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问你,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虽你面上平淡,但其实你心底很纠结。一方面你不想卷入他们其中,但现在你已经将自己卷进来了。所以你必须要选择站一方立场,而且要掌握主动权,现在你若是还什么都不知情,听凭他们摆布,那日后的事情,谁也预料不到。”独孤觗道。
“你是想让我占一方立场,然后主动去做一些事情?”晏誉卿看向他。
“你爹和盘畊既然千方百计想要你进宫,那你肯定是个扳倒权相的关键。”独孤觗顿了顿又道,“既然你是绝对不会选择站权相那边的,那你就站你爹和盘畊这边。”
晏誉卿心底还没有那么快决定,“那我应该怎么做?”
“先看他们的棋该怎么走,你既为棋子,但你不能做那颗任由人摆布的棋子。”经过这几日宫中所见,还有盘畊对晏誉卿和澜贵妃的表现,独孤觗已经看出了些盘畊究竟想要干什么了。
虽然独孤觗说的有道理,但是,晏誉卿心底还是有些胆怯。
若是她主动参与了进去,但是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怎么办?
像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独孤觗轻轻执起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眸,“放心,我会帮你。”
听到他这句,晏誉卿突然就放心了。
是呀!独孤觗说的没错,她不该任人摆布,她要掌握主动权!
既然要选一方作为依靠,那她肯定更愿意选择她爹这边。
他们想要稳固江山便稳固江山,想铲除奸佞便铲除奸佞,他们若是需要她帮忙,她可以帮,但是等这件事结束了,她便要走。
帮他们也算是还了晏爹对晏誉卿的生身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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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住处,琅嬛已经被安置好了。
宫女们给她换了干净衣服,也已经给她上了药。
她的脸颊上还有乌青的印记,身子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而颤抖起来。
“天寰,屋里的炭快烧没了,你快去加点来。”晏誉卿吩咐天寰。
天寰朝她哼哼了两声,果然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的!
天寰加了炭就干脆坐在了火炉边上。
“大小姐是因为可怜公主才将她带到自己这里照顾的吗?”天寰边加炭边问。
“关于今日澜贵妃说的那些,你是不是也知道?”晏誉卿给琅嬛捏了捏被角。
“琅嬛公主也是可怜,明明是嫡皇后所生,却在宫里受着这样的待遇。”天寰感慨。
“琅嬛是嫡皇后所生,那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止任人欺凌,而且还是个傻的。晏誉卿想到澜贵妃说她的母亲干出了丑事,说琅嬛是个贱种,堂堂一国皇后怎么会干出丑事?
“皇后娘娘是被冤枉的!”炉里的火烧的很亮,照的天寰整张脸火红。
晏誉卿知道刚才她不是错觉,天寰有些激动。
接着,她听他徐徐道来,“当时皇后娘娘已经怀了身孕,经太医反复验证,皇后娘娘怀的是男婴,所以若皇后娘娘产下皇子,那位皇子便是太子。”
天寰轻嘲一声,“结果皇后娘娘怀胎十月却并未见生产,举宫惊奇,又过了一个月,皇后娘娘终于生下了小皇子。不过宫里竟没有一个人敢来道喜,宫里上下一片阴霾,原因是有人密报皇后与人私通。”
“皇后娘娘生产较常人更晚,且皇子与先皇滴血认亲血脉不相容,先皇便相信了皇后与人私通的谣言,命人活活杖毙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皇后娘娘也受绞刑而死!”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便被活活打死,晏誉卿心头涌起一股寒意。“你刚才说皇后娘娘是被冤枉的,那到底是谁冤枉的她?”
天寰看着眼前的炭火红光,“皇后被处死过后,在权相和一众大臣的带领下,皇上立了盘畊为太子。”
“所以是权相陷害的皇后?!”怎么又是他!“可为什么他要陷害皇后?”
“因为皇后娘娘姓晏,她是你的亲姑姑。”天寰抬眸看她。
晏誉卿震惊,她真没想到那皇后居然也是晏家人,“所以权显璋陷害皇后就是怕有晏家血脉的皇子继位为太子?”
天寰接着道,“权显璋真是个狠绝之人!他此计不仅害死了皇后,另立了一个傀儡太子,还成功的在朝堂上打压了晏相,一步步从晏相手里夺权!”
身为晏相亲妹的皇后,在后宫之中总能帮衬着他点,结果皇后被人陷害,又是与人私通这样的丑事,势必会激起先帝与晏相之间的矛盾。
再有权显璋在先帝面前搞些小动作,先帝恐怕对晏相早已是意见多多。
继而,权显璋就可以从晏相手中夺取更多的权,才有了如今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庸碌无用,权相把持朝政,企图取而代之的局面。
“当今皇上是宫中哪位娘娘所生?”晏誉卿问。
“当今皇上是庶长子,是宫里一位早逝的妃嫔所生,在宫里没有什么依靠。权显璋便利用了这一点,暗中扶持他,让他坐上了皇位。”天寰叹道,“权显璋以为盘畊当真是个任人摆布的无用之人,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以便更好地控制他。当权显璋有一天有了更大的宏图,想要取盘氏江山而代之时,他唯一的女儿,澜贵妃竟深深爱上盘畊无法自拔。所以至今江山都还在盘氏手中。”
“琅嬛公主的痴傻是先天性的还是后天造成的?”晏誉卿抚了抚琅嬛粘在脸上的头发,这样看着她有点难过。
“皇后娘娘被绞死时琅嬛公主才六岁。因先帝迁怒,处死皇后便不再管她。琅嬛哭喊着要找母亲,便亲眼看到了母亲被绞死,弟弟被杖毙的一幕,然后她就被吓成了傻子。”
天寰说着,晏誉卿眼前好似亲眼见到了那样惨烈的一幕。
那鲜红的场面,吓得她赶紧闭上了眼。
一个六岁的孩童便见到那样恐怖的场面,会被吓成个傻子也属正常。
“因被母亲连累,琅嬛深受先帝厌弃,先帝甚至怀疑她也不是他的女儿,虽没有处置她,但就这样将她关在一处宫里让她自生自灭。好在当时已经被立为太子的盘畊还算有点仁慈,托了一个老奴婢照顾她。”至此,这段往事便已经说完了,天寰讲起琅嬛的过往。连连叹了好几次。
本该是天之娇女,却零落成泥。
晏誉卿的确对琅嬛的身世很是同情。
琅嬛的年纪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她们的关系应该是表姐妹,到底是有血脉联系的,晏誉卿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上气来。
“天寰,你是如何跟在我父亲身边的?”晏誉卿深觉,天寰应当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大小姐现在算是想要探究我吗?”他冲她笑笑,一如往常。
“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太奇怪了,明明你在笑,我却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晏誉卿凝眸直视他。
“大小姐不会在怀疑我对晏相的忠心吧!”天寰惊讶。
晏誉卿回他一个‘未尝不是’的眼神。
这次,天寰罕见的没有跟她玩笑起来,而是神色坚定的回答她,“放心,我的仇人也是权显璋!”
说完,他脸上又换上了笑容。
晏誉卿看着他,原来如此。
晚些时候,琅嬛终于醒了过来,看到陌生环境,她惊恐的大声呼叫。
晏誉卿在外间,听到声音立马冲了进去。
“怎么了,怎么了?”晏誉卿扶住她。
琅嬛一把抱住了她,惊叫,“这是什么地方,我好怕,我梦见好多人打我,我好疼啊!呜呜……”
“没有人打你了,这是我的住处,这里很安全,你放心吧!”晏誉卿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琅嬛止住了哭声,将身子离开了晏誉卿一点,仔细看着她的脸,像是在找些什么。
晏誉卿疑惑,接着她又撞进了她的怀里,搂住她的腰抱她。
琅嬛的眼珠子左右转起来,好像这一处是她的港湾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你就住这里好不好,贴身照顾你的老嬷嬷也住在这里。”晏誉卿像个大姐姐照顾小妹妹一样安抚着她。
琅嬛面上没有那么紧绷,放松下来,蹭蹭她的胸膛,表示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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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很晚了,晏誉卿都已经睡下了。
迷迷糊糊间,晏誉卿感觉有一道什么光刺的她难受,让她无奈从睡梦中醒来。
她惊的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是一个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她,那人就坐在她的床边。
晏誉卿仔细看了下,那人是盘畊。
“皇上,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晏誉卿一脸戒备,用被子捂了半边脸。
谁知,晏誉卿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对她回复一句话。
晏誉卿心下奇怪,刚想再说话,突然一道重物朝她压过来。
晏誉卿边叫,边挪动自己的身体,尽量不被重物压到。
这时,门‘支呀’了一声开了。一道如风般迅速的身影奔至她面前。
晏誉卿迅速跳下床,独孤觗接过了她。
晏誉卿此时心跳的极快,盘畊怎么悄没声息的跑到她这里来了。
他不说话直直向她倒去真吓死她了!
此时他呈刚才刚下的姿势,趴在她的床上,并没有动。
晏誉卿朝独孤觗看了看,然后唤了盘畊两声,此时并没有听到他回她话,反而听到了他微弱的呼噜声。
他,他这是睡着了?
大老远的,他跑她这儿来睡着了?
晏誉卿气结。
他跑来占了她的床,将睡了一半的她给赶走了。
“皇上,皇上!”晏誉卿扯了扯他的衣裳,他也没反应。
晏誉卿凑近了点闻到他身上有酒气,原来他是喝醉了。不过这酒味这样弱,他都能喝醉?
他就像睡死过去了一样再怎么叫都叫不醒他。
“这下怎么办?”晏誉卿无奈地看向独孤觗。
这混蛋占了她的床,她肯定不能跟他睡一张床上,那她下半夜睡哪儿?!
独孤觗瞧着盘畊心底隐着一股暗气。
进到这南楚宫里,他尽量不让他有触碰到她的机会,他却阴魂不散这夜里还来扰她清梦!
“走。”独孤觗顺手扯下她挂在衣架子上面的狐裘往她身上一披,便将她带离了这间屋子。
他是绝对不能容忍他跟她待在同一个屋子里的!
“我晚上睡哪里?”晏誉卿犹豫着问他。
本来她这里空的两间房,一间留给了近身保护她的天寰和独孤觗,还有一间琅嬛和照顾她的老奴婢在睡。她的房间被盘畊给占了,她真的很无语……
她想说去他那里睡,但他房间里还有天寰在,她脸皮还没有这么厚。
“没事儿,反正都已经过去半夜了,我不睡了,坐一会儿天就亮了。”她眼皮耷拉下来,打了个哈欠,强忍住睡意。
不就是熬夜嘛,她又不是没有熬过。
“你真的不睡了?”独孤觗不确定的问她。
晏誉卿摇摇头,然后认真的看着他,“我不睡你也不准睡,就在这儿陪我坐着。”
“嗯。”他轻轻答了一声。
帮她拢紧身上的狐裘,找了一处避风的走廊长椅坐下。
“难得后半夜不睡,还可以看看这夜景。”晏誉卿自己宽慰自己,不是盘畊占了她的床逼着她没地方睡觉,她才没有在皇宫里赏夜景的机会呢!
四周寂静,灯火幽暗。
晏誉卿将自己完全放松下来,安心的躺在独孤觗怀中。
这么安静的时刻只属于她和独孤觗两个人。
“独孤觗我想跟你谈谈心。”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
“嗯?”他看她。
晏誉卿淡淡笑着,缓缓道,“其实我被誉嵊带回来之后期盼过你来找我,但我又想你既然来南楚是有重任在身,南楚又危险重重,你可能根本不会管我了就回北齐去了。”
“你不信我?”独孤觗脸上有些不高兴。他为了找她深入南楚腹地,甚至进了南楚皇宫,她居然还这样想过。
晏誉卿老实交代,“说实话……是有那么一点不信任。”
她现在学聪明了,发现独孤觗脸色不对了,立马又道,“那个……我对你的信任不够是我错了,主要是我从来没有自己谈过恋爱,只是从前见得多了,很少有人会为了一个人做到像你这样。”
像他这样在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