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没有四个小孩来到这边呢?三男ー女,三个男孩儿个头不一,其中有一个特别瘦。”
一边描述着,雷德一边偷偷打量守卫的表情。
果然,这守卫眼神飘忽,显然是知道雷德所描述的四个小孩儿,只见他抬头道:“你跟那四个小孩儿,是什么关系?”
“收养他们的人在临终前,把他们托付给了我,我大概算是他们监护人?”雷德张口就来。
“这样啊,那你早说啊?进去吧,还有你也是,”
守卫突然好说话了起来,侧身让开道路,后面的拒马也撤了开,给两人ー马让路。
“那几个小孩儿现在在磨坊下面的房间里休息,你们去找吧。”
“谢谢、谢谢您!”
雷德又是点头哈腰,又是感恩戴德,就差给人家立牌坊裱锦旗了,总算成功混进了村子里。
他前脚刚离开,那守卫便神情阴翳地叫来另一个等待换班儿的人,耳语了一番,后者立即匆匆离去。
而现在,山坡上又兴建起了好几排临时搭建起的棚子,想必是当地的领主“大发慈悲”,将附近流离失所的难民都聚集在了这里,修筑围墙,安排住所,让这里成为了一个像样的聚居点。
不过,这里真的只是聚居点么?
雷德并不这么认为,现在已经是接近半夜时分,风车磨坊所在的山坡上依旧灯火通明,道路上还能看见全副武装的巡逻卫兵小队,刚刚经过的铁匠铺,里面同样亮着灯光,时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是加班加点是什么。
所以,说是一个聚居点,倒不如说是临时的军事要塞,甚至行军营。
果不其然,两人还没走多远,就有一队巡夜的卫兵走到近前,用命令的口吻对两人说道:“根据命令,你们的马匹现在被男爵大人征调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也没有给任何补偿的意思,那小队长的身边走来两个卫兵,蛮横地从莎莉万手中夺过缰绳。
“你们……”莎莉万还要说什么,雷德扣住了她的手腕,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意她避免冲突。
莎莉万只好忍下,看着那匹好不容易混熟了的马,被这些家伙牵走。
“现在是非常时刻,领主大人会感念两位的贡献和配合,在战场上英勇杀的。”
小队长捧读着说了一句,应付都没有这么不走心的。
“英勇杀敌?杀什么敌?”雷德突然道:“马匪应该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吧?”
“马匪?小子,你在说什么怪东西?”
那卫兵小队颇为不屑地摇了摇头:“我们要对付的可是卡萨斯人。”
“卡萨斯人?”
“正是,三天之前,卡萨斯的先锋军团已经渡河而来,袭击领地边防部队,那些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边军根本不是对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连一点像样的反击都没有组织起来,就被打了个全线崩盘!”小队长越说越气,看来对那些边军成见颇深。
雷德颅着猜侧道:“所以,男爵大人是收到了消息,要在这里阻截卡萨斯的先锋军团?”
“正是,里尔堡伯爵靠不住,但我们家男爵大人可不一样,几日来已经整顿了北部大部分流民和残兵,粮草充足,有一战之力。”
队长和他身后的一队巡逻士兵,皆信心十足。
卡萨斯的先锋军团,竟然已经打过了界河了么?
雷德问道:“可是尚未听说两国有递交国书正式宣战啊?”
“哈哈哈哈!小子,你当打仗是干什么?过家家吗?”小队长大笑道:“不宣而战可是卡萨斯人的传统艺能,所以我们在这儿,准备给这群狗日的一记迎头痛击!”
“那就祝各位,武运昌隆。”雷德只能还以这样的回答。
有一说一,他不觉得男爵手下的这些人能够打得过卡萨斯的先锋军团,甚至可能连稍稍阻挡一段时间都难说。
毕竟刚才门口的那个卫兵是个什么德行,雷德都看在眼里,有这样的人站岗放哨,不愁卡萨斯人抓不到偷袭的机会。
和这支卫兵小队分开,雷德和莎莉万两人继续朝着风车磨坊前进。
“卡萨斯人居然真的打过来了啊!雷德,他们什么时候能到达这里?”
年轻魔法师对战争的印象,尚且还停留在书籍上记录的文字层面,不禁有些激动。
毕竟这里也算是最前线了,一切都近在咫尺。
“我又不是指挥官,又没有上帝视角,怎么知道双方的动向?不过从地图上来看,卡萨斯人既然已经攻陷了边军的数座堡垒,现在应该正在着急修桥渡河,将大部队运输过来才对,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差多少啊?”
“怎么,你想打仗?”
“我想看!”
“看什么看?除了死人还是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战场那种地方,离的越远越好。”
“你不想去建功立业吗?”
“我们已经在建功立业的路上了。”
雷德摩挲着温凉的剑柄,低声道:“你应该知道,现在摆在我们的最大敌人,其实是狂猎,卡萨斯人充其量也就能在边陲嚣张一番,继续东进,等着他们的,只有灭亡。”
“为什么?”莎莉万纳闷无比,再看雷德怎么都不像是在信口开河,于是更加好奇。
“不为什么。”雷德给予最简单的回答。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风车磨坊之前。
还没进门,里面就传来了哭喊和啜泣的声音,雷德心道不妙,正打算后退,后背就被一柄短刀抵住。
“老实点!进去!”
莎莉万也被人以刀挟持住,两人就这么被推进了磨坊内,光线昏暗,磨坊内部不算宽散的空间中,充满着酒臭味,熏得人直犯恶心。
女孩儿刺耳的恸哭声戛然而止,但雷德已经在角落找到了声音的主人—安。
她正蜷缩在角落的干草堆里,旁边还有一具衣衫褴楼的尸体,是男孩儿中最为瘦弱的那个,脖子上布满淤青,鼻子也被打得歪到了一边去,只是从死状来看,就能猜到他死前遭受了何等难以描述的折磨。
“就是你们两个,杀了米切?”那坐在中间长凳上的男人缓缓开口,他甚至没有转过身去看两人,就这么背对着,自顾自地喝着酒。
“另外两个死小鬼是这么说的!”男人旁边小厮抱着讨好的笑回答道。
“我问你了么?”男人一声质问,那小厮立即瑟瑟发抖地退了回去。
“按照我平常的规矩,杀了我的人落在我手里,我肯定二话不说他的脑袋砍下来。”男人朝酒杯里添着酒,慢条斯理地说道。
“但是我本来就不同意放米切那白痴去找几个肯定活不长的小屁孩儿寻仇,所以我想听听,你们的说法。”
想到这里,雷德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暗自思索猜测着,那所谓的“另一种说法”可能的下限。
一旁的莎莉万却没有去想这么多,只是单纯地觉得雷德费了老大功夫救回来的人,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死了,发自内心地替雷德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