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咳嗽，是某种会传染的病吗?”她耐心问道。

    粪坑里的鸦人们立刻强忍住咳嗽，扯着嗓门嚷嚷道：“什么病?莎莉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嘎！”

    “嘎!不过是个魔法师，会点小戏法，少瞧不起人啦!”

    “我没有瞧不起各位的意思，”莎莉万赶忙摆手解释道:“我只是想问问各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帮你们寻求解决之法——”

    话音未落，围墙上面忽然传来了吆喝声:“什么人在这儿吵闹?赶紧让开，等会儿再吵!”

    莎莉万抬头望去，一名鸦人骑士正在招呼着其他鸦人:“动作麻利点!把那老家伙抬上来丢下去!”

    几个身型伛偻的老弱鸦人在鸦人骑士的驱赶下，将一个正在咳嗽的鸦人，抬到了围墙的缺口边上。

    一个鸦人小心地帮那将要被丢下去的鸦人求着情:“骑士大人，它只是咳嗽了两声，未必真的是——”

    “宁杀错，不放过，我们的原则，还需要我再向你重申一遍吗?”鸦人骑士手上擎着一柄细长的刺剑，森冷的锋芒让那求情的鸦人老实闭上了嘴。

    “大人，我真的没有得病，”那将要被执行的鸦人开口为自己辨解道:“而且一味地处理得病的人不去寻找病的根源，这样是没有用的!我们应该去求助于大小姐……”

    “住口！”

    鸦人骑士立时举起刺剑，毫不客气地抵在了那鸦人的喉咙前:“不好好谨记芙利德大人的教诲，居然还敢在这里妖言惑众!”

    骑士扭头对着其他鸦人吩咐道:“把它给我丢下去。”

    几个打下手的鸦人哪里敢多哔哔，暗道几声“得罪了”，将那鸦人推下了围墙。

    噗通！

    落点比较靠前，还好莎莉万躲开了，不然被粪坑的泥巴溅在身上，她怕是要当场去世。

    而说来也是好笑，这围墙的高度足够摔死好几个杰洛特了，可那个粪坑垫着，那鸦人掉下来却是除了变得脏兮兮以外，一点事儿也没。

    而周围的那些鸦人早就在粪坑里待习惯了，此时即使被溅起的泥花头盖脸地浇一遍，也毫无反应，个个对新到来的同伴，表达着“热烈”的欢迎。

    “嘎!你也下来啦啊!我就说么，你这老东西平日里就在村子里散布鬼话谣言，真是活该被丢出来!嘎!”

    “咳嗽了吧?这就是你不谨记芙利德大人的教诲的下场啊，哈哈哈哈——咳咳咳！”

    鸦人们先是大笑，然后就死去活来地咳嗽起来，莎莉万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咳嗽还是呕吐，不过干呕偶尔会和咳嗽相伴，所以没有必要深究这些。

    莎莉万所震惊的，是这些家伙咳出来或者说呕出来的东西。那是大块大块的粘稠物，粘着大量的血丝，从鸦人的鸟喙中喷出来之后，被外界寒冷的空气迅速降温，变得更加粘稠，最后化在粪坑中。

    莎莉万更加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冒险走进粪坑里去打听情况，这会儿光是远远地看过去，她就感到自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扭过头去，脸色惨白地揉了揉喉咙，莎莉万再度转过身，只见那被扔下来的鸦人踉跄着从泥潭里爬了出来，叹气:“你们这些人啊!唉!”

    “嘎!又来啦!就这么躺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吗?”

    “就是!我觉得很好!维持现状就好了!嘎！”

    “没事还能比赛唾痰消遣!我昨天喷了三米高，厉害吧?咳咳咳，你也加入我们吧?”

    无视掉这些同类的“盛情邀请”，那被扔下来的鸦人一声不吭地朝着岸边爬动着，莎莉万站在旁边看着，并没有打算上前帮忙。

    “嘎!老东西!你不会真的没有得咳嗽病吧?”

    “怎么可能!我们都得了，这个家伙凭什么不得?!嘎!这不公平。”

    “快!朝它唾痰!这法子能让它也得病!嘎!”

    一群鸦人挣扎着从粪坑里面爬起来，拿出了它们平日里从未拿出过的力气，争先恐后地朝着那想要爬出粪坑的鸦人唾痰。

    大家都在粪坑里，凭什么就你自命清高?这不是公开视我们其他人混吃等死么?

    必须给予这种家伙应有的制裁!

    浓痰飞溅，场面异常混乱，而且恶心。

    只能说，热情好客的鸦村是这样的。

    不过就是准头差了点，本来是想你一口我一口，把那家伙吐翻在地，结果没有一口吐中的。

    “嘎!你昨天不是喷了三米吗!快喷它啊!”

    “说得轻巧!你来喷啊!嘎！”

    粪坑里的鸦人们互相埋怨着，眼瞅着那被扔下来的鸦人即将爬出粪坑，它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对着莎莉万大喊道:“莎莉哇!为什么只是看着!”

    “难道你要让这个老东西爬出去吗!快把它一脚踹回来。”

    病急乱投医，都投到我头上来了么?

    莎莉万嘴角勾起冷笑，耸肩推手，阴阳怪气道:“你们不是说，保持现状就好了吗?我现在就在保持现状，嗯，我不想动。”

    “嘎!该死的莎莉哇!明明是个臭得瑟的家伙，还很会瞧不起人。”

    “废话那么多?大伙喷她!”

    粪坑里的鸦人们立即调转目标，朝着莎莉万一轮“弹幕齐射”。

    “雕虫小技!”

    莎莉万当即摸出白树枝条抡圆，一阵冰霜凝成的雾喷涌而出，那些飞来的浓痰被冻成冰块，噗噗通通地坠落在粪坑里。

    “啊啊啊!该死的莎莉哇!”

    鸦人们大声嚷嚷着，奈何虽然得了咳嗽病，浓痰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这会儿打空了“弹药”，只能偃旗息鼓慢慢酝酿，瞪着大眼儿，冲着莎莉万骂骂咧咧，逞一逞口舌之快。

    下面这般吵嚷，围墙上的鸦人骑士终于是不耐烦地再度探出头来，尖尖的鸟喙开开合合，发出尖锐刻薄的声音，“再叫?再叫就把你们钉死在下面!”

    粪坑里的鸦人们瞬间没了声，那鸦人骑士手中的“鸦羽”，它们可都是见识过的，之前就有个被丢下来后不服气对芙利德修女出言不逊的家火，被鸦人骑士从围墙上用飞刀活生生射死。

    现在那家伙的尸体还在粪坑里泡着，天气这么冷，也不见腐烂，总之很惨就是了。

    口嗨不成，粪坑里的家伙们立马心生一计，扯着嗓门高喊道，“嘎!骑士大人!并非是我们故意吵闹，而是莎莉哇，她想要救走那个刚被丢下来的家伙。”

    “嘎!没错!她还对按照芙利德大人的意思执行任务的您出言不逊。”

    正欲离去的鸦人骑士立马转过身:“什么?!”

    它看向站在粪坑边上的莎莉万，思索片刻，用警告的口吻说道，“莉哇!鸦村的事儿还轮不着你们遗民来插手!趁我还没发火，你赶紧滚!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过错!”

    因为莉莉安妮的缘故，莎莉万本就对芙利德修女的做法不大感冒，这会儿见那鸦人骑士态度如此咄咄逼人，也是年轻气盛的缘由，当场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呵?芙利德大人?就是那个躲在教堂里面，连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妹妹都不敢见的儒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