似,不会哄女人,又对女人哭没太大耐心。所以为了换取安宁,一般小事会答应下来。但南曦明白,不能多哭,多了会磨得男人没耐心成定性,再好的招一样没用。
轻易不拿出的杀手锏既然已经凑巧用出,不如多讨要点。
张亦辰没立刻回话,似乎在权衡什么,南曦哪能给他多想的机会。
咬住唇瓣,憋回哭泣的声音,红彤彤的眸子定定睁着,不住滚落泪水。
委屈又要强的样子,看得张亦辰心堵,几不可查地微微叹口气:“还有其他要求吗?”一起纵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