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南的语气,甚至可以说是带了挑衅的。
孟轩鹤只是凝眉看着她,并无半点生气或者责怪的意思。
林初南不解,语气更加恶劣了,“怎么?皇上心虚不说话了?”
孟轩鹤思索了一下道:“还是去拾翠殿。”
林初南讽刺地笑了一声,“皇上对华妹妹还真是情深啊,她都那个样子了,还不离不弃的。”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就是这样吧。”他淡淡道。
林初南听见这话,非常生气,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要是不喜欢她了,移情至华馥君,那她方才把华馥君弄成那个样子,他为何不对她发火,连点象征性的惩罚都没有!
若说他的心没有变,还在乎她,又为何做出这样背弃誓言的话!
林初南想要逼迫他说出真话,她冷声道:“皇上就不怕这么说,妾身会再次寻机发难于华容华,也许妾身会对她做出比今天还更过分的事情呢。”
孟轩鹤探究地看着她,反问,“你是这样的人吗?”
林初南淡淡一笑,“我是怎样的人,我想皇上是知道的吧。狠起来,我可是会杀人的。”
孟轩鹤眼底有外人看不见的迷惑,他审视着林初南,“要是你喜欢,就杀吧。”
“她是你的宠妃,难道你就不心疼?”
尽管她如此咄咄逼人,孟轩鹤仍感觉到她在伤心,他看着她因怀孕变得圆润也更加可爱的脸蛋,鬼使神差地说,“如果皇后是因为吃醋才对华容华作出这种事情,朕其实也是可以......宿在椒房殿的。”
“不必了!”林初南不等他话音落下就冷冷拒绝,因为他的语气带着为难和不情愿,仿佛陪伴她度过漫漫长夜,与她同枕共眠,是他的施舍。
孟轩鹤沉了口气,看了看她与前些日子相见比起来显得更大的肚子,问道:“皇后的身子最近可还好?”
林初南淡淡道:“太医每日把脉,安胎药也没断,身边的伺候的人也很仔细,当然好了,就不用皇上费心了。”
她倔强的样子,让他很是不忍,心一旦开始软,就变得无法收拾,他宽慰道:“皇后不要多想,好好养胎。朕的心里......还是想着你的。”
如果他一直护着华容华倒也罢了,为什么又要说这种话?
林初南莫明的发了火,“孟轩鹤!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你以为你心里想着我我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吗?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答应过我这一辈子只有我一个,后宫的女子你一个也不会去碰,还要代机会把一些年纪小的打发出宫,你难道都忘了?”
孟轩鹤心中一震,竟然还有此事?
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呆了半晌。
林初南眼圈有些发红,继续说,“不知怎么的,尽管现在我是你的皇后了,尽管你就站在我的面前,可是我总觉得我跟你离的很远很远,远的我根本连你是谁都看不清楚。你一口一个皇后,你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唤我了。”
孟轩鹤嘴唇紧抿着,无言以对。
林初南突然近前,揪着他的衣服道:“孟轩鹤,你再叫一声我的小名吧。”
孟轩鹤看着她,似乎很为难。
“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小名么?”林初南眸子微眯。
孟轩鹤点头道:“朕当然知道。”
“那你叫一声啊。”
她似乎在怀疑什么了。
孟轩鹤沉了口气,似在暗攒力气,最后朝她淡淡一笑,叫了一声,“南儿,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小名呢。”
同样的两个字,他此时的语气却是那般的生疏,全无以前唤她时那般熟稔。
林初南的眼里满是犹疑,她心里乱极了。
这个小名,只有她与孟轩鹤独处时才会叫,记忆中,别的人应该是不知道的。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孟轩鹤。
可一个人怎么会在短时间内变得这样快?
她又拉起他的手,看见那串黄碧玺十八子手串还戴在他的手上。
孟轩鹤的脸色却因为她这连续的举动沉了下去,他问:“南儿,你在怀疑什么么?”
林初南盯着他的眼睛,她当然怀疑,她怀疑,她喜欢的那个孟轩鹤已经不在了,眼前的孟轩鹤总是那么陌生,气质语气全变了,可是,她又找不到确实的证据。
如果孟轩鹤真的换了一个人,眼前这个人又是谁?他从哪儿来?
各种各样的问题涌上心头,林初南的头嗡嗡作响,身子有些不稳。
孟轩鹤见状,赶紧将她揽到了身边,扶着她的肩膀道:“你怀着身孕,不要胡思乱想。我看,你一定是得了抑郁症了。”
抑郁症?
林初南抬眼看着他。
这个名词是孟轩鹤从前说过的,在大齐林初南从未听过这种病,只有孟轩鹤知道。
她巴巴地问:“你真的没变?”
孟轩鹤耐心道:“别胡思乱想,你会永远是朕的皇后,不会改变。来,朕扶你回去休息。”
林初南点了点头。
他扶着她往前走了一段,感觉她体力不支,便一把将她横抱而起,她靠在他胸口,一双晶莹澄澈的美目,怔怔地望着他。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怀了身孕脾气性子变了,是她在胡思乱想?
孟轩鹤将林初南抱进了寝殿内,放在了榻上,她白玉般的脸上透出珊瑚之色,娇如春花,丽若朝霞,两人静静地待了半晌,两张脸相距不至半尺的距离,她身上的馨香萦绕在他的身上。
她完全不是一个无端刁难妃嫔甚至对妃嫔下狠手的人,这是多么无助才会选择这种方式来求证真相的?
孟轩鹤心里揪的有些发疼,他从不知道他会让一个女子这么难过。
他忍不住凑上前去,想亲一亲他的脸。
林初南忽然回过神,别过头去。
两世为人,她不愿意再在感情之上将就。
只要孟轩鹤还认她这个皇后,让她在皇宫有绝对的权力,她不愿意再与他发生有任何亲昵的互动。
孟轩鹤有些失落,讪讪将身子坐正,迟疑道:“你好好休息吧,朕......改天再过来看你。”
说罢,他转身要走。
林初南忽然想到了什么,喊住他,“等等。”
孟轩鹤眼底晕上暖色,转过身来看着她,“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你如果不愿意再用沧海了,就把他给我吧,我不愿意看着他在永巷那种地方被人欺负。”
孟轩鹤犹豫了一下,“你的椒房殿人手已经够多了。”
林初南带了些任性道:“但我就是想要沧海,你才说心里还有我,现在连一个你不要的人也不肯让给我了?”
孟轩鹤无奈道:“那好吧,就让沧海跟在你的身边吧。”
他走了。
林初南靠在床上,折腾了这半天,她的确很累,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天就这么又在吃了睡,睡了吃之中过去了。
傍晚的时候秦平回来了,高兴地说,“娘娘!沧海回来了!”
正坐在榻上靠着大迎枕的林初南,赶紧坐起了身子,“快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秦平就把沧海领了进来。
多日不见,沧海消瘦了很多,人看着也没有什么精神。在永巷那种地方,肯定过的不好。
沧海规规矩矩跪了下去,磕头。
林初南笑着抬头,“在我跟前就不用这么多礼数了,以后椒房殿就是你的家,正好啊,秦平陪着太子,等我肚子里这个出来,长大一点儿就让你带着。”
六月,悦慈与玉儿也都笑着点头。就算皇上对娘娘不像以前一样了,可熟悉的人能在一起高高兴兴的过日子也是不错的。
不过很快,林初南就感觉到了沧海不太对劲。
六月也发现了,六月跑过去,拉起沧海的胳膊,打着手势。
沧海抿着嘴,不说话,眼泪里啪嗒啪嗒掉的往下掉。
六月又朝大家打手势。
悦慈与玉儿都咬住了帕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沧海。
林初南声音有些发颤,“沧海,你......你跟本宫,说句话。”
沧海扑通又跪了下去,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林初南想到孟轩鹤白日离开的样子,她心里这一刻有了恨。
她问:“什么时候的事?”
沧海比划着。
林初南明白了,就是今天的事儿,也就是说,她向孟轩鹤提出要把沧海调到椒房殿之后,孟轩鹤就让人把沧海的嗓子毒哑了!
她的头一阵眩晕,肚子也痛了起来,捂着腹部低吟了一声。
悦慈忙道:“娘娘您千万别动气,好歹沧海还活着,没关系的,她可以像六月一样打手语,反正我们现在都能看懂手语了。以后,咱们好好的对他就是了。”
林初南也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她的身体也一天天的弱了下去,她经不起什么事儿了。
阖宫的人还指着望她。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太多,可她还是忍不住生气,恼恨,她不明白,孟轩鹤到底在隐瞒什么?到底有什么是不能告诉她的?
......
入夜,拾翠殿里掌了灯。
沐浴过后,华馥君坐在镜子,拿掉了脸上的纱布,脸上的红肿消了一些,可看上去仍然鼓鼓的,腮帮子跟条金鱼似的,还隐隐作痛。
她眸中闪过一抹恨意。
月缺将新调好的药递上,说道:“穆美人送来的膏药还真是管用,奴婢以为得好几天才能消肿呢,看这架式,明儿就好的差不多了。”
华馥君瞅着月缺手上的药,冷哼一声。
穆佩妍还算识相,虽然也跟着卫萋她们去了椒房殿,看了她的笑话,私下里还不忘孝敬。
但华馥君根本不领她的情!要不是穆佩妍,她也不会受这么大的苦!
她甚至怀疑,穆佩研还算计了她!
皇后娘娘中毒那天,她带着清漪去御花园,本没有注意到什么牡丹,是穆佩妍说什么牡丹开的好,高贵美丽,后宫之中只有皇后配拥有,如果给皇后送去,皇后一定会喜欢。
还说什么,她是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的人,只想在宫里安稳度日,有口吃的,有一床棉被睡就满足了,这种邀宠的事情不再做了。
华馥君当时对皇后是真心有好感的,因为皇后对清漪好,也没因为她以前跟张新柔是一伙儿的就找她的后账。
华馥君想讨皇后的喜欢,就跟清漪摘了牡丹送过去。
她才过去没一会儿,皇后就中毒了。
那时她也害怕,怕查到她的头上,她还问过穆佩妍,那牡丹有没有问题,穆佩妍信誓旦旦地说,牡丹是从泥里长出来的,她没那本事在牡丹上下毒。
后来,皇上也没找她问话,她才放心。
可她总觉得穆佩妍不对劲。
再往后,皇后被人挟持,虽然平安归来了,但皇上对皇后淡了。
又是穆佩妍旁敲侧击地说皇上心情不好,需要人陪着,需要人安慰怎样怎样。
华馥君虽然年前因为邀宠被罚,但总归不死心,加上如今自己位份抬了,以后在宫里大有作为,便又生了野心,巴巴地跑去建章宫献媚。
谁知道,这一次皇上接受了她的献媚,还独宠上她了。
抹好了药膏,华馥君又将面纱带上,问道:“今儿皇上说要宿在哪儿了吗?”
月缺笑了笑,“苏公公才派人送了信儿来,皇上今日还来咱们这儿,皇上对娘娘真好,娘娘脸上受了伤,皇上也没嫌弃。”
华馥君并无什么触动,淡淡道:“那就准备准备吧。”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听得外头太监喊着:“皇上驾到——”
华馥君从寝殿内走出,到门口,见皇上已经进来了,她忙福身见礼,“皇上万福金安。”
孟轩鹤“嗯”了一声,越过她,进了寝殿。
月缺扶着华馥君起身,“你退下吧。”
月缺点了点头,细心地为主子关上了殿门。
华馥君进得殿内,孟轩鹤已经坐在了床上,开始自己解衣服。
华馥君近前,柔声道:“皇上,妾身来吧。”
孟轩鹤停了手。
华馥君近前,捏着孟轩鹤衣服上的盘扣,一颗一颗地解着。
她穿了件白海棠烟罗软纱衣,虽然脸伤了用白纱遮着,一双眸子却是仔细地描过,莹亮如同注满了春水,她解衣服的时候故意贴近皇上,软滑的手在他身上滑过,感觉到他的呼吸比方才重了些。
她的靠近是能让皇上有所反应的。
她决定再试一试。
待为皇上脱完了外面的衣服,只剩下一件软绸料子的亵衣时,她身子一软靠在了皇上的身上,“妾身今日委屈,有好多话想对皇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