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叔……”凌清浅一声轻唤。
“浅儿啊……”
视线模糊不清,可凭着声音,沈七还是认出了来人是谁。
有气无力的唤了她一声,声音飘渺得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了那般。
“小七叔不怕,我现在就带你离开。”
凌清浅朝顾寒玦一个示意,顾寒玦正要动手,然而,沈七却是缓慢而坚定的朝她们摇了摇头。
“别白费力气了,我……不想走。”
“小七叔,你的伤要马上进行医治,要不然不死也会残废。”
“废就废吧……”
沈七虚弱的勾唇,露出一抹凄凉而又释然的笑来。空洞无神的双眼直直望向帐顶,幽幽叹道:
“或许…死了更好。”
“你这说的什么话,蝼蚁尚且偷生。”死过一次,凌清浅比任何人都知道生命的可贵。
亲自动手就要将沈七打包带走。然而,前一刻还虚弱无力的沈七却突然显得狂燥了起来。
“不要碰我,你走……”
沈七拼尽全力挣扎,一把挥开凌清浅的手。
怕对他造成二次伤害,凌清浅只能住手退开半步,安抚道:
“小七叔,你冷静点儿。”
“你走……你走,不要再来了。”
“我会走,但我必须带你一起走。”
“呵……那我,便是爬也会爬回来,哪怕死在这里。”他望向她,腥红着眸子,眸光却是无比的坚定。
凌清浅被沈七的话震惊原地。
他回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几天前还好好的小伙,会变成了这般一心求死的模样?
“六儿……六儿你醒了?”
就在凌清浅疑惑不解之时,耳边传来季氏惊喜的呼喊声。
“六儿,你是不是很痛?你别怕,娘在呢!
你饿不饿?
娘喂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沈七的房间与沈昌贵只有一墙之隔,隔音又差,季氏尖利又充满激动的嗓音夹杂着沈昌贵的痛呼哀嚎,声声入耳。
“六儿,你放心,你爹跟你大哥,已经找老二去了。
等他们拿了钱回来,娘就带你去县上大医馆医治,你一定会没事的。”
“娘知道你很痛苦,你放心,他们让你吃了多少苦,娘定叫他们也吃多少苦。
还有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沈七,他竟敢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打成这样,如今娘要他赔你一手一脚!!”
“那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我要他余生都生不如死……”
暗夜之中,季氏的话如同巫婆的吟唱,恶魔的叫嚣。
穿透墙壁落入人心,字字句句透着叫人不可置信的凉薄与狠戾。
狭小的房间之中,空气仿佛凝滞。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沈七突兀响起的苍凉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有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迅速没入鬓角。
这就是他的亲娘,这就是他的兄长、他的家……
他突兀的笑声传入了隔壁季氏的耳中,季氏扬声便冲着这边骂:
“你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明知道你兄长伤得不成人样儿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老娘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混帐东西?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你按尿桶里淹死,省得现在害人。”
沈七的大笑之声戛然而止,心在这一刻,痛得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