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一天夜里,晏誉卿半夜被人吵醒,没多大一会儿,她隔着帐篷都感受到了火把的光。
她惺忪着眼忙穿衣起身。
因为她的住处与阿依离得也不远,这时连着外面都占满了人。
晏誉卿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凑到人群中间,刚好听到特鲁怒斥照管阿依的女仆从。
“到底怎么回事,人怎么会不见了?”
“场主,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小姐回来就没有出过门,我们以为她已经睡下了。没想到等半夜里我们去看小姐的时候发现小姐并不在帐子里……”女仆从害怕地趴在地上,说话时身体都在发抖。
“还不快出去找!!”特鲁气的发出命令的手指都颤抖了起来。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万分的宝贝,她万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大家很快分散出去寻找,晏誉卿望了眼人群后面的独孤觗,他和向章也帮着去寻阿依。
阿依怎么会突然失踪?!
晏誉卿不自觉想到会不会是阿孜古丽暗中做了什么。
她环视了一遍人群,确实没有看见阿孜古丽的身影。
她还真敢闹出点什么事情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她将阿依带走了。
晏誉卿跟着人群一起去寻找阿依。
草原空旷,黎明都还没有到来。星火点点,风灌进衣服里还有些冷。晏誉卿搂紧了身上的衣服跟着他们一起喊阿依的名字。
越走越远还没有寻到一点蛛丝马迹,人群越走越分散,最后晏誉卿成了一个人一路。
她越想阿孜古丽偷偷带走了阿依的可能性越强烈。
她若是一个人先找到他们还好,在阿孜古丽身边,有啥事还可以让她们平静下来再说。不然她想起以前看到阿依和阿孜古丽打架打的鼻青脸肿这确实有点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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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山洞里。
晦暗的火光为山洞增添了点亮度。
阿孜古丽一身红衣,她一只脚搭在大石头上,手里不知道拨着什么,目光紧紧盯着墙角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
那女子身上穿着单薄的寝衣,明显是在睡梦中被人带到了这里。
又过了一会儿,女子眉头一皱,身上像是被冷的抖了下。
她悠悠的睁开了眼,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她猛的翻身坐了起来。她抬头巡视周围,一片暗沉,只有一堆燃烧地不够旺盛的火光。
她心里一沉,害怕起来,远处好像出现了一个人影。人影逐渐向她靠近。
“阿孜古丽?!”阿依大叫,“你把我弄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是哪里?!”
阿依想起来了,夜里她喝了一杯奶酒准备睡下,却不知怎么了。以往她躺在床上也没那么容易就睡着了,今天她躺下就没有了知觉。醒来她居然出现在这里,而阿孜古丽还在她身边。
阿孜古丽在她还没回去就寝的时候就先潜入了她的帐子,又趁她不注意在她奶酒里加了点东西让她昏睡,然后将她单独带了出来。
“真笨!我潜进你的帐子,你居然完全没有发觉!”阿孜古丽嗤笑她。
被莫名其妙抓了,阿依有些心惊,现在又被她嘲讽,阿依脸上泛起窘迫的神色,因为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她身上发软,想用手撑着站起来却是徒劳。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一次次找我麻烦,我对你已经忍无可忍了。”阿依怒视着她。
“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找你冷静地聊聊天。”阿孜古丽轻摇漫步的走到她面前蹲下。
“我们两个有什么聊的?你不是一直都讨厌我吗?”阿依不信她,也不想跟她多说什么,“你快放开我!你这么明目张胆把我带到这里,我阿爸要是知道了,他肯定要找你还有你们库热算账!”
“我不管那些!今天我一定要把话给说清楚!你想听也得听,不想听也得听!”阿孜古丽拉住阿依的衣领,将她拽起了一些。
“怎么?你又想动手打我?你来呀!仗着现在我浑身没有力气,你来打我呀!我迟早会还回来的!”阿依倔强地瞪着她。
“就算你现在好好站在我面前,你认为你打的过我吗?”阿孜古丽放开她,站起来一甩衣袍,傲声道,“我今天确实有些话想找你聊聊,这些话我只会说这么一遍!”
阿依冷哼一声,“你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你的性格活该没有人愿意亲近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阿孜古丽被激怒了。看吧,她和阿依从来都是这样,不能单独相处,不然会出大问题。
“住手!!”一团黑影突然闯进来。
她飞奔上前,一把抱住阿孜古丽。
“阿孜古丽你别忘了你把她弄来目的是什么,你别把事情闹大了!”晏誉卿急忙劝阻她。
还好她来的及时。
她寻找阿依到这附近,刚好想到这个地方有个小山洞可以藏身。巴图亚曾经带她和阿孜古丽来过。她便来碰碰看,没想到还真的在这里。
“晏誉卿?你也在这里?你们俩合谋的?”阿依看到晏誉卿突然出现,显得更加窘迫,她脸涨红了,怒道。
晏誉卿默,她这样怎么看都不想跟她合谋好吗?
她转头看向阿依,只见她头发凌乱,衣衫有些不整。只着寝衣的她看起来非常的单薄。外面这样冷,她肯定冻的不行了。
先不管她有没有误解了,晏誉卿脱了身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我不要!”阿依推开她的手,离她远了点。
“不识好歹,誉卿别理她!”阿孜古丽一把将晏誉卿拉起来。
“阿孜古丽你若是真的弄伤了她那你再跟她谈就没有用了,你的脾气可以收一收啦。”晏誉卿劝她。
“还有你,把自己冻坏有什么好处!”她又转头对阿依道,也不管她的抗拒,她还是将外衣披在了她身上,给她捂严实了。阿依现在力气微弱,最后还是只能接受。
“阿依,阿孜古丽把你弄到这里来本来是没有什么恶意的,她只是想跟你谈谈。”晏誉卿认真的看着阿依。
她冷笑一声,“谈什么赶紧说。”
她虽然叫阿孜古丽说,但将脸别到一边,完全一副不想听的样子。
晏誉卿看向阿孜古丽,她强忍着怒气,阿依这态度,她有什么话也是说不出口的,她也将脸别到一边。
晏誉卿长吁了一口气,往往阿孜古丽又望望阿依。
“其实你们俩挺像的,你们说对方怎么怎么不好,同时也是在指责自己的缺点。”晏誉卿悠悠道来。
“谁跟她一样!”
“谁跟她一样!”
倒是很有默契异口同声。她们面上不爽,看了眼对方又各自别过脸去。
“那好啊,既然你们不承认我说的,那不如你们互相来说说对方身上的缺点,让我看看有什么?”晏誉卿双臂环抱在胸前,满脸不屑与不信。
“我们俩的事凭什么要给你说?!”阿依明显不想搭理她。也是,晏誉卿本来就是个外人干嘛让她听到。
“你是不敢说吗?还是怕我数落出你的所有缺点?”阿孜古丽讥笑她,她今天将阿依弄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打开她和阿依之间的心结。这个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怎么打上的,她只知道幼时她们也曾要好过。
“笑话!我有什么好数落的!倒是你从小就是这么霸道蛮不讲理!”阿依反讥回去。
“我霸道蛮不讲理也比你随时耀武扬威地好!你有什么好的?你很享受人人夸赞吗?”阿孜古丽不管其他,她明白晏誉卿刚才故意激阿依的意思。对。她需要坦诚,她从前犯了错,但她不认为阿依就全是对的!她也要她坦诚。
“我什么时候耀武扬威过!还有你以为被人夸赞就一定是好事吗?”阿依苦笑。
“在草原人心中,你是那颗最耀眼的明珠,是所有草原少女都要学习的榜样,这样你还不满意?”阿孜古丽讥讽。
“谁爱做那个榜样!谁要当那颗明珠?我是什么样子我想让她们去学习吗?为了让她们都以我为榜样我就必须像一张模板一样不能有任何让她们觉得失态的行为?!”阿依直盯着她反问。
“我受到了委屈还要装着大度,我被人欺负还要瞒着不让我阿爸知道,那时候我活的真累!”这些感受她一直埋在心底,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也从来没有人可以让她说出来。
她像是蚁穴终于致使河坝决堤,将心底的话在阿孜古丽面前全部吐露出来。
“曾经有一个人,我以为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没有将我当成那个所谓的榜样。她随性洒脱,甚至还有点看不惯我,我觉得那种感觉好陌生好新奇,所以我想靠近她,想和她成为朋友。”说着,阿依突然笑的凄凉,她凝视着阿孜古丽。
晏誉卿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说的那个想要与之成为朋友的人就是阿孜古丽。
只见阿孜古丽听她说此,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出口,不过欲言又止。
阿依又道,“可惜她不是这么想的。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她对我的憎恶,可那时我假装不知道,因为我想亲近她。直到后来,有一次,她眼睁睁看着我被冤枉,她不为我辩解反而在一旁窃笑。呵呵~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以前做的事有多么不值!”
说到此处,阿依的眼神里逐渐染上了恨意。
话语在喉咙处囫囵了许久,所以说出来的时候嗓音有些沙哑,阿孜古丽看向阿依,“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憎恶你吗?”
她的眼睛泛着微红,“因为你总是那个令人讨厌的榜样,我到哪里都能听到你的名字,从前阿妈在时,也让我向你学习,她说她喜欢像你一样乖巧懂事的女儿。我不甘心,凭什么我的阿妈会说出那样的话!所以我偏偏要逆反她,我就是要成为草原上跟你截然不同的人!”
“可是,你为什么要故意接近我!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还要来接近我!你不止接近我还接近我的哥哥。偏偏我的哥哥也像我阿妈一样喜欢你!”阿孜古丽的眼眸同样也染上了恨意。
对视了片刻,阿孜古丽又道,“后来阿妈走了,哥哥成了我最亲近的人。我对他的占有欲更加强烈,我要他只关心爱护我一个人,我不能容许你来跟我抢哥哥!”
“所以你现在承认当年你是故意弄伤自己,然后告诉你哥哥是我弄伤的,让他误会我,接机想要让他疏远我!”阿依问。
当初就是这场故意的误会,让她彻底对她和她们之前的感情失望,让她看明白她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阿孜古丽想起那时,她们还小,但是哥哥比她们大几岁,看起来非常高大。他来教她们骑马,阿依比她先学会,哥哥可以带着她骑着小马奔腾,阿孜古丽只能站在原地望着他们。
她的心里充满了嫉妒,她便偷偷找了匹小马驹来学,正好被阿依看到了,阿依担心她便站在马下想要帮她,她却突然从·马上滚了下去,阿依想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大哭,正在阿依手足无措的时候,阿依看到尧里瓦斯来了。
阿孜古丽抱着她哥哥,说,是阿依不想让她骑马,所以把她从马上拉了下来把她摔伤了。
阿依当时惊地忘记了反驳。
尧里瓦斯脸上出现了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阴云,他怒视着她:我不准任何人伤害我妹妹!
这句话好像草原罕见的雷声灌入她耳,她看到尧里瓦斯背后阿孜古丽笑的得意。
这一刻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即使尧里瓦斯对她好,但是她始终是个外人,他只相信他的妹妹。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们。他们的见面也只是在喇瓦和库热有交集的时候。
阿孜古丽总算明白是什么时候她们之间的感情走向破灭的了。
原因竟是因为这个。
她却只当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面上强扯出笑,她以为她不管怎样表现得憎恶她她都还死皮赖脸跟在她身边,她的脸皮就一定厚道她无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