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觗快马加鞭到了前面一个小镇,因晏誉卿身上的衣服脏破,独孤觗带她进了家成衣店。
一边是男装,一边是女装。
“你要男装还是女装?”独孤觗看了她一眼。
“还是男装吧,赶路方便些。”
晏誉卿挑了两套比较轻便的男装,轻便方便遇到危险时逃跑。
她进去里间将衣服换好,一身豆绿色,再用了一条同色系的缎带将她一头青丝牢牢绑在头顶,走出来活脱脱一个俊俏潇洒的俏郎君。她现在的男装打扮可比才开始留在大家心目中的那个邋遢、脏兮兮的形象好多了,果然脸好看了,衣着变了,整个人的气质也变了。
只是那张脸太好看,穿男装就没那么像个男人了,仔细一看就能穿帮。
独孤觗看到掀开帘子走出来的她,深看了两秒,神色有片刻的迟疑,接着他移开眼,“走吧。”
他们要抓紧时间赶路,所以回去的路上基本就没时间住客栈,吃酒楼了,独孤觗买了够他们几天的干粮,马不停蹄,晚上几乎只在山洞或者随便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休息了几个小时就又赶路。
终于抵达了茼郸。
独孤觗感觉身前她靠在他身上的身子有些发烫,他低眉问她,“你怎么了?”
颠簸之下,她的伤口还没有好全,可能引起了发烧。
“没事,就快到了。”晏誉卿强扯出一抹笑,马上就要到了,他们深入龙潭虎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她还是很高兴的。
独孤觗将她靠在他身上,既然已经快到了,他骑马的速度放缓了些。
因茼郸有归云山庄这儿个大富的所在,所以街上人流车马非常多,还是相当繁华的。
此时独孤觗驾着马儿,没有停歇往前走,冷冽的眼神却往后瞥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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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叔、二公子,他们回来了!”
一家丁惊喜回来报。
申叔脸上大喜,一旁原本满脸焦急的梅玖川和荆浮生相视一笑,冉青瑶紧缩的眉头也舒缓了些。
正说着,独孤觗和晏誉卿相继从门口走了进来。
玄天石放下来了,他们是从他们出去时走的另一处秘密通道进来的,一进来他们直奔梅珑川的居所。
当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晏誉卿时,不出所料,他们先是震惊,再是长久沉默,再是怀疑。
“晏兄弟?”梅玖川率先试探问,从她的眉眼依稀能看出她与之前的晏誉卿的相似之处。
“玖川。”她冲他嘻嘻一笑。
“你到底是男是女?”荆浮生上下打量了她好几圈,她的模样怎么变成了这样?脸上的那些斑斑点点呢?她这么干净白嫩好看的脸,穿的还是男装,不过总感觉女里女气的。
“先别说这些了,梅庄主和夫人呢?”独孤觗冷声打断他们。
“今日此时正是蚀骨发作期,已经二十多天了,他们发作起来越发痛苦难忍,庄主将夫人安置进了孤月洞。”申叔一会想起他家庄主这二十几天是如何一步一步挺过来的,他就忍不住叹气。早知庄主对夫人用情至深,却没想到能深到这个地步。
梅玖川一想起也低头觉得心里难受。
第十天的时候,梅珑川的内力就恢复了,他就不再需要申叔的帮忙,自己每天在施蕴毒发之时用移宫换羽将她的痛苦转移一半到自己身上。他每天其余的事都不做,只陪在施蕴的身边,她醒着时,她陪她说话,一遍一遍给她说,要坚持住,只有一个月,他们要挺下去,他们的孩子,他们的未来在等着他们。她睡着时,他守在她的身边,有时看着她,有时陪她睡,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这是解药,快给梅庄主拿过去。”独孤觗拿出那个小绿瓶,交给申叔。
“太好了!”申叔欣喜接过,“多谢独孤公子和晏公子!”
一行人来到孤月洞,里面的锦床上躺着一个紧闭双眼,衣衫头发尽被汗水湿透,蓬乱不堪的女子,床上地上还有斑驳的血迹。床前坐着一个背对着洞口的消瘦憔悴的背影,他的目光紧紧坐在床前的女子身上。
“庄主,独孤公子带着解药回来了。”梅珑川迟疑了一秒,像是没有听见,下一秒霍然起身转过来。
晏誉卿看到他身上再没有半点初见他时的那般儒雅风度、气宇轩昂。
他身上的衣袍凌乱不堪,脸上长满了胡渣,眼窝深陷,看上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他对施蕴的爱,真的让人动容。
“独孤!”他原本空无一物的眼睛,突然被希望填满。
“梅庄主,解药在申叔手上,快给施蕴姐姐服下。”晏誉卿深吸了口气,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急着道。
“嗯!”梅珑川毫不迟疑接过瓶子,扶起施蕴,将瓶子里的红色液体喂给施蕴。
独孤觗给晏誉卿的瓶子密封性特别好,所以虽然过了几天,血还是新鲜的。
“款款……”梅珑川将施蕴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最后的结果还是不负他们将近一个月的坚持!
她好好地,他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
众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一起盼望着施蕴清醒过来。
晏誉卿在心里默念,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这一定是解药,服下之后施蕴姐姐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突然叮咛一声,众人的目光所在施蕴身上。
梅珑川心情澎湃,他感觉怀里的身子动了动,他紧绷着的脸孔放松了下来,喜道,“款款,你醒了!”
施蕴全身都没有力气,但看到眼前的梅珑川却假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微微笑着,支撑着身子,“珑川不要担心我。”
“施蕴姐姐,你感觉身体好点了吗?刚刚的解药效果怎么样?”晏誉卿冲到床前,仔仔细细观察着她。
施蕴像是才看到她,还有洞口的众人。
“誉卿……你回来了?”施蕴眼里有几分惊讶,接着她笑笑。她后来知道了她和独孤觗去给她寻解药了,她有些自责和内疚她去为她犯险。她很担心她也只是个女孩子,去幽冥曼陀是何等危险,她现在回来了,她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我感觉好多了,身上也没有那么无力和疼痛了。谢谢你誉卿。”
“没事了就好!”晏誉卿冲她咧嘴一笑。
好了,这一篇章终于可以揭过了,晏誉卿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本来想将身子往后移一移,却突然感觉头有些晕晕的,脑袋不受控制的一偏。
独孤觗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她有点懵。
“誉卿你怎么了?”施蕴急道。
晏誉卿还没有说话,独孤觗直接对梅珑川说,“请岳神医来风荷居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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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珑川夫妇那边没事了,晏誉卿被弄回了她原来的住处风荷居,她感觉自己也没多大的问题,就是头晕,有些发热。
独孤觗,梅玖川荆浮生和冉青瑶都在她房间里。
没一会儿岳神医就来了,给她诊了脉,说是伤口颠簸应该发炎了,给她开了治伤药,和消炎药还有喝的药。
这时梅玖川他们才知道她原来受了伤,梅玖川和荆浮生同时自责低下头。
梅玖川是因为晏誉卿是为他兄嫂偷解药才受伤的所以自责,荆浮生是因为晏誉卿去是被他言语刺激才果断同意去的,然后回来受了伤,所以他有点自责。
“我没有什么事,吃了药就好了,你们这么多人别在这里了。”这么多人站着,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她很不自然。
要不是她倒霉,躲暗器的时候没看脚下,她也不会受伤,但是现在看起来倒引得他们这么多人的关心,好像她干了什么大义凛然的事一样,她有点受宠若惊。
“来人,快将岳神医开的药方拿下去煎药,煎好了立马送过来。”梅玖川吩咐道。
然后觉得她应该静静休息,他叫其他人都跟他先出去。
独孤觗走到一旁的暖暖身边,轻声道,“先给她把伤药换了。”
然后也一起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平躺在床上的晏誉卿和时而朝她方向望望,时而又底下头噘嘴的暖暖。
“暖暖小丫头好久不见,想我了没有?”晏誉卿眼神缴着她,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
暖暖像是内心纠结了好久才闪着大眼睛问她,“你怎么这次回来长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不是脸上满是麻子大痣吗?为何脸上变得如此干净好看了?
让她有些不敢直视她的那张脸了。
“我本来就是长得这个样子~”晏誉卿实在觉得暖暖这个小丫头呆萌可爱,“你还不过来给我上药,是要我伤再严重些吗?”
这个语气让暖暖觉得那个长得不好看,说话痞痞坏坏的晏誉卿没有变,她还是她。
暖暖轻哼了声,将岳神医留在这里的伤药,还有房间的备用绷带那些全部放在一堆,“自己将衣服解了。”
晏誉卿听话的解衣,褪去身上外面的衣服,只剩下一层裹胸。
“你……”
嗯?晏誉卿望着她。
眼前的雪肤嫩肌,莹莹可颐,暖暖看着有些失神,她迟疑道,“你……真的是女子?”
经过这次幽冥曼陀之行她已决定不再隐瞒她的身份了,归云山庄的人确实都情谊满满,是她值得真心以待的朋友。
晏誉卿笑着对暖暖点点头。
暖暖突然低下了头,掩饰她内心深处的那抹失望。
继而等她抬起头,破口大骂她,“可恶的女骗子!欺骗我们很好玩吗!我们都以为你是……是男人!”
“我……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们的我发誓!”晏誉卿当真跳起来跪在床板上手比在耳边做了个发4的动作,一双水亮的眼睛冲暖暖发射了颗小星星。
不过她这一跳,背上有点疼,她假装没事,还是轻声‘咝’了下。
暖暖白眼给她,很不客气,“趴下!”
晏誉卿装作很听话的样子趴下,暖暖解开她原本身上的绷带,看到有些化脓还有些肿的伤口,心里有点堵,“你太不惜命了。”
谁说的,她很惜命的好不好?
她是觉得反正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不想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所以才什么都不顾急着回来的。
暖暖虽嘴上跟她不客气,可手上的动作却温柔轻缓,尽量不让她疼。
她双手握拳叠在一起支撑着脑袋,闭着眼睛,感受着暖暖小丫头在她背上弄啊弄。突然脑海中想起那日独孤觗给她上药,她没有意识,此刻却在脑补他是如何解她衣,想着想着,她将背后暖暖那只轻柔的手想成了独孤觗的……
晏誉卿心里一惊,猛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
怎么会自行脑补那天晚上独孤觗给她上药!
她脸一红,忘掉,快忘掉。
没一会儿,药端了来,晏誉卿两口喝完,躺下,“我睡了。”
她最讨厌生病,她要快点好起来。
暖暖看着她,叹了声气,摇头,她可真是说什么做什么!才说睡躺着就跟谁死了一样。
暖暖收拾完了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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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兄,你好些了吗?”
晏誉卿睡梦中好像听到有人小声叫她,晏誉卿艰难的睁开眼睛,她睡得好死。
“玖川?你怎么又来了?”晏誉卿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梅玖川来了几次了,她一直没睡醒,他才小声叫她的,“我就是担心你的伤,所以来看看你。”
梅玖川傻傻的摸了摸他的耳朵。
“岳神医真神,我睡了一觉感觉神清气爽。”晏誉卿活动了下手臂。
“没事就好,我兄嫂也都没事了。劫后重生,还好有晏兄的帮忙。”梅玖川真心的感激她。
晏誉卿笑笑,意思是,咱兄弟俩谁跟谁呀。
梅玖川回她一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迟迟没有移开,“晏兄,其实你是女子对吧!”
晏誉卿垂眸,“玖川,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在你们面前习惯了就没好改过来。”
“没事,我知道,在认识我们之前,你便是扮着男装,所以也不是刻意瞒着我们。”梅玖川表示理解,然后他看着她淡淡一笑,“虽然你是女子,不过我还是习惯把你当兄弟,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对吧!”
“那当然!”晏誉卿肯定回答,她最羡慕也最向往小说电视里那些江湖儿女的快意恩仇,对那些真心相待的朋友,那便真的是掏心掏肺,为之付出。
人生就需要这样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