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自欺欺人了。”
风眠的眼底划过一抹歉意，那一瞬间的复杂苏灼没有捕捉到，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耳鸣的嗡嗡声。
风很冷，刺到人骨子里，连心都是凉的，空气也过分浓郁，浓郁到让人喘不过气。
风眠知道苏灼的性子，不能逼她，但是，“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三天后我会离开帝都，你……可以跟我一起。”
三天……
离开……
一阵风后，风眠消失了。
那一夜苏灼没有睡，四肢僵硬着，看着外面出神。
天刚蒙蒙亮，卧室的灯打开了。
苏灼从卫生间里出来，面上很平静，跟往时一样清冷的容颜，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是老天，跟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
可是，怨天尤人有什么用呢？有些事总要面对的。
卧房后有一个很大的衣橱，专门为她准备的，以前里面都是些黑色的休闲装，最近不知怎的，多了很多裙子，四季的款式都有。
苏灼挑了件很美的雪纺裙，外披雪白色的兜帽斗篷，墨发松散直泻腰际，长裙盖过了小腿，收腰设计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噗——”唐风守了一夜的班正累的要死，刚喝进一口水，目光扫到楼梯上下来的苏灼，还没进肚的水一下子喷了出来。
“卧槽卧槽卧槽！暗，暗暗暗一！快醒醒！”
唐风一脸懵逼地疯狂怼着旁边倚着门框阖眼小憩的暗一。
暗一眉宇微皱，睁眼的第一时间先给了他一记眼杀，“你想死？”
“哎呀不是，你快看呐！喏喏喏，快看楼梯！”
暗一闻声微微侧首，目光触及到那道翩然的身影时愣住了。
看到他微微怔愣的表情，唐风放心了，压着声音，“我特么以为我眼瞎了，她今天怎么穿成这样啊？之前一身黑沉沉的我都快怀疑她是不是黑山老妖转世了，这换了一身带颜色的，啧，有那么点儿意思了啊……”
不说话的时候跟个仙女儿似的。
“对了，昨天晚上不是你去听墙角的吗？发生什么了？快跟我说说！”
暗一恢复一脸平静，瞥了眼唐风“少八卦。”
窃窃私语时，苏灼已经走过来了，她先是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落座。
不多时，君辞从楼上下来，看到她今天的打扮时表情不变，只眼底闪烁着微芒。
他在她身边的位置落座，苏灼握着筷子的手稍滞，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早餐简单却不失丰盛。
异能没有了，她的胃口也小了不少，眼前这高高的三笼小笼包，她只吃了三个。
君辞放下筷子，看了她一眼，“没有胃口？”
“嗯。”苏灼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攥紧，“还好。”
男人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朝她脸颊伸过去，就在快要碰到她的头发时，苏灼突然站起来。
她看到君辞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眼神看向别处，“我去加点牛奶。”
牛奶是新鲜的，在厨房里热着。
“苏小姐我来吧，您要喝多少？一杯够吗？”站在一边的芳晴很有眼力见连忙问。
“我自己来吧。”苏灼没看君辞，走去了厨房。
“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唐风站在门口守门，小声问旁边的暗一。
这气氛怎么有点微妙？
确定昨天这俩人没有吵架吗？
暗一面无表情，只是抿唇看着长桌那边，什么也没说。
唐风快要憋疯了，他这颗无敌八卦的小心心躁动呀！要是秦垣那小子在就好了。
暗一就跟个木头似的，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君辞收回手，低垂眉眼继续吃饭，看不出在想什么。
不多时，苏灼端着杯牛奶出来了，还冒着热气，走到椅子边时不小心被桌腿绊到，上身惯性地前倾，她稳住时牛奶潵了一座。
苏灼看着手腕上沾到的乳白牛奶，抿唇。
芳晴眼尖从围裙里抽出干净的抹布凑过去，“没事的，苏小姐我来擦。”
等她擦干净刚直起身要张口说话时，苏灼已经在君辞对面的位置坐下了，“我坐这里就好。”
君辞眼睫轻微翕动，只说了句“把牛奶都端过来。”
芳晴连忙应下去了厨房。
唐风和暗一也都闭嘴。
主要是这气氛实在有些诡异……
早餐后，天才刚亮，商场要上午九点半之后才会营业。
苏灼怕君辞找她，缩在房间里没出来。
她在想。
如果只是她自己的身体出问题她是不会退缩的，可是，涉及到了君辞，她不敢。
如果直接和君辞提分手，她不敢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所以她只能背地里筹谋，悄无声息地消失。
但在那之前，她想，她或许该去见一个人，一个不知是敌是友，可以掌控君辞生死的人。
想着想着，苏灼眼皮开始沉重，她努力睁开却感觉一股无可仰止的困倦袭来……
黑暗中，苏灼感觉到有人在向她靠近，然后身上一沉，被什么东西盖住了，好像是被子，暖洋洋的。
然后……有人抚摸过她的头发，细细整理她的碎发，那双手掌温热，指尖停留在她的眉眼……
苏灼猛地惊醒！
“困了怎么不去床上睡？”男人穿了一身正装，手腕是名贵的手表。
苏灼轻轻甩了甩头，往沙发后面缩了缩，“窝在这里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还困么？”
“有点。”苏灼拎起被角挡住了半张脸。
“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犯困，可能这几天有些上火。”
上火了，昨晚都流鼻血了。
君辞伸手还没碰到她的脑袋，苏灼就往后缩。
他眯了眯眼，强硬拉下罩在她脸上的被角，手掌扣在她的脑袋揉了揉。
随后，他直起身，“好好休息，逛街的事不急。”男人松了下领带，“我临时有会要开，你乖乖待在家，想吃什么跟管家说。”
苏灼面上平淡，点了点头，“你去吧。”
君辞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十点多，外面开始有零星的雪花飘落下来，天空被乌云遮住。
又要下雪了吗？
客厅。
苏灼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摸起遥控器正要调台，这个相亲节目她不喜欢看，她更想看悬疑剧，或者豪门狗血剧也行。
拇指一顿。
她面不改色地环视了一圈，佣人在打扫，没人往这边看。
她把遥控器翻过来，打开电池外壳，一张折叠的白色纸块掉了出来。
苏灼面容寡淡，把外壳扣上，关了电视上楼。
进门，关门，走到床边。
她打开纸条。
［中午十二点，老宅，老爷有请。］
真巧，她正打算会会他。
苏灼走到卫生间，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到马桶里冲走。
她下楼，叫住正在擦钟表的芳晴，“中午吃什么？”
芳晴放下抹布，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唯唯诺诺地“小姐想吃什么？我去吩咐后厨。”
“炒点肉吧，打包一下，我给阿辞送去。”
“呃，少爷走的时候说中午会回来吃。”
苏灼点了点头，“那不用打包了。”
“好的。”
芳晴刚转身，就听到苏灼说，“不用准备我那份了，中午我回苏家一趟，麻烦你跟阿辞说一声。”
“呃，苏小姐……？”
看出她的犹豫，苏灼解释道，“他手机坏了，况且在开会，我不想打扰他。”
芳晴明白了，“好的。”
——
老宅。
“苏小姐。”第一眼见到苏灼，连城还诧异了一下。
资料上她每张照片都一身漆黑。
是知道要来见老爷特意穿成这样想留个好印象？
可惜，只能是徒劳了。
一路上只有曲曲折折的鹅卵石路，路上的雪没有人清理，薄薄的一层，踩上去咯吱作响。
“老爷就在里面。”把人带到正厅的雕木客门，连城伸手示意了一下就退下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苏灼在门口跺了跺鞋底的雪才走进去。
绕过屏风，一张熟悉却陌生的脸进入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