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正是夜色最为深沉的后半夜,克尔温勋爵带着经过两场恶战洗礼之后的残兵一路向东,期间的重伤不治死亡者、行动力受损掉队者、或者干脆就是畏敌脱逃者,不计其数。
然而克尔温勋爵根本不敢停下来整顿纪律,鬼知道到黑暗中是不是还有更多的狂猎游骑兵,在马不停蹄地包抄他们!他只知道,雨雪没有停下来之前,自己绝不能停。
就这么一直到了黎明时分,克尔温勋爵终于呼吸到了第一口干燥的空气,心下正有些庆幸,转头一看,心情顿时又急转直下,如同被凉水劈头盖脸地泼了一般。
离开图伦堡时那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了一百人不到,补给和辎重一丁点都没有带出来,而这不到一百人的队伍中,还有大部分是自己从巨石城打出来的亲卫。
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带着点伤,并且疲意不堪这会儿就是碰见一伙地痞强盗,克尔温勋爵都没有自信能够将其击败。祸不单行,不等克尔温勋爵下令队伍原地修整,卡萨斯的骑兵就着从树林中蹿了出来。
克尔温勋爵带着的这些士兵过半都是新兵,就是状态完美,都不能干得过这些卡萨斯人,更何况他们折腾了一整宿,疲于奔命之下,哪儿还有战意?
于是他们齐刷刷地举手投降,高呼“不打了,不打了!”。速度之快,连卡萨斯人都为之咋舌。
“没有人能打败我们,因为我投降的速度,一定比他们拔刀还快当然了,克尔温勋爵的手下们是不会轻易投降的,这帮人起码比那些新兵有节操的多。”
但骨气不等于实力,节操也不能兑换成战斗力,打不过,那就是打不过,所幸当卡萨斯人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击溃克尔温勋爵麾下的几十名骑土之后,勋爵已经带着女侯爵跑路了。
所以,オ有了现在这么ー出。
“侯爵大人,等下如果情况不对,就由我来掩护,你不用管我,只管逃走便是。”
克尔温勋爵用手臂支撑着树干,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喘气,额头上细密的虚汗一层接着一层。
“那怎么行?咱家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已经一路跑到这里了,再坚持下!”茉莉语气坚定。
倘若张平和老伊在这里,他们俩一定会瞠目结舌:“你丫什么时候这么有良心了?!”
“我……我不行了,侯爵大人,你快走…我留下断后。”
克尔温勋爵语气愈发虚弱,像个风中残烛的病患,抵在树上的手臂盃甲一滑,失去支点的上半身一头撼在了树干上,又贴着树干倒下,瘫在地上。
即使如此,他也在一个劲儿地说着:“快走…快离开这儿…”
看着克尔温勋爵有些发青的脸,茉莉皱起眉头,说道:“咱家当然不会管你,现在你中毒了,只会拖咱家的后腿……”
她转身就走,忽然又折返回来,低声骂道:“咱家又能去哪儿啊,该死绑个女侯爵的称号在身上,连像之前那样流浪都不行!”
茉莉俯下身去,把意识已经陷入混沌状态的克尔温勋爵翻了个身,勋爵已经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茉莉不敢怠慢,立即动手去拆盔甲,帮他透气。
“这些烂玩意儿穿起来麻烦,拆起来更麻烦!”
用小刀割断了连接处的皮带,茉莉终于把勋爵的护胸甲拆了下来,然
而惊了个呆!
预想之中的一马平川没有出现,反而被起伏的峰峦取代,汗水濡湿的衬衣之下,淡粉色的肌肤若隐若现,茉莉神情古怪地瞥了一眼,“克尔温勋爵!”
有了“参照物”之后,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克尔温勋爵”的面部线条渐渐柔和了起来。
“这都什么和什么?搁这儿给咱家整代父从军呢?你以为你是谁?花木兰?!”
茉莉一边拆着她的臂铠,一边嘀咕道:“弗格里伯爵这老狐狸果然要使诈,把个无关紧要的女儿冒充成长子塞过来当人质,然后自己好守着他那宝贝儿子,缩在巨石城的城墙后面继续首鼠两端?”
不对!恐怕已经不止是首鼠两端了!
茉莉心中一惊,低头一看,这位冒牌儿勋爵手臂的伤口,已经显然是毒素所致。
“总之先把毒血吸出来,都是女儿身,咱家不嫌弃你,你也别嫌弃咱家。”
露胳膊挽袖子正要开干,周围的树林中突然传来动静,茉莉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机灵一抖,人已经原地消失,只留下陷入昏迷的冒牌勋爵,衣不遮体的躺在地上。
“我明明听见这边有动静的!”
五个卡萨斯剑士砍掉横生的树权和杂草,来到了树前,很快便发现了冒牌勋爵。
“哎哟!哥儿几个先别急着走!咱们,捡到宝啦!”
“啥玩意儿?让我看看!”
五个剑士凑在一块儿,好似一群被人一把薅住脖子提起来的烤鸭。
“噢!没想到堂堂勋爵居然是女儿身,难怪他手下的那些废物那么拼命也要拦住我们……”
“都让开,都让开啊!兄弟我已经好几天没开荤了,你们谁都不能和我抢!”
“但是她中毒了哎!我们是不是该先帮她解毒?解什么毒嘛!死人你不是也照样用得来?”
“放屁,我什么时候用得来了?人不能,至少不该!”
“得得得,别搁这儿装什么正人君子了啊!这应该是巨石城侯爵的闺女,抓活得回去,能换不少钱,毒肯定要解!”
那剑士说着,俯下身去,给冒牌勋爵灌下解药,正打算趁机揩油,就被其他人揪了起来。
“干嘛呢?干嘛呢?毛手毛脚的?都说好了老子先的!”
“行行行你先,你先行了吧?都悠着点,别给玩死了,听见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碍吧碍吧话多!”
“不是,各位,我们难道不该继续去抓那什么女侯爵吗?”终于有人说了句人话。
“嗨呀!有甚么好抓的?”
另一人嚷道:“这片林子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咱们的人,那女侯爵插翅也难逃!而且即使咱们费了老大功夫抓到了她,就瞅密尔顿那比狗屎盆子还不如的操行,你觉得你能分得到半点功劳?你就是辛辛苦苦跑得跟一条傻狗一样,奖赏最后也会被那个子不差的全进他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