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誉卿歪着脑袋,看热闹般看着这两个姑娘之间的互动。
这女人吵架,旁观的确很有意思。
“你的礼数?你的‘礼数’没有经过别人允许,就偷用别人家的灶,偷用别人家的羊?这‘礼数’甚是周到啊!”阿孜古丽嘴上不饶人。
原来这些早餐还不是主人家准备的,这个阿依在别人的地盘上做事也太随心所欲了吧!
“啊?我还以为你们不介意呢!”阿依等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懵,“以前阿孜古丽你来喇瓦马场,偷偷把我的‘阿雪’牵出去骑,还把它弄的满身是伤,原来阿孜古丽你也知道‘礼数’,知道别人的东西不能乱动啊!”
阿雪是阿依从前喜欢的马,那个时候爱不释手,每天都要骑着它在草原上奔驰。
这匹马儿长得甚是漂亮健美,阿依美的很明艳,骑着马儿在草原上奔驰,会引来很多人她注目,每当她骑马经过的时候,大家都不自觉会停下手中的活儿来看着她。
阿孜古丽当然看不惯所有人都喜欢她,明明她才应该是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
她美的张扬,像永生不息圣火。
为什么喜欢她的人没有喜欢阿依的人多,她不甘心别人将她和阿依想提的时候会紧接着说一句,阿依更好看,或者更喜欢阿依。
所以她偷偷骑了阿依的马,她一身红衣策马奔驰在广阔的草原上,同样引来很多人的注目。她是多么的耀眼,明明她才是草原上最吸人眼球的。
正当她心里得意的时候,那匹该死的马突然发狂把她摔下马。
真的是有怎样的主人,就有怎样的马,一样的让人讨厌!
所以她就把那匹马打的半死。那马拖着伤重的身体回去,阿依着实心疼,她也听到人说将‘阿雪’带走的是阿孜古丽,但是她忍住了没有找她算账。
听到她提那匹该死的马,阿孜古丽当时的气又填满了胸腔。她冷哼一声,眼神犀利又要回嘴,尧里瓦斯觉得还是息事宁人比较好,拽了他妹妹一把,“人家好歹是客人,都别提以前的事情了!”
阿孜古丽狠狠仇视了她哥一样,这个哥哥心怎么总向着外人!
阿依嗯哼了两声,眼神带着俏皮,挑衅阿孜古丽。
独孤觗自始至终对于她们的争吵都不在眼,淡然的品着杯里的奶酒。
阿孜古丽注意到他,对着阿依冷嘲热讽,“瞧你百般热情,人家一派正定,根本不为所动。”
即使阿孜古丽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他身上,独孤觗依然神色如初。
晏誉卿抬眸一看,他本来就是那个德行,万事不关己就不会参与。
阿依目光一遇到独孤觗就有一种‘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感觉,就想盯着他的脸这么一直看下去。她面带柔光,倾慕之情半点也不收敛,“独孤公子本来就不爱搭理与他无关的事和无关的人,你不要说话就行了。”
刚才她与他说话的时候他都会回她,肯定是阿孜古丽这个人太讨厌了,所以独孤觗才不搭理的。
晏誉卿眼前一亮,这个阿依虽与独孤觗认识不过两天,见了不过两面,就对他这么了解了?
“你……!”阿依居然敢叫她不要说话?!阿孜古丽要气炸了。
好,你看上这个男人是吧?我偏不让你如愿!阿孜古丽心里暗自发誓。
阿孜古丽冷哼了一声不想看到这个女人,转身就走了出去。
阿孜古丽在阿依面前战斗力还是不行啊!晏誉卿叹了一声,一个要强,一个善于以柔克刚。
*********
差不多下午的时候,库热马场的主人,阿孜古丽和尧里瓦斯的阿爸阿克木才回来。
阿孜古丽向她阿爸说了独孤觗跟他们谈生意的事,他阿爸当即就请了独孤觗他们来见他。
晏誉卿跟在独孤觗身后,和向章、赫连与通一起走进全帐篷群里最核心,最大的帐篷。
里面非常宽大,而且从里面的摆设来看,也都是透着草原人该有的粗狂豪迈之气。
阿克木已经坐在主位上等他们,他左右手下各坐了一位他的亲信好友。
“独孤公子!各位请坐!”阿克木起身欢迎他们。
独孤觗拱手,唇角微扯,算是礼节性一笑,然后大方落座。
晏誉卿坐在他的右手边,赫连与通又坐在她的右手边。向章走哪里都必须的尊独孤觗是主子,他端端地站在独孤觗的身后。
对面尧里瓦斯、阿孜古丽依次落座。
“阿克木伯伯!”阿依掀开帘子进来,甜甜的声线喊首位上的人。
阿孜古丽白她一眼,又来了!
“阿依也在这里呀!快坐快坐。”阿克木的言语中莫名有种强装亲昵的感觉。
阿依坐下,她的位置正好在独孤觗对面,她目光直直落在独孤觗身上,根本不在意其他人。
“本人昨日去了上一级的部落报告工作,怠慢了独孤公子等人,在此深表歉意。”阿克木首先跟独孤觗客气客气。
实则,阿孜古丽也同他说了独孤觗等人昨日是跟前几日抓的几个邻国盗贼一起的。
此时一见独孤觗本人,他通身的气派的确不凡,阿克木也着实好奇,他想跟他做什么生意。
“场主客气了,昨日未经允许擅闯贵场本就是我们理亏,应该是我们向场主道歉才是。”独孤觗言语恰当得体,一看就是场面话说惯了的人。晏誉卿静静看着他们。
“哈哈,不碍事,不碍事!”阿克木豪爽大笑。
独孤觗轻勾唇角。
“我听小女说公子此番前来是想跟我库热马场做生意?”阿克木直奔主题。
“正是!”独孤觗端坐颔首。
“不过……我看公子怎么不像个生意人?”这个阿克木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看人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商人大多急功近利,断不会通太多繁文缛节。他就是在第一眼见他时看他一副儒雅打扮,他言语才跟他这般客气官面。
独孤觗面对他的探问,举止依旧从容,“自然。我不是生意人,我这位朋友才是真正要与场主做生意的伙伴。”
他抚开衣袖,一指赫连与通的方向。
阿克木皱眉,众人的目光随即都被引到了赫连与通的身上。
赫连与通抱拳向诸位示了一礼,他这些年在梅珑川的手下做事,不止身上满是生意人的气息,还有更多的江湖人的气息。
“确实我才是要跟贵场做生意的人,独孤兄乃是在下的朋友,正好与在下同行,顺便帮在下解决难题而已。”赫连与通诚恳道。
看到赫连与通,他们算是信了独孤觗等人的确是来与他们做生意的。
“那不知这生意是个什么做法?”阿克木问赫连与通。
“我们想向贵场买下一些粮肉。”赫连与通直言。
什么?阿克木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场除了他们四个,其他人也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阿克木坐下右手边那人忍不住道,“库热马场向来以买卖马匹作为主要生意方向,难道几位不是要做马匹生意?”
他们都以为这生意就是想来买他们的良种马,结果却不是?
“我们确实是想向贵场买进一些粮肉。”赫连与通再次肯定。
“向一个马场购买粮肉?这倒是有意思,不知几位买下粮肉究竟意欲何为?”阿克木是一块老姜,当然更辣,他所考虑的当然是更深处的他们做这场生意的本质。
“场主有所不知,在下本是邻国人,早年父母双亡,更没有亲朋好友。所以就离开了家乡到中原各国闯荡,没想到竟然小有了一番成就,此番本是思念家乡想回来看看,没想到家乡造此变故,原本的牧场没有牛羊,原本的绿茵草场变成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戈壁,原来安安稳稳世代长居于此的人们或死或流离失所。在下实在见不得同乡人过得如此凄惨,所以忍不住想尽我这绵薄之力,赠予他们一些吃食,希望他们能平安度过这一劫难。”
赫连与通说的声泪俱下,让人闻之动容。
不过他自然不能将实情告诉他们,更不能将他背后的实力轻易透露出来。
“赫连公子竟是邻国人,难怪看着有我们草原人该有的豪迈气魄!更有为同乡人谋福的广阔胸襟!”阿克木赞许他。
赫连与通接下他的赞许,一拱手,“还望场主能成全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助我一臂之力!”
阿克木没有立刻同意,他像是思索了一番,然后道,“赫连公子的想法真是别出心裁呀!你怎么知晓我库热马场里就有足够多的粮肉,能救济得了你的同乡人?你知道的,我马场里还要养活这儿这么多养马奴。”
“库热马场背靠圣山天凰山自然得其庇佑,年年粮米丰收,牧草肥美多汁,养出的马匹牛羊自然数不胜数。”独孤觗不动声色将其马场,还有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都给夸赞了一番。
实则,他不过是在探查那几个少年的所在之时无意路过了其屯放粮米的营帐子,还有关着牛羊的圈子。
他这般说,以阿克木的为人肯定不会故意谦虚一番,或者否定他粮仓充实,牛羊众多。况且,独孤觗又没直接表明他知道他马场里的情况,他只是在夸赞这里的环境。
阿克木顿了一顿,然后大笑,“对,这些全靠天凰山这座圣山的庇佑啊!”
“那不知场主是否也能像‘天凰山’庇佑库热马场那般庇佑邻国的草原同胞?”独孤觗在他话音未落之时巧妙地接住他的话。
阿克木迟迟没发一眼,他眼眸突然变得凝重,看着独孤觗的方向。
独孤觗看似不疾不徐,神色淡然,实则在压迫他,让他不能以粮米不够的理由来拒绝他。
晏誉卿佩服他,太高招了。
论攻心,只服独孤觗。
此人真是棘手!
阿克木听到他们是要接济邻国人的之时的确是不想做这笔生意的。
原因最主要的还是邻国受过中原强国南楚剥削,如果他们马场公然给邻国人提供食物,就是在与南楚作对。如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再告知了南楚,那他们马场肯定会有一番劫难。
毕竟现在的南楚仍然是中原实力强大的大国!
阿克木的神情阿孜古丽看在眼里,她的目光也看向独孤觗,神色凝重。她阿爸的想法,她向来是最能懂的。
“独孤公子和赫连公子打算要用什么价钱来买这些粮肉,又要买去多少呢?”阿克木又问。
“自然是对双方来说都十分合理的价格,这些粮肉都要新鲜的,自然是每日都能提供最好。”赫连与通想目前草原上还是动荡,到处都有人劫掠弱者,他来的时候带的人不多,如果让他们各归各处,他自然不能时时都能护住他们安全,他们目前都躲在山洞里是最安全的。
“那这样不如我们就以市场价的十倍来定价如何?”阿克木脸上笑的诚挚,手上还做了个‘十’的手势。
在场的呼吸都仿佛停顿了下来,周围的空气安静了几秒。
赫连与通脸上的笑容僵住,神色逐渐变得复杂。
靠!这个老头是想敲诈吧!
十倍!他怎么不说二十倍!
晏誉卿腹诽,还以为这个老头儿没法反驳是要同意了呢,毕竟有钱赚嘛!没想到他不止想有钱赚还要狠狠赚!
“怎么了赫连公子,我这里离邻国这般近,这得省多少时间和精力,我说十倍价很合理吧,赫连公子你说呢?”阿克木依然很‘真诚’。
“场主果然是做惯了生意的人,难怪将库热马场经营的这般好。”赫连与通皮笑肉不笑。
他转过头向独孤觗投去一个眼神,意思是‘不划算’
果然如他预想的一样,这笔买卖可能并没有这么容易达成。
独孤觗微垂下眸子,也静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面的阿依听到阿克木定的价也有些气愤,阿克木伯伯怎么这么过分!
他不否认自己的粮仓里有粮,却将粮肉的价格定出了高十倍的价钱,这根本就是不合理的。
“场主认为我们在马场里取巧买来的粮肉该比市面上价格高上几分这也无可厚非,只是这十倍未免高的有点吓人!”独孤觗面上仍然没有太大的波动,一双深邃探究的目光直视阿克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