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乙骨忧太这次报警也没成功。毕竟他楼顶上住着两个最强;在乙骨打电话之前,五条悟和夏油杰已经赶到了混乱的现场。
两个成年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连嘴巴边的白色牙膏沫都没来得及擦。
五条悟甚至还穿着睡衣。
经过一阵兵荒马乱的解释和关心——解释是给乙骨忧太的, 而关心则基本上是给千树的。尤其是五条悟;阳台为什么会突然塌掉,他心里门清, 所以难得感到些许心虚。
谁知道那破阳台岌岌可危的晃了一晚上都没事,刚刚好在千树踩上去的瞬间就塌了呢?
不知道真相的千树, 诚恳的建议高专多拨点经费去修阳台。
阳台的混乱很快就被解决,千树因为契约的缘故必须跟着五条悟——也就相当于她必须要体验一整天五条悟的行程。
夏油杰并没有时间时时刻刻陪着她。作为特级咒术师,同时还是这所学校为数不多的老师,夏油杰自己的行程也很满。
上午五条悟确实有课,而且是实践课。上课的学生是乙骨忧太和狗卷棘, 他们要组队去祛除一家医院里活跃的二级咒灵。
因为乙骨忧太比较特殊,他出任务时需要五条悟在旁边看着。而千树又暂时不能离开五条悟, 于是这场任务就变成了五人行——还要捎上一个辅导监督。
辅导监督在前面和学生们讲解这次的任务。任务内容和千树无关, 所以她就没听, 慢悠悠踱步到那家医院的铁门口。
这家医院看起来有些年月了,墙壁上布满青苔和爬山虎。千树凑过去摸了一下铁门:铁门上的黑漆很新,要比墙壁更新一些。
但是千树没能得到任何‘虫’的反馈。
果然虚弱期的时候, 共鸣能力也会下降。
这样想着, 千树有些沮丧的收回手。忽然她感到后背一热, 有人贴了上来:“喔,小千有发现什么吗?”
她吓得汗毛倒竖,连忙往旁边蹦开, 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呜哇!不要突然靠近我啊, 很吓人的!”
五条悟露出无辜的表情:“我吓到你了?”
他长得好看, 歪着头满脸无辜的模样很难让人苛责于他。更重要的是, 这家伙是自己的契约者。
时刻记着要照顾契约者的职责,千树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嘟囔:“至少要提前打一声招呼啊,突然出声真的很吓人耶!”
尤其是在虚弱期,她感知力低得几乎无限接近于普通人类。
五条悟像是猫咪打量自己盘子里的鱼一样,打量了千树几秒。然后他在千树面前半蹲下来,单手抚上她的脸;小姑娘的脸蛋圆而小巧,五条悟一只手就能遮住她整张脸。
“我发现自从定下契约后,”他低声笑了一下,手指带着安抚性的抚摸千树脸颊:“你好像变得有点怕我。”
以前的千树不会这样就被五条悟吓到。哪怕五条悟突然从她后面把她拎起来,她都会高高兴兴的问五条悟有没有给自己带吃的。
一直悄悄藏起的小心思被发现了。
千树像是一只被抓住了命运脖颈的猫,整个人瞬间炸了毛。几乎是本能的往旁边一口气退了两米开外,她瞪大溜圆的眼睛:“很、很明显吗?”
五条悟实在没能忍住,一下笑了出来。他想到自己偶尔穿过一些偏僻的巷子时,无意间惊动的野猫。
千树此刻的神情几乎和那些猫一模一样。但是在五条悟眼里,她要比猫更可爱一些。
这世上能比猫科动物更可爱更会俘获人心的家伙,可是非常了不起的。
“你在害怕什么呢?”
笑眯眯的凑近千树——最强的五条悟移动速度自然也是最快的,虚弱期的千树完全躲不开,眼睁睁看着那张英俊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
她有一种对方雪色纤长的眼睫要戳到自己脸上的错觉。
千树打了个哆嗦,也不敢往后退。她直觉自己退了也没有用,五条悟这家伙就离谱——正常人类能强到这个地步吗?
她紧张的攥着自己衣角,小声:“就、就是因为你太强了,所以很害怕...”
平时不害怕是因为打得过,但是现在打不过了,千树不太聪明的脑子终于想起害怕来。在某些方面相当敏锐的千树,一直都很清楚五条悟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如果脑子不正常起来,突然把自己切片了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千树会害怕五条悟也很正常,这就和人类与陌生老虎共处一室时总会感到些许害怕,是一样的。
虽然很怕,但还是要努力装出不害怕的样子。
五条悟拉长了尾音:“哦——”
他捧住千树的脸,笑容越发灿烂:“所以你是觉得,自己很好欺负吗?”
脸蛋被揉来揉去,千树也不敢说话。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五条悟——旁边的辅导监督都看不下去了,壮着胆子出声:“五条先生,狗卷同学和乙骨同学已经进去了,您要不要关注一下?”
别再揉了!人家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脸都要被你揉肿了啊喂!
五条悟终于分了一点眼角余光给辅导监督。
被最强注视的辅导监督打了个寒战,感觉自己好像脖子上被架了八百把刀似的。他突然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多话了。
当然,五条悟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和辅导监督生气。
顺势松开千树的脸蛋,五条悟摸出一把硬币塞进她手里:“从这往前走,有家奶茶店。棘他们祛除咒灵还需要些时间,你自己去买点吃的吧。”
他明明在笑,千树却老觉得自己手里攥着的不是硬币,是五条悟送自己的棺材本。她欲哭无泪,扯着五条悟裤子,小声和他打商量:“五条悟——”
五条悟没说话,低头看着她,眼神示意她继续说。千树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你有什么想喝的吗?我帮你买。”
“哟。”五条悟大为欣慰:“小千长大了,都知道帮我买吃的了。”
平时千树不把五条悟的零食给吃光就不错了。主动要帮他买吃的,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千树见这招有效,立刻活蹦乱跳起来:“对啊对啊,你看我又贴心又懂事!多好的小棉袄!”
所以求求您,别突然悄无声息的靠近我成不成?
每次五条悟没声没响的出现在她身后,千树都觉得自己好像要被这个男人给抹脖子了。
没办法,不管是初次见面还是定下契约的时候,五条悟都表现得和‘正常’二字无缘。千树什么人都不怕,但偏偏最怕疯子。
越疯她越怕,总觉得每个疯子身上都有几百年前那个傻逼咒灵的影子。
如果千树不在虚弱期,那她肯定不害怕。但是虚弱期的时候千树就格外害怕,她有过虚弱期被疯子反复折磨的经历,以至于现在想起某个疯子咒灵,都还恨得咬牙切齿。
五条悟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写满‘乖巧可爱认同我’的大眼睛。他脸上挂着笑容,屈指弹了一下千树额头:“草莓味奶昔,小跑前进!”
他没怎么用力,千树也不觉得痛,精气神十足的答应了一声,转身真就小跑前进了。
五条悟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靠着墙壁才能站稳——默默躲到一边不敢出声的辅导监督抱着自己肩膀,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位最强给笑出鸡皮疙瘩来了。
这种事情的笑点到底是在哪里啊!?
这位可怜的辅导监督在心里崩溃的想着,并暗自敬佩某位常年和五条悟合作的前辈。
千树一路小跑到了奶茶店。店里没人,前台站着个脸色苍白战战兢兢的服务员。
她觉得奇怪,但是摸了摸自己衣服口袋里的硬币,千树又觉得问题不大。她小跑到柜台面前,认真看了菜单,道:“两杯草莓奶昔,一杯柠檬茶,一杯蜂蜜水,一杯金桔百香果……再来两盒甜甜圈!”
服务员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太、太多了,你一个人吃得完吗?”
“没事,”千树盯着菜单,在心里迅速过了遍心算后,答:“我还在长身体,胃口好。”
现在的身高只是暂时的,她以前的成年体可是很高的!
男人阴森森的声音从柜台深处传来:“是吗?不过喝那么多奶茶是绝对不会长高的哦,小鬼。”
随着男人的声音渐渐冒出来,服务员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手上的菜单也啪叽一声掉在地上。她手忙脚乱的想要逃跑,刚转身就被男人扯着头发又拽了回来——
身高一米八多的男人,身材健壮得不像话,每块肌肉都像是上帝精心雕刻出来的瑰宝。但与其健硕身材截然相反的,是他那张过于秀气的脸。
即使嘴角有道细短的疤痕,也不妨碍那张脸整体的秀气。
他把服务员拽回来,语气懒散又暗含着威胁:“没听见人家小姑娘说的吗?生长期的孩子可不能饿着,快去帮她调奶茶。”
服务员眼泪汪汪的又被他拖回去,完全不敢反抗,只好哆哆嗦嗦的拿起杯子开始给千树冲奶茶。
伏黑甚尔从阴影里走出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千树:“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记得。”千树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往上翘起,整个人都因为那点笑意而显得越加柔软可爱起来:“伏黑甚尔,我一直在等你。”
“哈?等我?”
伏黑甚尔眯起眼,声音拖着不耐烦的尾调:“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
“在高专地下我可是差点杀死你。在废弃动车站你也差点杀死我……现在你可不想碰见我吧?”
“虚弱期的小鬼。”
“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
千树走到伏黑甚尔身边,自来熟的踮起脚拍了拍他肩膀:“现在阿妈很需要你。”
伏黑甚尔:“……?”
“你再说一遍,谁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