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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有恶汉
    次日,时过三杆,苏误从小屋子里醒来,木桌上放有干净的衣物,想必是老人家为他准备的。

    苏误将自己形象大概地拾掇了一下。

    刮尽胡子,盘起发束,换上干净的外衣,总算是像个人了。

    “咦呀。”小糖糖看见刚出门的苏误,吓了一大跳,跟见了鬼一样,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糖糖不认识我了?”苏误打趣道。

    苏误身材匀净,眉目如画,凤眼薄唇,凑合着一身布衣,却有别样的风雅。

    从乞丐变为正常人,反差着实太大,糖糖反应了许久,红着脸道:“是大哥哥吗?”

    “是啊。”苏误笑道。

    别说糖糖,就是老人家,也差点没认出苏误。

    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苏误换了身行头,完全地大变样。

    经过混沌之灵的洗礼,苏误虽不似仙人那样的脱俗风貌,隐约中,却有股亲和的气质。

    “来吃早饭吧。”老人家说道。

    早饭是昨晚剩下的鱼汤,还有些白馒头。

    看似很不丰盛,但是祖孙俩却很满足。

    “爷爷要多吃一些。”糖糖将自己手边的馒头,一股脑地全撕给老人家。

    “你还在长身体,不能饿着。”

    “糖糖不饿。”糖糖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憨憨笑道:“糖糖个头小,肚子里装不下很多东西,都给爷爷吃。”

    祖孙俩习惯了穷苦,很勤俭,也很节约。要是在平时,大白馒头是正餐,早上不舍得吃。

    老人很慈祥,疼惜小孙女,趁糖糖不注意,给她添了许多馒头和鱼肉。

    这种细微的温情,最让人感动,苏误听着祖孙的对话,心里很不平静。

    “老伯,您和糖糖吃着。”苏误收拾起碗筷,就去后堂清洗。

    “小哥是客人,怎么能一直照顾我们……”老人家来不及劝说,想拦着苏误,可以他的脚力,需一步就跨进了后厨。

    小糖糖想要帮忙,却被苏误硬生生地赶了出来。

    “你这个年龄的小孩子,就该去玩,没事别进厨房。”苏误义正言辞。

    “喔。”糖糖觉得,这是个怪哥哥,下意识应了一声,嘟着小嘴跑开了。

    苏误叹了口气,心中有很多的愁思,大荒无穷无尽,像这样的小山村多如繁星。老人与小丫头,只是大海里,非常普通的两片浮萍。

    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永远不去想山的外头有什么。

    时间依然前进着,但似乎与老人家和小糖糖无关,祖孙俩只会考虑今天如何活着,明天能否活着。

    “我总是会离开,却放心不下这俩人。”苏误手洗着盘子,透过推窗,看着黑帘布,隐约觉得伤怀。

    “我走后,糖糖能吃上饱饭吗……”

    “老人家还会去冰河里摸鱼……”苏误低声喃喃,谁也听不见他的那份挣扎。

    有些事,一旦插手,就很难脱身,情是其一,怜是其二。

    既情与怜,模糊了界限,便会紧紧纠缠着,再难区分。

    “我真的不能在这里常住……”苏误反复地警告自己,不敢牵挂太深。

    ……

    ……

    小酒馆外,吵吵闹闹,来了一群五大三粗的人。

    “张老头,打酒!”为首一人,眉角刀疤,身形魁梧,恶笑着露出缺了门的牙齿。

    很快,小酒家外就围观了村民。

    “高粱两坛,小米酿一坛,还要两斤肉。”

    “哟,吃着鱼呢?还剩了几条啊?一并与我们打包了。”一个壮汉,看见木桌上的热盘,毫不客气地抓走馒头。

    “那是我留给爷爷的……”小糖糖委屈道。

    “忒——”壮汉嫌恶地看了一眼白面馒头,皱眉道:“妈的,这是吃剩的啊?呸呸呸。”

    他把馒头渣吐在了店门口,又踩了几脚。

    小糖糖珍惜的馒头,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你们这些坏人,就知道欺负我和爷爷。”小糖糖很伤心地看着大馒头,泫然欲泣。

    “小丫头,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为首的壮汉指尖向糖糖光洁的额头一戳,就让她跌倒在地。

    “糖糖!”老人回护孙女,挡在小糖糖身前,道:“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对一个小孩子出手……”

    老人身体枯瘦,脊背弯曲,就像个干瘦的木乃伊。

    “叫你打酒,臭老头。”一个光头壮汉,手上拿着酒葫芦,他把木桌给掀了。

    鱼汤洒了一地,弄得小酒家里到处是瓦碎。

    “家里没有酒了……”老人道:“你们去别处吧。”

    “老头子别说笑了,这方圆十里的村,就只有你家卖酒,我们还去哪儿找?”

    “你酒家不卖酒,是要等着关门吗?”壮汉们围在小酒家门口,很有威风。

    酒家外的村民们,有怒不敢言,看看热闹也就罢了。

    “真的没酒了……”老人家摇头道。

    壮汉们不肯罢休,在小柜台后头翻来翻去。

    忽而,一个壮汉道:

    “对了,张老头。你孙女也有五岁了吧?”

    壮汉意味深长地看着糖糖,又笑道:

    “你不是给她埋了一坛米酿吗。正好拿出来给哥儿几个尝了。”

    小乡村有习俗,在小女儿出生时,一定埋一坛糯米酒在地里。

    糖糖的父母,在她出生时就被赵府人带走了。所以,属于糖糖的女儿红,是由老人家亲手封坛埋土的。

    “不行!”老人斥道:“糖糖以后还要嫁人,不能让你们胡来。”

    “那怕什么,你再酿就行了。”

    “一坛酒而已。瞧你那要死的模样。”壮汉们不屑道。

    小乡村将传统看的很重要。

    过门的小媳妇,要是没有年份的女儿红,说明这个女子不贞洁。

    而这种不贞的女子。过门后的日子会很艰难。

    “你们站住!”

    老人拦着壮汉,堵住后堂的门。

    “咦!臭老头脾气还不小。”

    “闪开——”几人在前堂胡作非为,举起空酒瓦缸就往老人身上砸去。

    噼嘭——

    随着一声脆响,瓷器碎片纷纷,散落酒家各处。

    老人家护着小糖糖,身体被碎瓦割伤,流了许多血。

    “嘁,早让你闪开,不知好歹。”

    壮汉们咋舌,嫌弃张老头身上的血。

    “坏人,你们不要打我爷爷……”小糖糖抱着爷爷,为他擦血渍。

    爷爷就像个血人,小糖糖被吓坏了。

    她无助地哭泣,眼神委屈,惶恐地张望,想要寻求大家的帮助。

    可是,街坊们躲得很远,不敢为祖孙俩出头。

    “没死吧,老骨头?”

    “没死就起开,别挡着路。”

    “酒钱记账上。哥儿几个,刨土。”为首的壮汉一把扯下厅堂的黑帘,大步走向后堂。

    “张老头,你家还有人?”壮汉们与苏误撞面,恰见他一脸阴沉,额间青筋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