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今日的工作很多,很累,以迟伊沁往常的经验,她本该早早睡去的,可是……
她睁着清醒到不行的大眼睛,翻身起床,点燃了煤油灯,脖子上的玉坠被照得晶莹剔透。
她望着玉坠,眼睛里闪烁着星星。
手里握着这块玉坠,她的身体感到没由来的轻松。
她开始在脑海中想象,她都有哪些亲人?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突然,她大拇指的指尖感到一阵刺痛,流血了。
原来玉坠有一丝瑕疵啊……
因为她反复摸着,上面一道细小的缺口将她的手指刮破了。
她用嘴含住伤口,止血。
突然,她愣住了,眼角有泪水滑下。
这一刻,她才真正确定,自己就是糖糖!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怕狗,为什么会做之前的那个噩梦了。
她想起当年走丢的那晚。
容默那时候很皮,常常被爹爹打的画面她还依稀记得一些。
糖糖自小怕生喜静,但奇怪的是,她竟然特别喜欢出去玩。
容默作为哥哥,对她是绝对的言听计从,带她溜出去玩更是家常便饭。
因为不喜欢被人跟着,兄妹俩儿特意甩掉了侍卫。
他们凭着瘦小的身躯,在人群中穿梭,最后远离了将军府,侍卫更难找到他们了。
黄昏过去,街道上彻底冷清下来了,但两个孩子却还没玩尽兴,不愿回去。
好在容默已经快十岁了,他知道要和人群在一起才安全。
糖糖被卖糖人的吸引住了,妹控的容默根本不可能拒绝,他一只手紧紧地牵着糖糖,一只手掏钱。
这时,街角窜出一只巨型猛犬,它的身形很硕大,反而更像是狼,大概和容默站着一般高。
它眼睛赤红,尖利的牙齿呲出,似乎什么东西都能轻易咬碎。
周围的人群顾不得东西,开始抱头逃窜。
小小的容默也是怕得腿肚子都在抖,但他不敢有任何迟疑,抱起更小的糖糖就是狂奔。
可偏偏那头恶犬像是盯死了他们,直直向他们扑来,那速度,绝不是人类可以匹敌的。
恶犬扑过来,容默知道自己来不及闪躲,控制住力道,将小糖糖推了出去。
因为是冬天,穿得厚,所以糖糖没有受很重的伤。
她艰难得爬了起来,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疼痛,撇了撇嘴,作势要放声大哭。
容默看着她脸上蹭出的血迹,心像针扎一样痛,可是他根本腾不出手抱她。
他压下颤抖的嗓音,语气比平时更加温柔,“糖糖乖,不哭不哭。”
要是吸引了恶犬的注意就麻烦了!
糖糖果然合上嘴巴,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终于发现哥哥的处境了。
容默被的腹部被恶犬的一只脚踩着,痛苦又窒息。
恶犬似乎想咬断容默的脖子,他不知从哪里摸到了一根木棍,卡在它的上下颚之间,勉强与它僵持住了。
小糖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哥哥很辛苦,流了很多汗。
她迈起小短腿,从怀里掏出帕子,颤颤悠悠地向容默走去。
她觉得该给哥哥擦汗了,因为每次哥哥练完功,都会很累的。
“别过来!”容默看到她的举动了,心突突地跳,赶紧冲她大喊。
小糖糖愣住了,她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要阻止她,每次擦汗,哥哥不都会很开心,会夸她吗?
幼小的她想不明白,很快她又迈开脚步了。
容默急红了眼,“站住!”
他的语气很凶,小糖糖直接被吓呆了,他心疼坏了。
周围跑过的路人很多,看着扑在容默身上的恶犬,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却根本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容默缓下语气,温柔地对糖糖说,“糖糖,看见那个老伯了吗?他会做你喜欢的糖人,哥哥歇歇脚,你先去,一定要拦住他!”
听到吃的,糖糖两眼放光,赶忙加速迈开小短腿。
容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放下了许多,他好怕自己保护不了糖糖啊!
她又小又嫩,根本经不住恶犬的一爪。
这下,他终于可以全身心投入地,去对付恶犬了。
一人一犬僵持着,木棍也到达了它的极限,应声断裂。
恶犬张大了它的血盆大口,嘴里的木屑和腥臭的唾液滴落在容默的脸颊上。
他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用尽全身力气挥出拳头,打在它的眼睛上。
恶犬发出痛苦的嘶吼,它癫狂地到处碰撞,力气大到触碰到的东西尽数毁坏。
容默不敢大意,他随手抄起一根铁杆,蹑手蹑脚地打算逃跑。
可惜很快便被它发现了,它彻底被激怒了,奔跑的速度比之间更快了。
容默紧紧地握住铁杆,给自己打气。
待恶犬即将追上他时,他看准时机,奋力挥动铁杆,打在它的脸上。
恶犬脸上涌出鲜血,倒在地上,身体抖动,伤得很重。
容默放下心来,他太累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坐到地上的一瞬间,恶犬又站起来了。
虽然它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容默就更加糟糕了。
就这样,一人一犬战斗了一个多时辰。
容默脸上被咬得血肉模糊,他拼劲全力,也只能避免让恶犬咬到自己的脖子,不让它把自己的脸咬得太过于严重。
不过还好,他终是杀死了恶犬,那头无数成年人都惧怕的疯犬,却被这个一个半大的孩子杀死了。
恶犬全身是伤,牙齿都掉了好几颗。
地上的鲜血撒了一地,根本分不清是谁的。
尽管容默已经视线模糊,身体晃悠,但他依然用意念坚持不倒下。
现在的街道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他的衣服是破碎的,冰冷刺骨,但他依旧拖着疲惫到极致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走。
他根本看不清道路,东碰西撞,地上到处都是他斑驳的血迹。
他有时会倒下,但很快又会爬起来。
容默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妹妹!
冬天的夜空在白茫茫的大地衬托下更加深邃浓黑起来,让人感到冬夜的孤独和凄凉。
他就这样,狼狈地从黑夜找到了黎明。
终于,他失血过多,倒下了……
嘴里喃喃道,“糖糖…糖糖,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