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王爷自从来了蜀地以后,一直居住在阆中城的藩王府邸,他这十几年对封地的事从未插过手,就连府里面每年的进账和朝贡事宜均由长史操办。在全家一致决定努力改变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时,他也一改以往的散漫,去了政事堂,宣了封地的刺史、别驾、操守等官员前来议事。
蜀地刺史宋仓,为本地世宦之家宋氏子弟,后考取功名,外放故土,是名副其实的封地掌权者。虽说在政事上,藩王有权听奏驳议,可慎王爷十多年都没有使用过这项特权,导致宋刺史一直都觉得自己做出决策就可以了,不需要再上禀。再加上他身后的宋家在蜀地极具威望,,宋仓的决议就成了默认的政令,只要到时去王府盖一下王印就可以布告于民了。
王府的侍卫到达刺史府时,宋仓与别驾齐凛以及其他几位幕僚正在商议春耕事宜。听了命令后,众人心中均有些意外,要知道慎王爷以前那是从来不会议事的,今日却要议事,不免有些好奇,但他们不会傻傻地问出自己的疑惑的。前几日的圣旨不正说明慎王爷虽然不受宠爱,但该给的脸面陛下还是会给的。都是聪明人,做事恭敬点总没错。
一行人准备了一下,立马坐上轿撵去了王府。
到了王府,仆从将他们领进了政事堂,一番行礼寒暄之后,慎王爷道:“本王自从就藩以来,已过十余载,却从未做过利民之事,甚愧之。前几日接到圣旨,感受皇父的照拂,本王有些自责,遂决定好好为皇父分忧。”
宋刺史闻弦歌而知雅意,慎王爷准备管理封地了。刚听到这话时,宋刺史是有些不舒服的,就好像自己手中的大饼被别人夺走了。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那就想个法子让王爷知难而退。他转头冲齐别驾几人使了个眼色,便开口道:“最近有什么公务急需回禀王爷的,速速报来。”
慎王爷满心里想着努力当女儿的靠山,没有注意到下首几人的眼底官司。
齐别驾道:“王爷,眼下正值春耕,下官等近来正为良种之事烦忧,本欲上表请示王爷,恰逢今日王爷问起,下官斗胆,求王爷解惑。”
慎王爷虽说为人忠厚,可他并不傻,他是不懂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可他有一个优点:守规矩。春耕每年都有,只要照惯例,问题应该不大。于是他开口道:“旧制是如何解决这一问题的?”
齐别驾很委屈,问题怎么又踢回他这里了,还不能不答,他回道,“以前都是由商贾从汉中那儿运来吴越的良种。”
慎王爷不解道:“照旧制即可,为何烦忧?”
宋刺史觉得慎王爷就是个愣头青,给他使绊子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劲透了。慎王爷根本就是个门外汉,估计连水稻和小麦都分不清楚,要是他出了娄子,还不是自己顶岗。他是藩王当然没事,自己可是想升官的,那个政绩不好怎么升官?于是,他便暂时收了和慎王爷作对的心思,认真指点道:“往年商贾可经金牛米仓二道过米仓山行至汉中,囤买良种,可今年年初的那场暴雨太过迅猛,且时长半月之久,造成了山体滑坡,米仓山下的商道原本就狭窄陡峭,现已被山石填充,无法入境。”
慎王想了想,问道:“为何不改走官道?”
“王爷您忘了,阆中只有水路到达汉中,要是商贾乘船返回,途中要是遇到风雨,良种可能就此沉没,下官不能冒这风险,让百姓有饿死之忧。”
“那就只能疏通金牛道与米仓道了。”
“下官早已下令役夫们加紧疏通,可这山势险峻,进度缓慢,只能另寻他法。”这的确是个难题,汉中那儿运不来粮种,那只能从别的地方运,岭南是不要想了,就算可以走樊道过大凉山,那儿的瘴气也会把人毒倒。过阴平道去甘南求援也不现实,甘南地区的粮种在阆中不能存活。唯一买粮种的通道被堵死,就算悬赏重金,也没有商贾愿意接下这没有胜算的生意。
慎王爷沉默不语,默默走出了政事堂,一脸垂败的回到了畅益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