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快步从天牢里走出,直到完全将天牢里恶心的气息甩在身后,顾啸歌才停下,扶着墙,弯着腰,剧烈地呕吐起来。
她的脸涨得通红,眼底充血,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顾明远满口鲜血,呜咽不已的样子。
御堇年宽厚的大手抚上她的脊背,眉头微皱。
好一会儿,顾啸歌才直起身。
站在一旁的御堇年立刻将她单薄地身体揽入怀中。
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啸歌靠在他怀中,眼眶发酸,声音沙哑,“御堇年,你说我娘若是在天有灵,知道她曾经真心爱慕的男人竟是这般龌龊恶心,她该有多难过?”
御堇年的大手隔着衣料轻轻摩挲着她的脊背,声音低沉,“也幸好她不知道。”
顾啸歌身体猛地一僵。
她将头埋在御堇年肩头,身体轻颤。
不一会儿,竟是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竟是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仰着脖子看向御堇年,眼里有热泪,嘴角却疯狂上扬,“你说的对,幸亏我娘她死的早,她知道自己爱上了一个坏人,可好在她并不知道人到底可以有多坏。”
也幸亏她娘死得早,所以不用跟她一起受苦。
顾啸歌抹掉眼眶里溢出的热泪,伸手环住御堇年的脖子,坚定道,“带我去看看叶修寒。”
她总要亲眼见到这些曾经一心想将她置于死地的人都落得一个什么下场,才能甘心。
御堇年也不迟疑,抱上顾啸歌便朝太子府的方向掠去。
“哎!你们去哪儿啊!”
两个孩子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赶到,没想到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爹娘的背影从他们面前掠过。
御司音气得直咬牙,“早知道我就不该撮合他们的!你瞧瞧,这算什么?有了媳妇就忘了闺女了!”
顾司尘也微微喘息着,小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紫眸凝着不服输的光。
他摸摸笔尖上的汗珠,小声咕哝,“他俩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好像也没帮上什么忙……”
“说什么呢?”
御司音凌厉着一双眉眼,挺着小胸脯理直气壮道,“若是没有我们俩,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彼此?说不定御堇年就要孤独终老了!媳妇都要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顾司尘想了想。
如果御堇年没有出现的话,娘亲会嫁人么?
若是嫁人,那她会嫁给轻言叔叔么?
想到这,顾司尘才猛地响起,自己还有事忘记告诉娘亲了。
急忙拉过御司音,咬着牙追上去。
太子府内,顾啸歌被御堇年抱着,站在屋脊之上。
他们脚下,便是叶修寒的卧房。
“叶承泽油尽灯枯,太子叶修寒全身骨骼寸断,已是一个废人,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都该是六皇子叶修杰继承皇位。”
他们父子三人为了这个皇位斗了大半辈子,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收场。
顾啸歌冷笑,“只怕叶承泽不是油尽灯枯,而是叶修杰急于登上皇位,所以……”
是他放弃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最是无情帝王家。
利字当头,本就薄弱的骨肉亲情更是不堪一击。
“叶修杰为表自己大度,也为收服民心,特将叶修寒抬为寒王,供养在太子府内。”
顾啸歌冷笑,“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她用脚踢开一块瓦,便看到屋内,叶修寒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底布满血丝。
他的身边,一个侍卫正在和他的侍妾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
情到浓时,竟似旁若无人。
“哎呀,讨厌!殿下还在呢。”
那侍妾衣衫不整地靠在侍卫怀中,眼神飘向躺在床上的叶修寒。
那侍卫的大手却仍旧不老实,看都不看叶修寒一眼,只道,“他被我封了哑穴,说不出话来,放心,他若是敢多说半句不该说的,我便一刀割了他的舌头!”
侍卫狠戾的样子,逗得怀中的侍妾咯咯直笑。
顾啸歌嗤笑一声,“当真是物以类聚,只怕当初的叶修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落得如此田地。”
御堇年眸光微暗,抬手捂住顾啸歌的眼睛。
不一会儿,房中便传来二人不要脸的低吟声,听得人面红耳赤。
突然,砰的一声,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不要命的狗东西!”
来人厉声斥骂道。
那侍卫和那侍妾急忙跪倒在地,连衣服也来不及穿,颤颤巍巍地开口道,“皇上!”
叶修杰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一张脸不怒自威,光是视线扫过,便让二人惊得直打冷颤。
“朕命你们二人在此侍奉,你们倒好,竟在寒王殿下面前做出这等犯上忤逆之事!”
说罢,他回过身猛地抽出身边侍卫腰间的佩刀。
锋利的刀锋划开那侍卫的脖颈,滚烫的血立刻溅了那侍妾满身。
侍妾吓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几乎昏厥。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急忙手忙脚乱地奔向床上的叶修寒,哭喊着求饶,“殿下,殿下
“念在妾身服侍殿下多年的情分上,求殿下救命啊!殿下!”
可她忘了,床上的叶修寒被点了哑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更不要说替她求情了。
“殿下,您说句话啊!殿……”
话音未落,锋利的刀尖当胸穿过。
她身上烟粉色的纱裙缓缓氤氲开一片湿热的血迹,宛若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花,勾魂夺魄。
血溅在叶修寒的脸上,他仍旧瞪着眼睛,不肯将目光移开。
仿佛就是想亲眼看到这个女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惨状。
连杀了两个人后,叶修杰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他将手里的刀扔下,视线落在叶修寒的身上。
他身后的太监急忙上前,递上一块手帕。
而后凑到叶修杰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又指了指床上的叶修寒。
叶修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悦皱眉,“没想到那件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皇兄你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就连出恭这种事,也不肯直言?”
被褥已经湿了一大块,阵阵难闻的恶臭飘散出来。
叶修杰面色阴翳,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似是一刻都不想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