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晨风徐徐,带来清爽与生机。
早起的鸟儿叼着一串绿色毛毛虫,在窗台上稍作歇息,并没有留意到身后一只白猫悄无声息的靠近,尤自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
“小白,别伤害它。”
充满磁性的嗓音突兀响起,惊的鸟儿慌乱振翅而起。
“嗷嗷——”
白小白愤怒的吼叫,懒洋洋的趴在窗台上,沐浴在新生的朝阳中。
季良提着长刀,下楼。
“此地离县城只有一天的路程,抓紧时间,争取天黑之前进入县城里。”一个商贾催促着护卫。
“阿公,我们出发吧,早点回县城,我要吃糖葫芦。”一个小女孩撒娇道。
“行,上车。”老人一脸的慈祥,抱着孙女踏上马车。
……
驿站大厅响起阵阵交谈,来自各行各业的人,都在忙活着同一件事。
那就是收拾行李,离开白林驿站。
有的去大环乡,有的去青阳县。
从这里去青阳县和大环乡的路程差不多,都需要一天的时间,如果路上遇到变故,很可能就会拖延速度,无法在天黑前到达目的地。
找到驿站或者村子借助还好,一旦被困荒野山林,那简直九死一生。
所以没有人留恋,也没有人有多余的时间去留恋。
季良从马厩里牵着白马,并没有看到慷慨大方的梅天理。
“青阳县,我来了!”
他翻身上马,没入山林间。
……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骏马。
夕阳西下,
光屁娃在嘻哈。
溪流涓涓,蜿蜒流淌,河水清澈见底,在此地弯道形成个十多米宽的水潭。
水底昏暗,水草影影绰绰。
一群光屁娃娃踩着鹅卵石,犹如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往水潭里跳,溅起晶莹的水花。
岸边的老树下。
几个年近古稀的老人,正吹嘘着各自的经历,尽管大家都听了很多年,但仍旧乐此不彼。
一个头发雪白老人扭了扭脖子,余光捕捉到一副美好自然的田园画面。
稀疏的行人和西坠的残阳,构成一片日落西山的背景图,一道欣长的身影,牵着白马静静站立在古桥上。
逆着红霞,老人有些看不清。
感觉就像是画中走出的人一样。
他大声笑道:“后生,要不坐下来休息会儿再赶路?”
“也好。”季良点头,牵马上前。
“不嫌弃的话,来尝尝吧,这是我们清水村特有。”老人指了指地上的食物,露出手腕上一串褐色的佛珠手链。
“多谢老爷爷。”季良感激道。
他也不客气,抓起一块黑色的块状食物,轻轻一咬,一股香甜的芳香在嘴里弥漫。
似乎是某种藤蔓的根茎,他不由得多咬了几口。
“怎么样?还可以吧。”老人沟壑般的脸皮有许些自豪。
“嗯,很好吃。”季良点头,不吝啬夸赞。
他目光落在水潭里的娃娃们,问道:“我看都没有大人看着,这是不是危险了点?”
此话一落。
周围几个老人相视一眼,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老人笑道:“我们清水村就这么一条河流,小娃儿天热要下水,我们也没办法。”
“不过,这水潭很有灵性,从来没有吃过人,所以村子都很放心小娃娃们来游泳。”
“有灵性?没死过人?”
季良心头念叨,目光落在水潭。
昏暗的水潭下,一道道水草摇曳,犹如女人的头发,密集的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水潭最深处,河床与岩石交汇的阴暗地界,有一团深邃的阴影,随着水流时而扭曲,时而飘忽不定,隐隐勾勒出一道人形的轮廓。
这叫有灵性?这叫没死过人?
季良表示,他有点跟不上这清奇脑回路。
看到他怀疑的目光,老人摇头失笑,道:“后生,你有所不知,这水潭可是一口灵潭,不光没吃过人,还救过好几个落水的娃娃。
它可是我们清水村的宝贝,哪怕遭遇大旱,上游断流,里面的清水依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每年过节我们都会祭拜一番,附近不知道有多少村子,羡慕我们这一口宝贝。”
老人说的眉飞色舞,一脸的骄傲自豪,有荣与焉。
如果不是看到水潭深处潜伏的阴影,季良就真的差点信了。
不过他没有提及,免得和几个老人发生争执,全当做听着一个离奇古怪的故事。
瞧着季良这副模样,老人顿时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这老人爱好之一,就是喜欢和年轻人吹嘘当年的勇猛。
老人唾沫横飞,道:“不过这水潭也有点瑕疵,那就是十岁以后的男娃儿不能再下水,否则会大病一场,但依旧可以在水边取水。”
“哦?说来听听。”季良也来了兴趣。
“可能这就是水潭的规矩吧,这么多年来,十岁以上的男性都不能在水潭和上游下水。”老人慢悠悠道。
“这真是挺有意思的!”
季良站起身,好奇的望着幽深水潭。
几个小娃娃在水面狗爬。
还有一个钻进水底,憋着气在鹅卵石上爬行,不停的寻找着,手里还抓着几块洁白圆润的鹅卵石。
在他自顾自的寻找时,并没有看到毛骨悚然的一幕。
隐藏在深处的阴影缓缓扭曲,沿着水草向他靠近,一路上覆盖大半的河底,让河底越发的昏暗。
一条淡淡的黑线伸出,悄无声息的困住他的脚踝。
轻轻一拉。
小娃娃顿时沿着深处滑倒。
但奇怪的是,他似乎没有害怕,反而异常的冷静淡定,手脚并用,一股脑的钻出水面,大声的喘着粗气。
见他出来。
一个狗爬的小娃娃笑骂道:“二狗子被教训了。”
二狗子不理他,美滋滋的抚摸着鹅卵石。
“他一定又偷了水潭的鹅卵石。”一个小娃娃幸灾乐祸道。
二狗子睁大眼睛:“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什么清白?我刚才在水面亲眼看到你摸鹅卵石,被拖进河底。”一个小娃娃道。
二狗子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摸石不能算偷……摸石!小孩子的事,能算偷么?”
他嘴里不停的嘟囔,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多人运动”,什么“开花”之类。
引得众娃娃都哄笑起来,水潭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看着一群扑腾乱跳,乐不思蜀的光屁娃,季良眼中也有着怀念。
他在想着,要不要下水玩玩。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这个作死的想法。
一股被注视的感觉涌上心头,水潭里的阴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慢慢缩回最深处。
季良转身离去。
在别人的主场闹事,这明显不符合他稳健的性格。
走了一炷香时间。
放眼望去。
一道高达二十米的城墙出现在视线尽头,通体由黑石堆砌而成,一队队身披黑甲,手持长矛的士兵,如雕塑般静立在上。
青阳县。
依金龙山而建,傍葵江而踞。
城门口。
十几条长长的队伍,整齐有序的缓步前行,接受士兵的检查。
季良随意找了一条队伍,牵着白马排队前行。
东张西望。
乖巧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