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十点回去对于棠梨来说不算晚, 要不是曾桂兰管着她，给她制定了个门禁，她玩到隔天十点回家都能精神抖擞的。
但是这个时间对于齐烨来说, 已经算很晚了。
少年以前时候放了学就回家了, 从未在外面逗留过。哪怕是平日周末要出门也都是在天黑之前回来的。
像今天这么晚还是头一回。
好在是周末，秦婉也不用上班，齐明不是一个人在家有人陪着。
不然齐烨今天是不可能跟着棠梨出门的。
秦婉知道齐烨今天要和他朋友出去玩, 在他出门的时候特别高兴，还嘱咐他别着急回家, 尽量玩久些玩开心。
结果没想到齐烨一玩竟然玩到了晚上十点。
她有些担心，从天黑时候就一直在门口位置来回踱步了。
这时候听到大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后，秦婉赶紧推门走了出去。
在瞧见齐烨的身影那一瞬间她眼睛一亮, 还没有来得及上前, 却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秦婉看清楚推着自行车进来的棠梨脚步一顿，脸上的神情也骤然僵住了。
怎么回事？齐烨不是跟朋友出去玩了吗？怎么跟棠梨在一起？
她脑子还没从眼前目睹的画面里缓过神来, 齐烨先一步留意到了自家母亲的视线。
少年刚路上被棠梨给吓唬了, 眼眶还有些红, 落地时候脚也软。
这么回头和秦婉视线猝不及防一撞上，两人都骤然愣住了。
秦婉是因为看到他和棠梨在一起, 而齐烨是单纯的被抓包了不大自在。
之前时候因为某些原因, 他没把自己交到的朋友就是棠梨的事情告诉秦婉，问起来也含糊不清。
倒不是觉得棠梨有什么，而是他自己面子薄，不好意思说。
毕竟他之前那么不喜欢棠梨, 突然好上了怪打脸的。
齐烨原本打算等个时候找个机会再把这件事告诉秦婉, 不想今天一回来就被她给撞上了。
他脸羞赧得通红, 手上捏着那盒草莓牛奶。
一时之间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都到家门口了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呢？赶紧回家呗……”
棠梨推着车正准备往后院那边过去停车, 见齐烨低垂着眉眼站在原地没动，皱着眉开口催促着。
话还没说完，顺着他的余光这才瞧见了不远处同样愣在原地的秦婉。
其实也就是玩得晚了回家被家长撞见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没提前说。
可棠梨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觉得自己不是跟朋友出去玩，而是早恋被抓现场。
尤其是一旁齐烨低着头红着耳根一言不发的样子，再对上秦婉错愕的神情。
妈的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
棠梨见两人都不说话。
最后她硬着头皮朝着秦婉那边开口，先一步打破了平静。
“那个阿姨，晚上好。”
艹，我在说什么屁话？
现在天都黑了难不成还早上好吗？
她见秦婉听到声音后恍惚了下，视线这才她这边看了过来。
“……你们今天一起出的门？”
这话听着没什么问题，可是棠梨总觉得对方在质问她怎么带坏了齐烨之类的。
毕竟她还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其实也不怪秦婉，她之前和齐烨水火不相容的样子，好多次当着她的面欺负人家。
任谁看到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也会惊讶许久的。
棠梨不自在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斟酌了下语气这才开口。
“那个不好意思啊阿姨，今天不小心玩久了点儿。你放心，我下次一定注意时间……”
“还有这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那，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
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说了这么几句，而后尴尬地推着车离开了。
秦婉也反应过来回了一声，等到棠梨人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后。
她这才往齐烨所在方向走了过去。
“小烨啊，你之前说的特别喜欢的那个朋友……就是棠梨啊？”
此时天已经很暗了，外面院子里也没什么人。可齐烨还是觉得耳热。
尤其是在听到秦婉用特别惊讶的语气说到“特别喜欢”这四个字的时候。
他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为好。
“妈，我们回去吧，有什么进屋再说。”
这时候已经十点了，齐明早就睡着了。
少年跟着秦婉回了屋子，倒了一杯水给对方后，这才坐在沙发上将事情给女人大致说了一下。
“我其实早些时候就想告诉你的，但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也知道的，我最开始时候并不怎么喜欢棠梨。”
“或者更准确来说，我厌恶她。”
对于秦婉，他并不避讳提起这些事情。
少年指尖微动，手不自觉捏紧了手中已经被自己捂热的草莓牛奶。
“但是妈，我后来才渐渐发现棠梨其实并没有那么讨人厌。她只是不大会表达，也不屑于解释别人对自己的误解而已。”
“起初可能是因为曾奶奶的嘱咐，希望他能够在学校多照顾我一点。他估计是怕我觉得他是在同情我，所以只在背地里帮我。帮我教训欺负过我的人，还在我受伤时候守在医务室里照顾我，甚至还知道我低血糖，会偷偷给我买糖吃……”
很多事情明明已经过了这么久。
可是只要一回想起来。
一件件一桩桩，齐烨如数家珍，觉得心头温暖，唇角也不自觉上扬。
“妈，他很好。我很喜欢他。”
“你别对他有偏见。”
秦婉也没想到棠梨背地里竟然帮了齐烨这么多，听他说的时候还是一愣一愣的，恍惚不已。
她还以为棠梨和之前怀河那些男生一样就喜欢欺负捉弄齐烨，不想对方只是面冷心热。
是她误会了。
秦婉怔然了半晌，她看着眼前眉眼柔和的少年，一时之间觉得有些陌生。
齐烨小时候是很爱笑的，周围邻居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什么的都很喜欢他，还经常给他糖吃。
自从他父亲开始酗酒赌博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又阴郁又沉默。
最开始时候秦婉只以为齐烨不喜欢男人，再加上他每次都会趁着她上班时候带着一些狐朋狗友来家里，这让他很是反感。
直到有一次她提前下班回来，想着今天是齐烨的生日，想要做顿大餐好好给他庆祝一番。
不想屋子里五六个男人喝得烂醉如泥，却如何也没瞧见齐烨的身影。
秦婉当时吓得厉害，以为少年不在家走丢了，赶紧放下东西跑外面找。
可外头什么也没找到，她想着他没准已经回家了，这才赶了回来。
不想最后竟然在地下室的一个杂物间梨找到了齐烨。
那个时候齐烨还小，男人嫌麻烦将他给关到地下室去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秦婉这才下坚定了和对方离婚的念头。
不想这婚还没来得及离，男人欠下一屁股债先打包着东西连夜跑了。
而他剩下的那些债务也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秦婉谁也不恨，只恨自己年轻时候不懂事，见他生得好看跟了他，却不想对方竟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她倒无所谓，只是可怜了齐烨他们跟着自己受苦，受连累。
再后来她拼命工作，这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
可日子是没那么苦了，齐烨性子却越发孤僻，鲜少有见他笑过。
秦婉看着眼前笑得柔和的少年，如突然觉得一阵眼热。
齐烨觉察到了什么，愕然看了过来。
“妈，你怎么……”
“没事没事，妈没事，妈就是高兴。”
女人别开脸抬起手擦拭了下眼角的湿润，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
“齐烨，我其实从头到尾就对棠梨没什么偏见。像他这样的年纪，爱玩叛逆些再正常不过。”
“棠梨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人也好。只要是你喜欢的，妈都没意见。只要是对你好的都成。我不干涉，一切以你为主。”
“妈只是怕你受欺负了。因为你从以前时候就这样，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说，总往心里憋……”
这话棠梨刚才回来时候也说过，少年眼睫一动，突然觉得自己很惹人厌。
可是有些事情，他想要说，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母子俩已经很久没这么坐在一起说这么多掏心窝子的话了。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秦婉在说，齐烨在听。
有时候他会简单附和几句，再多的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等到秦婉洗漱回房之后，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今天发生的太多事情，齐烨坐在沙发上良久，看着墙上的时针马上要指到十二了。
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浊气，起身往浴室方向过去。
浴室里的灯很亮 ，不像之前体校那的隔间昏暗。
少年抬眸看着面前的镜子，抬起手一颗一颗将扣子从领口往下解开。
他怕被棠梨和秦婉瞧见痕迹，从回来路上就一直将扣子扣到了最上面。
遮得严严实实。
这时候衣衫褪去，白皙的肌肤上从脖颈锁骨处蔓延而下，胸膛，再到腰侧。
有被那人碰触留下的红痕，下面被摔的青紫的地方，瞧着触目惊心。
齐烨咬了咬唇，压着心里的恶心走进了浴室。
因为觉得被那男人碰触的了很脏。
再加上他的皮肤本就细嫩容易留痕迹。他揉搓冲洗的时候用了很大力气，原本没多少的痕迹，出来时候乃至全身上下都是绯红一片了。
等到穿好睡衣躺到床上的时候，齐烨试着酝酿睡意让自己睡下去。
但是一闭眼都是那男人恶心的嘴脸，他反而越发清醒。
辗转反侧了许久。
齐烨想着既然睡不着就起来帮棠梨整理一些重难点，好方便她之后复习。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起身，便听到了窗外踩断树枝的声响。
他心下一动，条件反射地闭眼躺回了床上。
没过多久，外面那人见里面的人似乎没被惊醒。
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推开窗户从外面翻进了房间。
而半夜翻窗的不是旁人，正是棠梨。
她回来的时候就径直去屋子里找了去痕的药膏，是曾桂兰给她备着的。
尽管棠梨是被棠家当男孩子来养的，但是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
所以每一次她要是跟人动手打架了，回来身上要是留了什么痕迹，曾桂兰都会拿这个给她涂上。以免留疤什么的。
其实要不是之前时候齐烨稍微一碰反应就那么大，棠梨可能也不会这么在意。
回去时候她开了两把游戏，可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
尤其是在留意到对面屋子里的灯一直亮着，等到十二点时候才关上她更觉得是齐烨疼得睡不着觉了。
棠梨最后还是没忍住。
她想着既然他不让自己瞧，那她晚上时候溜进去偷偷抹了药再走不就成了。
齐烨虽然怕黑，但是秦婉他们就在隔壁，他也没多害怕。
再加上一直开着灯费电。
他一般只把窗帘拉开，外头月光透进来，也能将屋子照得亮堂些。
棠梨能从外面看到齐烨是背对着自己躺下的。
刚才那根树枝是她故意踩断的，要是齐烨没睡着一定会起来，或者有什么声响。
于是在确认里面人没什么动静后，棠梨这才推开窗户翻了进来。
这种法子还是之前齐烨来找她时候给她的灵感，没想到才过去几天，自己反倒也用上了。
棠梨还是头一次来男生的房间，她没立刻过去，而是下意识扫了周围一眼。
里面东西不多，大多都是书。
可整理得特别干净整洁，再加上屋子里的东西颜色也素净，看着很舒服。
不像她房间那么乱七八糟。
这么打量了下，棠梨这才蹑手蹑脚往齐烨床边位置过去。
齐烨从棠梨来的时候就隐约嗅到了一股茉莉花香，他知道来人是她。
他有些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要下意识躺下装睡。
这时候要是突然起来实在尴尬。
齐烨不知道棠梨大晚上为什么要翻窗进来，心下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睫羽微动，被子里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被单。
随着那茉莉花香越来越近，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要跟着一并跳出来了。
直到在感觉到旁边一处凹陷下去后，齐烨知道棠梨已经坐在了他的床边。
她要干什么？
这么晚了不睡觉为什么要跑到我房间？
他心下有些慌乱，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起身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
在齐烨陷入纠结的时候，他搭在身上的薄被被棠梨轻轻掀开。
“也不知道这药膏对他有没有用……”
棠梨不知道床上的少年根本没睡着，她拿出那绿色的药膏喃喃说了一句。
齐烨或许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药膏的味道他却能够清晰嗅到。
——她是来给自己上药的。
他咬了咬唇，他不想让棠梨看见那些痕迹。
然而他却又抗拒不了少年的温柔。
棠梨用手指抠了点儿药膏，看着背对着自己睡下的少年半晌。
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因为他脖子上，背上，腰上好像都有伤。
唔，先背上吧。
毕竟刚好背对着自己。
夏□□料薄，睡衣又宽松，想要撩起来很容易。
棠梨伸手将他衣角撩起，原以为只是腰上尾椎那里会有青紫。
结果她往上一瞧，发现整个背部都或多或少有些红痕。
艹！
全身上下就没一块好的，还他妈说没事！
棠梨脸色很不好看，后槽牙磨着，可上药时候的动作却很轻。
那白皙的肌肤上那些痕迹特别碍眼，她用指腹一下一下将比较明显的地方都给细细涂抹了一遍。
在擦拭的时候，齐烨不觉得疼，只是她的动作太轻了，指腹温热柔软。
被碰触的地方，莫名烫灼。
好似星火燎原，他浑身都燥热难耐。
这对于齐烨来说与其说是享受，更多是算是一种折磨。
他克制着攥着被子，颤颤巍巍的睫羽暴露了他此时波动得厉害的情绪。
也不知道是太舒服还是太难耐了，齐烨咬着唇 ，最后还是没忍住从唇齿之间发出了一声细若幼猫的声音。
棠梨不知道对方醒了，以为是疼的。
她动作一滞，咬肌微动。
脸色也沉得厉害。
妈的这崽种！
要不是现在已经回来了，棠梨恨不得再回去往那畜生身上再狠狠踢上几脚，就往下面。
断子绝孙的那种。
齐烨见棠梨并没有发现自己醒了，他心下刚松了口气。
不想一片阴影从他头顶落下。
还没反应她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被对方轻轻掰了过来。
背部涂好了，只剩下脖子那处了。
棠梨懒得过去，直接这么把人给转过来正对着自己睡着了。
她注意力都在齐烨伤痕处了，完全没有留意到对方因为她的靠近而骤然停滞的呼吸。
齐烨的睡衣也是那种衬衫的，她一只手上有药膏，所以只得单手伸过去解他的扣子。
虽然费力，不过只是解个两三颗，也用不了多久。
而正是因为只用了一只手，她的动作便显得笨拙不少。
棠梨的手指好几次扫到了齐烨的肌肤，时不时的一下，又轻又痒，让他很不好受。
男孩子的脖子不能随便碰，他们对这里很敏感。
可棠梨浑然不知，在好不容易将扣子解开准备上药的时候，后知后觉留意到齐烨脖颈好似要比刚才还要红了。
她眯了眯眼睛，想要看仔细些。
不想注意力却被少年脖子上那凸起给吸引了。
有些男孩子的喉结不明显，甚至没有喉结。这也是为什么棠梨没有喉结也没人起疑。
棠梨以前时候没怎么注意这些，今天离这么近时候这才留意到了齐烨的喉结。
好可爱。
像小山丘似的。
她指尖微动，犹豫了下。
最终还是理智还是没有战胜自己的好奇心，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那处轻轻按了下。
齐烨如何也没想到棠梨竟然会碰自己那个地方。
他身子一僵，感觉到对方似乎觉得好玩，还想要再伸手碰触过来。
呼吸一窒，连忙伸手捉住了棠梨的手。
棠梨一怔，抬眸下意识看了过去。
刚好撞上了少年的眉眼，那眼睛有什么情绪闪烁，灼热又滚烫。
大约是棠梨的眼神太清澈纯粹，反映衬着他龌龊又污秽。
“……那里不能碰。”
半晌，齐烨很是羞恼地开口说道。
声音涩然，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棠梨也没想到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对方的反应这么大，竟然直接给惊醒了。
她沉默了半晌。
而后抬眸仔细看了他喉结位置，见也没什么伤，不解地开口询问。
“为什么不能碰？这不没伤吗？”
“这不是有没有伤的问题，棠梨，你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有常识？”
棠梨听后非但不明白，反而更懵了。
她虽然是被当成男孩子养大的，可不代表她就是个男的。
再加上她母胎solo到现在，很多事情也确是懵懵懂懂，并不知晓。
“什么常识？”
齐烨见棠梨似乎真的不明白，他被噎住了。红着耳根，抿着薄唇，一时之间支支吾吾着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啧，你说话啊。别说一半又不说了啊。”
棠梨最不喜欢就是别人说一半又不说了，她被吊起了胃口，皱着眉不耐烦地催促道。
少年喉结滚了滚，最后低着头避开了对方地视线沉声说道。
“因为这，这个地方是男生的第二性.特征，你要是像刚才那么摸的话，会……”
““会什么？”
他眼睫微动，想起刚才那被碰触的柔软触感。还有被她指腹擦拭过的地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齐烨心下陡然升腾起了一股隐秘的兴奋感。
莫名战栗。
良久，他这才薄唇微启。
喑哑着声音开口。
“……会要了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