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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听到姚家两兄弟的询问, 程浪拱了拱手,态度十分谦虚:“见笑见笑,要在大师面前班门弄斧了。”

    “那可说不准。”姚良镜兴致勃勃的说道:“究竟是班门弄斧,还是叫人刮目相看, 咱们还得看了节目以后再说。”

    “我对你很有信心。”姚良生也说道:“你这个人既聪明, 口齿又伶俐, 现挂砸的更机灵。这一点我们两个是比不了的。”

    两人把程浪一顿夸, 然后邀请道:“我师父现在就在另一张席上坐着。要不要我们帮你引荐一下?”

    “那可太荣幸了。”程浪笑容灿烂,话锋一转, 又说道:“不过姚老先生马上就要上台表演了吧?我这个时候去叨扰他老人家, 似乎有些冒失。”

    这倒也是。

    姚家两兄弟相视一笑, 也拱着手说道:“是我们师兄弟考虑不周。那就等表演结束再说。”

    打发走了姚家两兄弟, 胡助理冲着程浪说道:“也不知道本家这边儿是怎么安排的。要是把你的节目放在姚大师后边, 那可真是鲁班门前耍大斧了。”

    程浪笑笑没说话。

    胡助理继续说道:“不管早前是怎么安排的, 你刚刚把秦家人得罪了。若我是秦秘, 肯定会把表演的顺序调换一下, 让你出个糗。”

    说话间,就见宴席上忽然安静下来。身穿大褂的姚大师和他的老搭档许儒钧登场了。

    姚大师一开口, 就是一段花团锦簇的贺寿定场诗。字句铿锵,节奏稳健。两个人站在台上,你一言我一语, 一唱一和,游刃有余炉火纯青,段子编排的也是新奇有趣引经据典,叫人止不住拍案叫绝。真不愧是大师级别的人物。

    一段相声下来, 台下纷纷叫好。老寿星特别满意的拍拍手, 称赞道:“两位大师辛苦了。”

    姚大师也特别谦虚:“能给老爷子说相声祝寿, 这也是我们沾了老寿星的福气。福泽有余,保佑我们未来一年都顺风顺水,顺顺当当。”

    这话说的好听。秦老爷子顿时眉开眼笑,更高兴了。

    “姚大师不愧是说相声的,说起话来讲究个花团锦簇,让人高兴。”秦秘见状,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先是说了两句好话捧着两位大师。然后话锋一转,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秦穆:“我听说大哥今天也带了白玉京的台柱子过来,说是要给爷爷说段相声祝寿。不如把人一块儿请进来。说的好不好,都无所谓。关键是大哥这份孝心难得。”

    “哦?”听到秦秘的话,秦老爷子看向秦穆,颇感兴趣的询问道:“你们白玉京的台柱子,不是向来都要唱歌跳舞的嘛?也改成说相声了?”

    秦穆还没回话,坐在另外一张席上的赵总笑眯眯的开了口:“这孩子特殊。不仅会唱歌跳舞,说话也有意思。”

    秦老爷子看向赵总,好奇问道:“赵总也知道?”

    “我现在可是程浪的忠实粉丝。”赵总说道:“不过这个程浪说的,倒也不能算是正统相声。只是说话有趣,大家都爱听。”

    “说的好不好,正统不正统,姚大师和许大师就在这儿,让他们听听就知道了。”秦秘看着赵总,似笑非笑的问道:“赵总这么在意,难不成,这程浪还是您捧的角儿?”

    赵总闻言一笑,不带丝毫烟火气的说道:“那可不敢。这程浪在白玉京可是发了宏愿,要挣到一个亿的。在下本小利薄,比不上秦家财大气粗,可捧不起这样的角儿。”

    秦秘闻言嗤笑:“我看他是疯了。一个戏子都不如的东西,还想挣够一个亿——”

    “能不能挣到,要看他自己,也要看我给不给他这个机会。”秦穆打断秦秘的话,神色淡淡的说道:“年轻人,有理想有能力,知道上进,这是好事。”

    “说的不错。”褚遂意接口说道:“总比有些人干什么赔什么,不涨志气只长口气强多了。”

    秦秘脸色一变:“你说谁呢——”

    “好了。”秦老爷子打断秦秘的话,笑容慈祥的说道:“既然是阿穆请来的年轻人,那就让他说上几段。说得好不好,是一回事。愿意凑个热闹,就是份心意。”

    因为这一句话,程浪就被请上了台。

    众人见着程浪,都有些意外。他们原本以为,程浪既然被请过来说相声,必定是要打扮成相声演员的模样。结果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长得异常俊秀的男孩子从外面走了进来。顾盼神飞,未语先笑,看谁都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深情。

    这样的人要站在台上说相声,这反差可够大的。众人立刻打起精神来,准备听听程浪到底要怎么说。

    程浪站在台上,四下环顾,所有人也都齐刷刷的看着他。

    程浪脸上一红:“我没想到,居然会把我安排在姚大师和许大师的后边说相声。”

    众人饶有兴味的看着程浪。还以为程浪必定会谦虚的说几句“班门弄斧”之类的场面话自谦。就见程浪叹了口气,幽幽怨怨的说道:“我其实特别羡慕两位大师。看到两位大师在台上说相声的时候,我就在下面反省我自己。”

    姚启贤和许儒钧对视一眼,很敏锐的感觉到,这小子是要拿他们两个砸挂。

    果不其然,就见程浪顾影自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当时就想,人家两位老先生都那么大岁数了,站在台上仍旧出双入对的。我年纪轻轻,就落到如此形单影只的地步。想说段相声,连个捧哏都没有。”

    “吁!”台下听众听到这一段,下意识的起哄。

    姚启贤和许儒钧也是眼睛一亮,这个开场说的不错。虽然没什么字字珠玑的包袱在里头,关键是应景。无形中化解了秦秘拿两个节目作对比的尴尬气氛。

    其实说相声这门艺术,说的好不好是一回事,关键是要个气场。如果程浪一上来就自谦示弱,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虽说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个气场就弱了下来。不能先声夺人,下面说的再好,都会让人提不起劲来。

    毕竟爱听相声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杠精心理。你还没杠就先认输了,那这杠的还有什么劲?

    所以两位大师才说程浪这开场包袱抖得妙。直接把人的兴致吊起来了。

    秦秘自然也注意到宴席上的气氛,他看了一眼秦老爷子,冷笑一声:“你这白玉京的台柱子也不怎么专业呀。既然是来给老爷子贺寿,怎么连搭档都不提前预备好?难道你就是这么糊弄老爷子的?”

    秦秘虽然是在跟程浪说话,眼角余光却一直盯着秦穆。字字句句含沙射影,冲的是谁,大家都清楚。

    秦穆皱了皱眉,还没开口,就见程浪笑容羞赧的说道:“来之前,我们经理确实问我是不是有这个需求。我一想,这要是临时找个搭档,先甭说有没有默契,我这出场费还要分他一半。统共也没几个钱,我是真的舍不得。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可我一个人来吧。”

    “那你就为了省这两个钱,给我爷爷听一段不专业的相声?”秦秘嗤笑一声:“真不愧是秦穆养出来的台柱子。只认钱不认人啊!”

    程浪笑眯眯的看着秦秘:“我这相声说的专不专业,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您这孙子当的……”

    程浪说到这里,冲着秦秘竖了竖大拇指,十分真诚的感慨道:“可真够专业的。”

    台下哄堂大笑。旋即又意识到不对,笑声戛然而止。

    秦秘气的满脸通红,冲着程浪怒吼道:“你说什么?”

    “说您孝顺呐。”程浪拍了拍巴掌,情真意切的解释道:“夸您呢!”

    “你这是夸人?”秦秘气急败坏的,还没说完,就被秦老爷子打断了:“让他说。”

    秦老爷子笑眯眯说道:“这段子我没听过,还挺新鲜的。”

    有秦老爷子发话,秦秘就算再生气,也不敢不听。只能横眉怒目的看着程浪,恨不得生剥了程浪的皮。

    程浪仍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冲着秦老爷子一拱手:“我先跟老寿星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程浪,是白玉京的新任台柱子。我们白玉京是个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x市有名的娱乐场所。出来进去的,那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所以也欢迎在座的有钱人,您有时间可以多去我们白玉京逛一逛。只要提我的名字,别的不说,酒水先给您涨个八折——”

    “你等会儿!”赵总忍不住嘴欠,又开始接茬:“涨个八折?”

    “昂!”程浪应了一声,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可是白玉京的台柱子诶。您在酒吧点台柱子喝酒唱歌,可不得给点小费嘛!”

    众人恍然,合着是这么涨个八折。倒也合情合理。

    秦秘冷笑一声:“看来你这个台柱子混的也不怎么样。竟然跑到我爷爷的寿宴上强买强卖,也不怕给你们白玉京丢脸。”

    客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都觉得秦秘的火气有点重。大喜的日子,何必跟一个抖包袱说相声的计较。

    程浪看了秦秘一眼,一摇头,唏嘘道:“这有钱人的想法,跟有钱人的孙子就是不一样。”

    秦秘脸色一变:“你又骂人?”

    程浪满脸无辜:“这怎么能叫骂人呢?这是发自肺腑的感慨。我就是觉得这位秦少爷性情耿直,心思单纯。想法也很朴实。”

    众人相视一笑。可不是心思单纯嘛!都单纯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程度。

    秦老爷子皱了皱眉:“继续往下说。我瞧你这个孩子口齿伶俐,想必能说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程浪应了一声,言归正传:“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们白玉京的领导找到我,交给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说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要过八十大寿,这位老寿星最爱听相声,想让我去给他说一段,聊表心意。”

    “我当时就非常诧异。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一个白玉京的台柱子,一般情况下都是唱唱歌聊聊天,就把钱挣了。”

    “噫!”台下客人又开始起哄。

    程浪随意瞥了一眼:“想什么呢?我们白玉京是个正规的营业场所,我也是一个十分单纯的台柱子!就喝酒唱歌,没别的了!”

    “嗯,单纯的不行!”从人群里传来一声附和,想必又是一位白玉京的老顾客。

    没听懂这个梗的宾客开始前后打听。弄明白以后,忍不住莞尔。

    程浪继续说道:“我一开始就不太愿意接这个活儿。可是我们经理说了,这个活儿我必须接。因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寿星,是我们大老板的爷爷。”

    程浪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秦穆,十分感慨道:“有钱人,就是任性。”

    “没钱的人,就得认命。”

    于是程浪就认命的过来说相声了。

    “来之前,我们老板还特意给我做了这么一套衣服。开着他的劳斯莱斯幻影去学校大门口接我。不瞒诸位,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程浪手脚比划的:“那车开出x市,就上了盘山道。我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风景随着盘山道上上下下的,我的心情也十分上下。”

    “那应该叫忐忑。”许儒钧听的入神,忍不住给程浪捧了一句。

    “什么忐忑?”程浪一脸茫然的看着许儒钧。

    许儒钧说道:“忐忑,是指人心神不定。心情极度不安的状况。你刚刚说你的心情随着盘山道外面的风景上上下下的,应该用忐忑来形容。”

    “我不忐忑啊!”程浪眨了眨眼睛:“我知道忐忑是什么意思,得放在心上,上上下下几个来回,舍不开放不开的,那才叫忐忑。您比方说刚才那位秦少爷的表现,那叫忐忑。我又没有能放在心上来来回回不停掂掇的事儿,不足以用忐忑来形容。就是心情跟着外头的景儿走一遭,随便上上下下的应个景儿而已。”

    “好!”台下客人忍不住鼓掌叫好。这包袱抖的机灵。秦秘的脸色则越发难看。秦穆低头啜了一口茶,黑漆漆的眼眸里氤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

    秦老爷子依旧是那一脸的慈祥和气,还津津有味的抓了一把花生,边吃边听。

    程浪继续说道:“到了这秦家别苑以后,我算是大开眼界了。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别墅。到了门口,还有那么多人在接客——”

    许儒钧见状,忍不住又给捧了一句:“那叫迎接客人。”

    “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程浪说道:“这主人家是特别热情。刚一照面,就夸我年少有为,只要好好听话努力做事,懂得什么叫吃亏是福,将来必有好前程。”

    “我就特别高兴。”程浪笑呵呵道:“我以前碰到算命的都这么说。一般这时候,我都习惯性的掏出二百块钱。但是今天不用,因为今天说这句话的是有钱人的儿子。有钱人的儿子也是有钱人,那他说这话肯定不是冲着我的钱来的。人家是真心实意这么想。觉得我将来必成大器。”

    秦家三叔面团似的脸忽然拉长了,目光平静的看了一眼程浪。

    程浪笑着一拱手:“那就承您吉言了!”

    秦老爷子看了一眼秦家三叔,笑眯眯说道:“看来我这儿孙都有言语不周的地方?让小先生生气了?”

    “老寿星您言重了。”程浪又冲着秦老爷子一拱手:“您是德高望重福缘深厚的人。我一瞧见您,就觉得特别慈祥特别亲近。不瞒您说,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没爸没妈,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所以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我幻想的家父就是您这样的。”

    秦老爷子闻言莞尔:“哦?看来我们两个还挺有缘分?”

    程浪厚着脸皮说道:“您老人家要是愿意,其实缘分也是可以培养的。”

    秦老爷子被逗笑了,他这辈子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称得上是阅人无数。但是像程浪这么直白的不要脸的,还是头一个。

    “你想怎么培养我们之间的缘分?”秦老爷子询问道:“认我当爹吗?”

    “老寿星要是有这个意向,这大喜的日子,我也不会扫了您的兴致。”程浪厚着脸皮,故作羞涩的说道:“认不认爹的,都依您。我主要是想体会一下给有钱人当孝子贤孙的滋味儿。”

    这话说的够狠,秦家三叔和秦秘同时炸了:“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秦家三叔知道自己说不过程浪,立刻冲着秦穆发难:“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你就是这么给老爷子祝寿的?”

    秦穆目光幽深的看了程浪一眼,旋即问道:“你是想当孝子,还是想当贤孙?”

    程浪看着秦穆,忽然意识到自己差点玩脱了。

    给大老板当爹这种事情,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轻易尝试。程浪摸了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看向秦老爷子,十分乖巧的说道:“那得看老爷子是个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