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此，但汤藏机或是切身与汤聚一起送了汤舒光到金桐院。

    叔侄两个表情都最红润，尤其汤舒光，小酡颜扑扑的像抹了许多胭脂一样。他被汤藏机一路抱进房子里才放下地，草草行了个礼便往母亲跟前凑，欣喜如果狂的嚷道：“母亲母亲，五叔带我骑了马！五叔的马好快好高！”

    幸亏除了西面的狄境以外，朔方的草原一样是骏马出产地之一——东胡跟西凉不一样，西凉全境都是魏人的城池，草原的部分惟有那么几个镇子，还经常蒙受烽火，因此好马只能从狄人那边或买或抢。而东胡有一小半是草原，柴家特地圈了一块水草丰茂之地放养马群的。如许挑出来的骏马不比从外族处得的差，并且来历明净宁神。

    当然柴家自己也要抵抗戎人，“赤炎”这个级好马，柴家肯定不会嫌多。但谁叫燕州被陆颢之占了，柴家急于攻陷燕州……预计是汤藏厉去带军，汤宣乘隙敲了这一笔。

    虽然说连商在疆都不晓得商羽望为什么好端端的萌发了死志，放着太师纳兰醒切身带孙女上门给他诊治都不肯要，乃至于对纳兰家厌弃到了连纳兰芯淼的师傅季去病的治疗都回绝了，但诸瑶儿总不可以便这么看着娘舅由一班束手无策的太医开着吊命方剂苟延残喘于病榻之上。

    因此从司空府回归以后，她反复思索内里缘由。

    隔两日，却有些觉醒过来，去寻丈夫扣问：“娘舅除了昔时坚持让商二表哥休了那纳兰无色以外，与纳兰家可有什么大仇大怨？”

    汤天下怔道：“没听说过……”他本是心思灵透之人，妻子这么一提也觉醒了过来，“是了，那日商大表哥话语中的用途，商娘舅之因此不肯要神医师徒诊治，皆由于厌恶纳兰家，倒不见得真是求死——否则何必令太医日日过府？”

    但想清楚这一点，汤天下倒更懵懂了，“商娘舅这些年来跟纳兰家是有过些政见反面的事儿，话又说回归了，朝政浩繁，如果干年下来，谁还能不出发点辩论？慢说商娘舅跟太师了，便是父亲与外祖父也是争议过几回的。这些都算不上仇怨——何况，商二表哥休那纳兰氏是前两年的事儿，在这以前，商娘舅与太师关系或是不错的，否则两家何必结下后代亲家？”

    诸瑶儿皱眉道：“真是新鲜，娘舅如何会这么讨厌纳兰家呢？”

    汤天下便道：“不是说我们那义妹晌午后会过来？”

    “你也晓得她对家里的事儿不如何上心，却也未必晓得。”诸瑶儿叹了一口气——商羽望未必齐心求死，却是对纳兰家厌恶到了宁肯等死也不要神医一脉的诊治这一点或是商在疆在话语里隐约表示的。

    虽然不晓得这商大表哥为什么不肯把话明说，但商在疆既然看了出来，对妹妹妹婿话语中的提示也只到了商羽望讨厌纳兰家这一步，显然他也不晓得为什么——肯定是跟太师刺探都没刺探出来，大约纳兰醒晓得却不肯说。无论是哪一种环境，总而言之呢，商在疆不晓得，纳兰芯淼处能够问到的大约性却也不高。

    汤天下笑道：“你不要小看了我们这位义妹，她也能够不上心，但未必刺探不到。如果非如此，商大表哥何必将商娘舅不喜纳兰家的用途表白给我们？”

    诸瑶儿讶异道：“芯淼现在如许能干？”便把这番话存了心。

    晌午以后纳兰芯淼应邀而来，诸瑶儿引她入座以后，因两人从前熟络，现在也没有太过客气，略略酬酢，诸瑶儿便待直言不讳的提及自己娘舅的事儿——不料总以为纳兰芯淼有哪里过失劲，看了一会儿她才觉醒过来，不禁讶异道：“你都出阁了如何还作着这副打扮？”

    却是纳兰芯淼身穿鹅蓝短襦系白罗裙，金簪玉环，装束划一，然满头青丝绾了个垂髫分绍髻——这发式是没出阁的少女才会梳的。诸瑶儿记得她蒲月初、自己还在西凉那会便出阁了，这会如何还好作未嫁打扮呢？便便跟蒲沉渊处的不好，可出门在外总也要掩蔽一下啊！

    不想纳兰芯淼听了这话，更加讶异的看向她，道：“蒲沉渊的生母四月里去了，嫂子你不晓得？”

    诸瑶儿恍然，道：“我才回归，想来下面人还没温得上禀告。这不，家里六弟三妹的婚期都定下来，虽然大嫂能干，我也总要帮把手。并且我娘家娘舅从开春便病到现在，前两日我跟你三哥去司空府探望，这两天都记取这事呢！”

    纳兰芯淼一听这话便道：“我晓得你今儿寻我来做什么了——朱阑你把药囊收起来吧。”

    庄夫人接纳兰芯淼到太傅府来，来由是好几日没见到义女了，最的想念。因此纳兰芯淼来了以后先在上房陪庄夫人酬酢了好半晌，以后为了温忌她的本家族姐纳兰燕语的面子，也为了省光阴，庄夫人便说诸瑶儿才从西凉回归，她这个做婆婆的怕妻子路上累着了，请义女到金桐院里给三媳看看，如许把她送到了三房。

    纳兰芯淼不知真假，过来时还特意交托人把药囊带上了。

    现在听诸瑶儿把话题转到商羽望身上去，她却是一点便通，挥手让人都退出去，呷了口茶水道：“这事儿嫂子你问我也是白搭，年头的时候，你那商表姐便暗里里约我出去细问过。我其时一头雾水，受她之托，回府后还去祖父那边打听一下。但祖父也说不晓得哪里获咎了商司空呢！”

    商羽望刚刚病倒、太师切身登门探望，提出让孙女给他治疗被回绝那会，诸老夫人还没过世，商在水这些后代当然也还没有去江南怀念，故而觑出父亲的真正心思，从商羽望处又得不着答案，果然转向纳兰家去问个毕竟了。

    诸瑶儿心下以为有点辣手了，喃喃道：“表姐还在帝都时便？”

    “提及来，这事也真新鲜。”纳兰芯淼凑近诸瑶儿，低声道，“商司空的为人我以前是没留意过，但三嫂你那表姐扣问过以后，我去见祖父前还特意跟我继母打听了下——商司空可不是小度量的人啊！我们家跟他真的是没有什么大的仇恨的，如何他先是力主让三嫂你那商二表哥休了纳兰无色，继而生气到了为了讨厌我们纳兰家，连命都不要了？按说纳兰无色这件事儿上，重生气的应该是我们纳兰家才对，便便纳兰无色做商家妻子时有种种不贤，商司空连让她面子暴毙都没肯。我们美丽纳兰的脸面都被丢尽了！怎样如许还消不了商司空的肝火？”

    诸瑶儿越发如坠五重云里，道：“这还真是诡谲了！如果是为了纳兰无色，我想娘舅不至于如许的，莫不是什么处所有误解？”商羽望如何说也是坐了几十年显位的人，不行能为了一个儿媳的不贤记恨到这种地步——便是庶民，哪有做公公为了个被休出门的妻子连续挟恨的？

    便像纳兰芯淼说的如许：纳兰无色被休之事，吃亏更大的显然是纳兰家而不是商家。何况商在田娶了宗家女以后，恩爱辑穆，昨年还生下一子，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商羽望便是再心疼儿子也没大约为此事闹出这一幕来的。如何想都是有内情。

    纳兰芯淼道：“三嫂你想到的，我祖父哪里会想不到？他没跪宫以前，还切身跑去司空府里跟商司空直言不讳坦诚比较呢。如何我祖父这么做低伏小，按说便算是杀子之仇，商司空也该给个章程了不是？商司空基础便不承认！因此呀嫂子，不是我不帮你，我也烦闷着呢！”

    诸瑶儿暗叹一声——既然纳兰芯淼也解不了这个惑，她跟纳兰家别的人又不谙习，那只能从旁处想设施了。

    两人提及来也有几年没见，现在也不可以说纳兰芯淼解答不了疑问便散了，少不得也要叙一话旧。

    诸瑶儿这几年无非便是在西凉带孩子，先是侄女，然后是儿子，别的的要么没什么可说的要么便是不方便细说。纳兰芯淼的形貌更简略——一言以蔽之，她自从被其四叔纳兰琴从西凉带回帝都，便干一件事：备嫁。

    “早祖先没定的时候，大姐姐跟继母连番跟我说‘如何不学针线女红、如何不学琴棋字画，如许可如何找个善人家哟’。”纳兰芯淼倾吐道，“后来定了人，我内心想这下子该给我松快松快了吧？结果大姐姐跟继母又说‘如何不学针线女红、如何不学琴棋字画，如许以后可如何做片面人奖饰的贤惠妻子哟’……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诸瑶儿听得哈的一下笑出了声来，见纳兰芯淼神采飞腾之间半点没有由于年龄已长却仍未出阁、偏还进步婚期在便未婚夫要守母孝只得作废这种事儿的阴暗，她也玩笑了一句：“令姊跟令堂这也是为您好，做尊长的，对妻子的请求可不都是贤惠吗？”

    “我也晓得啊。”纳兰芯淼唉声叹气道，“可三嫂子你看看我，你说我是那种能临阵磨枪学得贤惠万分的人吗？再说我那大姐姐跟继母，一壁让我学这学那的奉迎夫家人，说什么‘你这些都不学，以后嫁到蒲家没人看得起你如何办’，一壁又说‘你啊便放宁神心的罢，蒲家那位温夫人是个古道人，你这夫婿虽然是庶出，却是温夫人当蒲大公子一样抚养大的，这蒲沉渊性格也随了嫡母，古道得很’。你说我该信哪个？”

    诸瑶儿笑得前仰后合，道：“令姊跟令堂真是趣人……”

    “我比起温柔扬来还算好了。”见诸瑶儿半点不掩盖坐视不救之色，纳兰芯淼瞪她一眼，想了一会儿，却哼哼着道，“温柔扬十月出阁，她的母亲不是过世了吗？现在是你那位庄表姐特意赶回归教育她出阁以前应有的礼貌礼仪——你那庄表姐真是好手法，把温柔扬看得水泄不通，只能被拘在后院里学着嫂子给她安排的百般身手。我上回去看她，等了半天赋给了半个时候晤面，温柔扬一见到我，差点扑进我怀里哭出声来了！”

    诸瑶儿笑着道：“柔扬便爱闹腾，我那庄表姐出了名的贤惠人，如何大约刻薄她呢？”

    “现在我跟她便怕你说的这种贤惠人！”纳兰芯淼道，“我们略微一不如意，登时便扯出从古到今天上地下的贤妻良母做榜样，然后把我们比得一无是处！再归纳到‘不这么做势必凄凄切惨没有好了局’的永恒大道——你说好好于日子不便成了吗？要贤惠，你倒是关起门来贤惠啊，贤惠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迫得人人都向她们看齐，这不是坑尽天下佳是什么？！”

    诸瑶儿大笑：“你这番话在我跟前说说也便算了，到里头去一说，令姊跟令堂的血汗可便付之东流了。你可万万有点轻重！”

    “晓得晓得——上回在我大姐姐那边露了点口风，结果被她念叨了近两个时候，的确要了我的命了！”纳兰芯淼托着腮，嘤道。

    “你说了这么半晌柔扬，我都还不晓得她许了谁家。”诸瑶儿剥了个葡萄递过去给她，笑着道。

    诸家跟帝都温氏这几代都没攀亲，而汤家跟帝都温氏的的亲戚关系也是汤宣父母那一辈了。并且汤宣父母那一辈，或是跟温家旁支、温弋然那一支结的。因此温柔扬昔时虽然赖着汤家护送诸瑶儿前往西凉探夫的队伍跟去西凉，但两边关系也没好到温柔扬出阁，要天各一方托人报告诸瑶儿一声的地步——如果诸瑶儿也在帝都，倒是少不得领一份帖子的。

    纳兰芯淼接过葡萄吃了，笑着道：“除了她表哥费忾还能是谁？”

    几年不回京，以前一干闺阁之交大致都有了下落了。

    纳兰芯淼跟温柔扬是只等夫家抬人过门，庄家的表妹们，庄鱼飞和庄鱼荫皆已为人妇。庄鱼飞在三月传出孕讯，蒲月断出是男胎，现在正被公婆丈夫一起捧在掌内心当心翼翼的呵护着。嫁给汤藏机的庄鱼荫虽然还没好似许的好动静，但观她现在淡施脂粉举止从容有致的神态，委实难以假想她没出阁前浓妆艳抹满帝都乱跑惟恐天下稳定的年龄。

    如果说庄家这两位表妹让诸瑶儿感伤谁都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商家的表妹们——商西月跟商茹萱却让她感伤岁月无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