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顾啸歌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似凝固了一般。
御堇年上前,将御司音紧紧抱入怀中,眸光冷厉如刀。
顾啸歌也急忙上前,胡乱用绢帕把那截断指包裹起来。
正要转身走开,却听见靠在御堇年怀中的御司音声音颤抖,“爹,那是北叔叔的手指!”
沈北的?
御堇年将御司音的头压入怀中,走到顾啸歌身边。
顾啸歌会意,摊开绢帕。
御司音靠在御堇年怀中抽噎着,“北叔叔的小指缺了一块,我见过的,我认得!”
她仰起头,满脸泪痕地问御堇年,“爹爹,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杀了北叔叔?”
顾啸歌和御堇年对视一眼,齐齐看向那一截断指。
确如御司音所说,指尖上缺了一块。
御堇年抿唇不言,但周身的气场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冷得让顾啸歌打了一个冷颤。
蓦然,御堇年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顾啸歌吓了一跳,转头去看,这才发现御堇年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满是豆大的冷汗。
她本能地伸手抚上御堇年的脉象,立时蹙紧眉头。
“把你心里的那些想法都放下,你别忘了,你才刚刚立下血誓。”
说着,顾啸歌便把几粒护心丸塞进御堇年的口中。
御堇年心底凝起的对顾家风起云涌的杀意渐渐平息下去,御堇年的呼吸这才稍稍顺畅下来。
只是他的脸色,仍旧阴冷。
他伸出手,顾啸歌略微犹豫,仍旧把那一小截断指包好,交给御堇年。
她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跟我来。”
御堇年正想开口拒绝,却听见顾啸歌头也不回地冷声道,“我不是想帮你,只是不舍音儿伤心。”
毕竟音儿是她的亲生骨肉。
这三年来,她未尽到半点做母亲的责任,如今,全当她这个做娘的为女儿做的第一件事好了。
御堇年低头看向靠在他怀中仍旧啜泣不已的音儿,终于还是迈着沉重的脚步,跟上顾啸歌。
顾啸歌命人取来文房四宝,大笔一挥,便将养魂丹的丹方写好,交给御堇年。
见御堇年眉头深锁的样子,她宽慰道,“放心,就算顾云汐拿到养魂丹的丹方,也不见得她就真的能炼出养魂丹。”
炼制养魂丹极耗精力,整个南景,甚至清月大陆,都不见得能有人炼得出来。
所以,这张丹方就算送到顾云汐的手上也只是废纸一张。
顾啸歌毫不在意,但御堇年却看着手上这张丹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半晌,顾啸歌才听见御堇年哑着声音开口,“多谢。”
然后,他将御司音放下,转身一阵风似的从一品堂离开。
顾啸歌轻轻揽过御司音瘦小的身体,温柔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她柔声道,“放心,姨姨会帮你把沈家叔叔找回来。”
御司音双眼一亮,“真的么?”
顾啸歌温柔一笑,“自然是真的。”
她一边抱起御司音,一边吩咐下去,让钱伯他们熬一盏安神汤。
她将御司音抱进顾司尘的房中,轻轻将她放在顾司尘身边,“不用担心,这件事姨姨会处理好。”
正要转身,御司音却轻轻拉住她的衣襟。
顾啸歌侧目,就看到御司音大大的眼睛里又蓄满泪水,委屈巴巴的开口,“姨姨,我不想让爹爹娶顾云汐那个女人,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折磨我的。
“姨姨,你嫁给我爹爹,做我娘亲好不好?我最喜欢姨姨了!”
御司音的一番话,说得顾啸歌眼眶发烫。
可她的顾虑太多,决不能只因为一时心软就答应下来。
顾啸歌蹲下身,平视着御司音的眼睛,轻轻抚摸她的头,“姨姨也最喜欢音儿,但姨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做音儿的娘亲。”
“是什么事?”
“很重要的事。”
顾啸歌笑得温柔而心酸,她凑上前,轻轻在御司音的额上印下一个吻,“不过姨姨答应你,不管发生什么,姨姨会很疼很疼你,比你娘亲还疼你,好么?”
御司音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指,“拉勾。”
顾啸歌轻笑,伸出手勾住御司音的小指,“好,拉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御司音拿回自己的小指,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就像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这一幕,又让顾啸歌眼眶发热。
她强压住声音中的哽咽,“姨姨要去给云姨姨治伤,你乖乖留在这里等爹爹回来。”
“嗯!”
御司音兴奋点头。
顾啸歌不由得感叹,小孩子就是好啊,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转身出门,将房门关好。
转过身的瞬间,立刻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换上一副肃然的表情。
“钱伯。”
她低声唤道。
钱伯急急忙忙上前,恭敬道,“谷主。”
“方才那一小截断指是怎么被送到这里来的,你可看清了?”
钱伯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未曾,等老朽发现之时,那截断指已经被御家小姐扔在地上,老朽正要上前,便见那位尊者冲了出来。”
于是他便一直站在一边,不曾上前。
顾啸歌皱眉,又问,“可曾清点过城内我灭云谷人?”
钱伯忙道,“已清点过,现下只有绸缎庄的伍常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
顾啸歌清楚,伍常现在只怕就在顾家的地牢之中。
想来定是先前尘儿到顾家地牢救出顾轻言和云姑之时,将伍常落在里面。
也正是因为伍常,顾云汐才能带人大张旗鼓地找到一品堂来。
思及此,顾啸歌当机立断,“吩咐下去,所有人撤离归雀,封锁密道。”
“谷主,这……”
“照我的话去做!”
顾啸歌声音骤然变得严厉起来。
钱伯身体一僵。
他跟在顾啸歌身边已有三年之久,从未见过顾啸歌如此疾言厉色之态。
只怕事情已经严重到他难以想象的地步了。
只是三年时间,他们好不容易才渗透进归雀城中,有了如此规模,难道真的要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顾啸歌闷声不语,迈入云姑房中,关上房门。
她看向床上虚弱不堪的云姑,冷声问,“顾家的秘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