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叶承泽听内侍禀报,顾家主求见,当即阴沉了一张脸。
“他来干什么?”
因着顾云汐的关系,叶承泽现在对顾家的态度急转直下。
在他看来,顾家根本是不识抬举,有负皇恩。
内侍小心道,“奴才不知,不过那位李大人这次也跟顾大人一道来的。”
“李大人?李笑笑?”
李笑笑是顾啸歌当初入太子府时所用的假名,虽然现在叶修寒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可在皇上面前,还无人将此事说破。
听说顾啸歌也跟顾明远一起来的,叶承泽那张阴沉的脸总算有所缓和。
他沉声吩咐,“让他们进来吧。”
内侍将顾啸歌与顾明远引入御书房内,叶承泽的视线落在顾啸歌身边的御堇年身上。
只一瞬,察觉到御堇年警告的视线之后,立刻收回目光,看向顾明远。
未等叶承泽开口,顾明远便已经先一步撩开袍子跪了下来,声音听上去极为委屈,“皇上,求您为老臣做主啊!”
叶承泽冷问,“做主?做什么主?”
顾明远老泪纵横,“皇上,这位大人先前奉皇命处理疫症,要求征用老臣的家宅,老臣不敢违抗,遂着人将内人所居院落好生收拾一番,借给李大人居住。
“可李大人无故离京数日,恰逢内人省亲而归,便重新住进原来的院子,未曾想,今日李大人突然归来,不由分说便到院中,打伤内人,还一把火少了老臣的家宅!求皇上为老臣做主啊!”
叶承泽听得头疼,冷哼一声,“原来顾大人今日进宫只是为了告状的?”
顾明远一听这话,立刻浑身一颤。
他抬起头,便见叶承泽的视线转向顾啸歌,沉声道,“北境之事,我已经听说了,你退敌有功,想要什么样的封赏?”
顾啸歌轻轻一笑,露在面纱之外的一双眼睛弯弯的,十分讨喜。
她抬起手腕,晃了晃手上的血玉镯,“皇上,臣看着这个血玉镯十分喜欢,就要这个了。”
血玉镯?
叶承泽眯起眼睛,仔细看向顾啸歌白皙的手腕。
顾明远跪在地上,低着头,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果然,叶承泽疑惑开口道,“这不是当年霍家的……”
“皇上!”
门外,一道凄厉的哀嚎声响起。
紧跟着,周氏跌跌撞撞地跑进御书房,跪在顾明远身侧,声泪俱下地向叶承泽控诉,“皇上,此妖女财迷心窍,仗势欺人,打伤臣妇,
不仅如此,小女不日即将嫁入云都御家,妖女竟还想将臣妇留给小女的嫁妆强行占有,这根本是强盗所为!请皇上为我顾家做主啊!”
周氏这一身的衣服都没换,脸上的脏污也没擦,还是一副发丝凌乱的样子。
她口口声声皆是将顾云汐搬出来,妄图以此为倚仗。
可未想到,她话音刚落,哭声为止,叶承泽竟恼怒不已,拍案而起,大骂,“放肆!顾明远,你好大的胆子!”
闻听此言,周氏当即狠狠一愣,连哭都忘了。
顾明远更是浑身一颤,将头埋得更低了。
他深知皇上的脾气,深知在现在这位皇上面前,她的女儿顾云汐是个禁词。
可他万万没想到,周氏会追到这里来,还会这样一脚不偏不倚地踩到皇上的痛处!
果然,叶承泽指着顾明远怒骂,“这分明是霍家当年的家传至宝血玉镯!霍楚与你成婚那日,是朕亲眼所见,她的手上就戴着这枚血玉镯!”
周氏不甘地辩解道,“皇上,霍家通敌叛国,被灭满门,霍楚也在其列,三年前,霍楚留下的女儿也葬身火海,我汐儿也是顾家血脉,这主母留下的东西,臣妇妥善保管,何错之有?”
周氏口口声声,言辞之间竟是丝毫没有将面前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而一直沉默的顾明远,竟隐隐也有纵容之意。
顾啸歌冷笑,看来,他们是笃定叶承泽这个皇帝不敢将他们怎么样了。
回头去看御堇年,只见御堇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盛满厌恶。
叶承泽从龙椅上站起来,一双深陷眼窝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照你的意思,霍家的东西,现已都成了无主之物,便都是顾家的了?”
周氏梗着脖子,“理应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理应如此!”
叶承泽的眸子淬上杀意,厉声道,“顾明远,你教得好!”
顾明远也从地上直起身子,眼观鼻鼻观心地开口,“皇上,老臣……”
“砰”的一声,叶承泽根本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他猛地抄起一本桌案上的奏折,朝顾明远丢了过去!
奏折尖锐的边角砸中顾明远的额角,鲜血直流。
周氏惊呼一声,带着几分怨怼地叫了一声,“皇上!”
叶承泽怒极之后反而平静下来,双眼平静得宛若一只被遗忘在尘埃中的古井。
“顾明远,奏折上的内容,你自己好好看一看。”
顾明远狐疑地拿起奏折,快速浏览了几行,立时浑身颤抖。
顾啸歌也有些好奇,上前几步,只粗略地扫了几眼,立刻红了双眼,抬起头,怔怔地看向叶承泽。
奏折上赫然是二十四年前的那桩旧案!顾明远是如何处心积虑地构陷霍家,为了达成怎样的目的,串联了多少朝臣,与敌国暗中勾连往来的证据,尽数在列!
这俨然足以将顾明远定罪了!
叶承泽悠悠开口,“顾明远,你勾结敌国,构陷朝中重臣,罪同欺君!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这下不光是顾明远,就连周氏也是浑身一颤。
构陷朝中重臣?难道皇上说的是霍家那桩案子?
顾明远勉强打起精神,立刻否认,“我没有!”
“没有?”
叶承泽冷哼,抬手间,便有内侍将一个人带了上来。
那人一见到顾明远,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顾明远,你纳命来!”
顾明远浑身一僵,回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声音颤抖,指着那满头银发,满脸络腮胡的蹒跚老者,磕磕绊绊地开口,“你,你是霍启?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