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店的老板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到了春夏的桌上,面条是一根根的粗粗的手擀面,上面还撒了一些葱花,淋上了一层热油,还有一个黄橙橙的煎蛋,再加上红红的辣油,看上去就让人胃口大开。
余青稚本来没有打算吃的,只是想着点个面,和老板说个话也找个落脚的地方,但是看着这一碗面又觉得食指大动。
“可是,我注意到他的店生意也不是特别好,与其这样苦苦守着还不如转出去,竟然有这么多人看中这家店,为什么他一直没有转手,还自己开着呢?”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事,看着余青稚面善老板也有了想说两句的念头。
“还能什么事啊,不是为了他那个儿子,其实李老头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原来这个老头姓李。
现在也没什么生意,老板收拾了案板,干脆坐到了另外一张桌上跟春夏聊天。
“你你老头之前和他儿子两个人相依为命,他老伴早早的走了,就剩下他们两个才一直把这个儿子当做所有的希望带大的,他儿子也挺争气,后来他儿子去当了兵进了军队,本来为日子会好起来的,谁能想到才进去了没多久,有一次他儿子就再也没有回来,就连书信也没有了,整个人殷勤全无,大家都怀疑他儿子可能是在战场上牺牲了。”
老板想到这里也跟着叹气。
天有不测风云,有的时候就是这样。
“那个时候开始李老头就变得脾气怪异了,起来之前他人可好了,是我们这一代的和善的人。一直就在这里糕点,路过,有些小孩子想吃又买不了的,他还会送人家一两块,可是你看看现在他整个人阴沉沉的,好像整个人一下子魂儿都没了。”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李老头还是坐在那个地方,眼睛依旧望着城门口的方向,好像这样望着望着儿子就会回来。
“听你说不管牺牲没牺牲,哪怕有个消息也好啊,但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就连他儿子最后一张是在哪里打的都没有人知道,可怜他儿子最后了连个消息也没有传回来,就让老头子一直等啊,等的等到现在。”
“是吗?那他儿子最后到底去哪里了就没有人知道吗?”
余青稚一直觉得就像之前看过的小说那样,那些军人们打仗之前不是还会写一封什么绝笔信,如果他们回来不了就找人代交给家里人吗?
“没有人知道,就算是有个人可以报信,可是咱们这个城里面也有其他的当兵的被入伍的,就他儿子一个跟那些人都不在一个地方,谁都不知道消息,当初也有几个回来的年轻人,但是没有谁知道李老头的儿子到底在哪里。”
余青稚想怪不得李老头会变成这个样子。
等一下唯一相依为命的儿子也没有了,李老头肯定不愿意面对现实,所以才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儿子能够回来。
恐怕李老头自己也知道,他儿子生还的几率很小了,所以就这样抱着一个空空的,希望等着。
等来等去,什么结果都等不到,只能够把他的脾气变得一日比1日更消沉,他儿子走了,他的魂儿也没了。
“尤其是那段时间,他儿子刚走不久,可是大家都劝李老头,但是李老头不听人劝啊,听到有人说他儿子失声了,还要跟人家急,李老头的脾气就这样古怪的起来,和谁都说不到一块去。”
“安慰她的安慰她的人本来都是好心安慰,可是看见人家不领情,而且还对他们态度如此恶劣,渐渐的也没人跟他说话了,大家都悄悄说李老头儿子一定是牺牲了,所以李老头也更加不愿意跟城里的人交往。”
怪不得刚刚李老头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要是说李老头脾气古怪,那也的确是古怪,可是春夏听了这样一个故事之后,又觉得李老头的脾气来的是有缘由的。
“老板来两碗阳春面。”
“哎,来了。”
“姑娘你先吃着,我先忙去了。”
老板答应了一声,起身去给两位客人做面。
“好,谢谢老板。”
余青稚心里面倒有些感慨了。
你老头守着这个地方,也是觉得儿子会来这个地方,也是担心儿子回来之后看不到熟悉的人吧。
可是就连余青稚也觉得他儿子生还的几率基本上没有了,这么多年了,他是有一点点消息也好,可是音讯全无。
而且李老头现在守着这个铺子,整日里又没什么进账,一直这样子下去,还不如将这个铺子痛痛快快的转手了,至少自己有了剩余的钱,而且还不用自己这样一日一日的苦守着。
余青稚一开始只是看中这个位置,现在是觉得如果李老头真的愿意转手的话,转手给自己总比转手给其他人还能够得到更多的钱,对于李老头自身来说也是更有利的。
不只是这样,余青稚还觉得李老头看上去孤孤单单的,有些可怜了。
在今后的几天余青稚经常上门,一边说服李老头转让店铺,一边又帮着李老头做一些店里面力所能及的事情,刚好这一段时间访织厂那边已经不需要余青稚糖蔗糖,就想着开个铺子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没事的时候余青稚就在这个店里来陪李老头说说话,当然大多数都是余青稚说李老头一开始连话都不会回余青稚一句,后来可能是觉得这个女娃子怎么这么聒噪,有的时候还愿意跟余青稚说两句话。
但是只要余青稚一起转让店铺的事,李老头一下子就不对了,对余青稚冷眼相待,甚至不愿意理余青稚,还泼余青稚的冷水。
余青稚的确是为了这个店铺才在这里周旋,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李老头能够从当时的事走出来,可能有些人会觉得余青稚多管闲事,余青稚也是这样觉得。
可是他只要一想起那天那个目光空洞,一直面对着城门口,看干了一双眼的老头就觉得要是做些什么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