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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贩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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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衙门里已无管事当值,马于仁让一名庄客飞奔去找李孔目。李孔目听说本县的捕头被当场抓获,这一下吃惊不小,急忙忙赶来县衙,听了虞可娉、马于仁等叙说经过,一时间真伪难辨,不敢冒然惊动知县老爷,让人腾出二堂门房,请虞可娉连夜审讯,务须查个水落石出。

    当下娄虞二人带樊春去到二堂,马于仁和宋巩则留下给李孔目详述往来情由。樊春此刻已下定决心,打算来个死不认账,是以大大咧咧往椅上一摊,神情惫懒道“你们想屈枉好人,可也没那么容易,我乃堂堂一县捕头,如何会做枉法之事你们几个外乡人想把脏水泼我身上,瞧大老爷信是不信”

    娄之英道“我们屈枉了你你今晚去寿衣店却做甚么”

    樊春哼了一声,道“衙里的差事,何必说给你听”

    娄之英道“你去店里放火烧屋,若不是我们赶到,这十里八街全被波及,要损害几座楼宇、枉死多少百姓衙里如何会有这等差事”

    樊春道“你几只眼睛看到我放火了我去寿衣店查案,那里面漆黑一片,自是要取火照明,我不慎将火折子打翻,失手烧着了货柜,正想要全力施救,你们便呜哇乱叫杀过来了,这叫我如何能不心惊现下反倒诬赖我放火”

    虞可娉道“你在我俩面前嘴硬无甚用处,你去寿衣店是不是办差、办什么差,天明衙里一印证便知。那铺子和柴家有关,到时柴保正的命案,只怕要着落到你身上。”

    樊春冷笑道“我是县里捕头,要办什么差事,不必向旁人交代。你凭着一家寿衣店便想拿我给人命案顶缸,未免天真了些。”

    虞可娉道“县老爷眼下头疼几何,樊捕头比我要清楚的多,如今任谁和柴通命案沾边,你猜他老人家会怎么做”

    樊春脸上微微变色,道“你拿大老爷压我又如何我和柴家的案子无半点干系,就是把我查个底儿掉,至多判我个擅离职守、滥用私权,摘掉老子头上这顶官帽,却也治不了我什么罪”

    虞可娉道“樊捕头果真与柴通命案无关”

    樊春道“柴保正和我颇有私交,也算是我的贵人,他身死于我百害而无一益,我怎会去杀他”

    虞可娉道“那你去寿衣店究竟为了何事是你自己要去,还是受人指使指使你的人,是木归还是丁残云”

    樊春不防她突然提到这两个名字,顿时脸色煞白,眼中即透着诧异又流露出恐惧,直隔了好一会,才颤声道“你你怎么你们在说什么,我怎地听不明白。”

    娄之英道“前夜在寿衣店,那跳上房梁逃走的黑影,便是菠莲宗大尊者木归,昨日在博罗郡,你在茶楼私会的绿袍老者,便是三尊者丁残云,你当我们不知么”

    樊春瞪大了双眼,道“博罗郡博罗郡的事,你们怎么你们难道也是”讲到此处,突然觉得这想法实在匪夷所思,赶忙停口不说。

    虞可娉接口道“不错,我们虽非教友,但和大尊者、三尊者都是老相识,七尊者广剑凉、五尊者张胜更是我俩的至交。”

    樊春将信将疑,道“你识得他们怎地没听尊者们提起过”

    虞可娉道“这些事都是教内机密,怎能轻易泄露你在菠莲宗位尊何职是本地的香主还是堂主”

    这一问似乎露了馅,樊春脸现疑色,嘿嘿笑了两声,道“什么香主、堂主原来两位想诓骗我来着,我身为捕头,案子不知审过了多少,你们便想这么套我的话么”

    虞可娉道“非是要套你什么话,你不把此事讲清,柴通的命案便逃不脱干系樊捕头眼下处境严峻、形势危急,难道还没觉察出么”

    樊春道“县衙里办案,你当是儿戏吗我没做过,任谁再查也不能把命案算在我的头上你们莫想陷害于我”

    虞可娉冷笑道“我们从外乡而来,和你无恩无怨,干嘛去陷害你但在这县衙之中,不知樊捕头的死党有几人,死敌又有几人专管狱讼的李孔目与你关系如何你的下属蓝副捕头又与你如何衙里的观察、节级又如何”

    樊春身躯一震,想起平素和县衙众人向不和睦,尤其与李孔目、蓝元宝素有嫌隙,这两人又掌管着审案断案的实权,这次自己栽了跟头,他俩非落井下石不可,想到此处,倒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低下头默然不语。

    虞可娉接着道“你的对头未必便能定你的罪,但如此折腾你一番,只怕樊捕头骨头再硬,也非掉一层皮不可。你若果真和柴通命案无关,渎职也好谋私也罢,那都是小事,又何必蹚这滩浑水孰轻孰重,还望捕头三思。”

    樊春双眉紧锁,心中权衡着其中利害,想了一阵,抬头道“我去寿衣店,确与柴家的案子无关,但纵使说了实情,这些人仍会放我不过,却也没什么分别。”

    虞可娉道“柴通命案正火烧眉毛,这事若与案子无关,眼下还有谁来管你樊捕头但请放心,我担保无人敢趁人之危害你,此事便包在我俩身上。”

    樊春疑道“你们为何如此好心我却凭甚信你”

    虞可娉道“也不是我俩好心,只是近来江湖上的朋友瞧得起小妹,说我有断案之才,不怕樊捕头笑话,他们还送了个绰号,唤我作女中狄公。你想我若破不了此案,岂不堕了自己的名头是以断不会让其他人多加扰乱,咱们钉是钉铆是铆,什么事若和案子无关,那便不能牵扯其中。”

    樊春又思索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道“罢了罢了姓李的素来得县老爷宠信,老蓝和他又有些亲缘,这些人整日便想找我的茬,他们若想害我,老子便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我这事和柴保正的命案没什么干系,说破天也不过是些小错,你们有什么想问,我招了便是,犯不上惹这一身冤骚”

    虞可娉道“樊捕头深明大义,乃是真豪杰所为。我想问问,你与木归等人如何相识,他们和柴通有什么关联”

    樊春摇头道“菠莲宗和柴家无甚关系,大尊者和三尊者都不认得柴通,若定要说有什么关联,那便是柴保正平日所食的五石散,源头正来自于菠莲宗。”

    娄虞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一般的念头,虞可娉道“原来柴保正沾染上了这等恶物,这是菠莲宗在中原各处惯用的伎俩,看来樊捕头便是此教在本地接引的管事了”

    樊春再次摇了摇头,道“菠莲宗在岭南尚无分堂分舵,我也并非此教的教徒,只是大尊者木归生于此处,其实他是我一个远房舅舅,我因手瘾难耐,好耍几手,前些年欠下不少外债,大尊者见我日子吃紧,便让了这条财路给我。归善县并没多少富家大户,是以我的大半生意,都是做给了柴通。”

    虞可娉点头道“原来木归是岭南人,他平日向在北方,如今回来这里却做什么你那晚在寿衣店因何与他碰面是不是他派你去博罗郡和丁残云接头”

    樊春道“柴保正在世时,曾整顿县内产业,把生意都搬到了永湖镇上,只这一间寿衣店因为晦气,不曾得人接手,便这么废在了街上。后来他染上了五石散,知道这东西向被官府所禁,便腾出了这家废店,供我和菠莲宗所用。本来平日都是郡里妈祖庙的庙祝与我接头,但前几日柴通身死,这生意断了,又恰逢大尊者还乡,他便到寿衣店向我面授机宜,要我顺便给三尊者传话,岂料这事被老蓝洞悉,竟引了你们过来,险些给抓个正着。”

    虞可娉道“看来昨日你背着一袋物事去妈祖庙,是归还剩余的五石散了。木归叫你去给丁残云传什么话”

    樊春见她连自己去妈祖庙也都知道,心中一惊,愣了好大一会,才道“也没没什么要紧事,都是他们菠莲宗的教务,我也不大明白。”当下将传给丁残云的话简略说了。

    虞可娉听他转述的果然都是些平常话,并无什么特别,也没放在心上,续问道“今晚你去寿衣店放火烧屋,却是为何”

    樊春道“午后我听衙里人说,早上番医蒲罗拔曾供出一件事,说柴通有遗物不知藏在何处,我心想寿衣店是我倒卖五石散之所,虽然大货已交还给了妈祖庙,但保不准留下什么此前的蛛丝马迹,要是被你们搜到,我这捕快只怕要做到头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毁尸灭迹,烧它个一了百了,那便什么都不怕了。白日里我不敢妄动,等到夜深,我潜进去刚刚下手,就被你们捉了,这才知道是你们定下了计谋,刻意引我上钩。没想到我为掩盖罪行而来,却因此而入了法网,当真是作茧自缚、不打自招。可此事与柴通的命案并无直接干系,这一点咱们定要讲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