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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 五日后,庄妍音额头的伤口已经愈合,慢慢长出新肉,梳下额发及眉,基本看不见痕迹。
庄振羡为她准备的宴会就在后日,赶制的公主华服也已送来。
庄妍音正在殿中试衣服,大宫女荣兰进殿来禀报,说有一从前的男奴想求见她。
“我从前的男奴?叫什么名字?”
荣兰道:“那太监说自己叫秦遇。”
宫女荣荷正在为庄妍音试披帛,庄妍音抬手拂退她:“太监?他已成了太监?”
荣兰敛眉应是,荣荷收起披帛恭敬退到一旁。
庄妍音微咂嘴:“可惜了。”但她根本对从前的男奴毫无印象,便让荣兰与荣荷姐妹俩去请初九跟颜舟过来。
两人来到殿中,都说是有此人,但秦遇已经被庄舒容收去做了太监,是硬生生逼人阉割的。
初九微顿:“公主您记不得了,那一个月您最喜欢秦遇。”
原来是公主本尊生辰前的那一个月刚收了这么一个男奴,每日都带在身边,后来公主本尊死后,庄舒容终于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硬气地做一回“大公主”的主,泄愤地将秦遇拉去了净身房阉割。
庄妍音感到惋惜。
“庄舒容这个小贱人!”她面上无甚感触,“我当初不过就新鲜了一时,他哪能跟你二人比较,让他回去,本公主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颜舟应是,扭头交代荣荷去办。
但初九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公主,您不妨见一见,他这么多年一直呆在二公主身边受罪,能来见您兴许是冒着杀头之险。”
庄妍音一脸的为难:“行吧。”
事实上她是愿意见的,这样一个长年受罪的人肯冒着风险来见她,也许有他必须要见的理由。如果方才初九没有开口,她也会假装心血来潮地把人叫回来。
荣兰将人领进殿中。
这是一个清瘦俊俏的小少年,身上服饰不搭这张脸,也不搭他清瘦的身体,衣裳空空罩在身上,衬得他消瘦极了。
秦遇端详着庄妍音,虽然她已是完全不一样的一张脸,但他神色与姿态全是敬畏,红着眼眶朝她行礼。
庄妍音问:“已成了太监?”
秦遇流下热泪,无颜得额头低到了地面:“是,奴才无用了。”
庄妍音叹息地摆摆头。
“公主殿下!”秦遇急切道,“您有危险!奴才无意中撞见二公主说您张狂不了几日了,再有四日就是您的死期。”
庄妍音眼眸一亮。
秦遇将事情原委说给她。
他是在两日前听到这个消息的,庄舒容脸伤严重,每次姚贵妃给她上药时整个宫殿里都是惨痛声和庄舒容的咒骂声,那次庄舒容的声音里格外痛快,十分期待四日后迎来庄妍音的死期。
他听到这个消息想第一时间来鸾梧宫报信,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出来。今日终于有机会偷溜过来,才不至于让消息太晚。
秦遇说这话时,殿中荣兰与荣荷都还来不及回避,康礼也候在门口。
庄妍音目光冰冷掠过众人:“都听见了?”
三人忙跪下:“奴才们都听见了,这就去禀报皇上!”
庄妍音出声制止:“不要打草惊蛇,此事保密,暂且也不要对父皇讲,谁传出去一个字知道我的厉害。”
三人连忙应下。
庄妍音挥手让他们退下,问秦遇:“你已在二公主身边呆了五年,如何叫我信你,若这是姚贵妃让我自暴自短的计呢?”
“公主,奴才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初九与颜舟该是都清楚的,奴才没有理由骗您!”
秦遇说他前几年每天都要被庄舒容打,毕竟庄舒容在她身上受的气太多了,只能拿她的奴才撒气。这一年来好不容易庄舒容打他少了,直到她现在回宫,庄舒容又想起来拿他出气。
他想过一死了之,但怎么也对自己下不去狠手。
这次如果真的能救到庄妍音,扳倒庄舒容,对他自然也好。
“就算您不想再要奴才了,至少奴才也不用再受恶主欺凌了。”
“但愿你所言属实。”庄妍音维系着公主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遇事一脸气愤,情绪都显露于色,实则早猜到可能会是姚氏,果然还真是。
但秦遇没有再听到别的有利消息,庄妍音便让他回去继续观察,一定要在明天夜里告诉她,因为距离她的“死期”就在后日,而后日便是她的宴会。
这跟五年前“她”生辰那种热闹的时刻比,作案手法差不多一致了。
翌日,夜幕笼罩着整座皇宫,庄妍音正在成乾宫里陪庄振羡用晚膳。
待两人用完膳,向狄端着妃嫔们的牌子供庄振羡挑选。
庄妍音瞅了一眼,拿起一块扔给向狄:“就这个吧。”
向狄不料她还敢插手这种事,请示地看向庄振羡。
庄振羡瞪一眼庄妍音:“小鬼机灵!这种事跟你小丫头没关系,快回你的鸾梧宫去。”
庄妍音把脸凑到庄振羡跟前,使劲眨巴一双大眼:“我小?两辈子加起来我十五岁了!十五!”
庄振羡把她搂到膝盖上,揉她头上的两个小团子:“你就这么小一点!”
是啊,她现在看着真的太小只了,完全一个发育不良的七岁小孩。
庄妍音用袖子给庄振羡擦嘴,事实上这个爹很注重仪容,刚吃过饭嘴上也干干净净,人也保持得年轻俊硕,乍一眼看谁都看不出这是个人渣。
庄振羡心情颇好,在庄妍音回来的这几日里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他瞥了眼那牌子上写着姚氏的名字,兴致不高。
庄妍音瞅一眼:“哦,是姚贵妃。父皇嫌她老?”
庄振羡笑吟吟地,重新挑了一块牌子。
庄妍音不高兴,嘟囔道:“还真嫌我挑的不好。”
庄振羡笑呵呵地,只道:“你不懂。”将她从膝盖上放下去,“小阿妍先回去,明日好生准备,父皇可安排了你爱看的节目。”
庄妍音气哼哼地,头也不回走出大殿,小短胳膊背在后背,只留给庄振羡一个后脑勺。
待走出几条巷道,见远处有妃子侍寝的仪仗经过,另一条宫道上又有一队仪仗缓缓驶来,两队在隆巷门交汇,一前一后都往庄振羡的宫去。
那后头的仪仗明显规模小于前头的一队,左右只有四名宫女与太监随侍。
荣兰恭敬候在庄妍音身后:“公主,前头的是姚贵妃。”
庄妍音啧啧摆脑袋。
做什么选择题,当然是两个都要。
爹就是爹,牛比。
她刚刚翻牌子不是随便翻的,而是留意到向狄端牌子进来时两次摆正那块牌子,她猜该是姚氏。
也是刚刚那个时候才想起书里的剧情,向狄私下里巴结着姚氏。
当然,男频的文不会多么认真地写后宫里争斗都是如何如何,而是写到在卫封攻入皇宫时,向狄这个首席大太监很狗腿地见风使舵,热情地领卫封去地下暗宫揪暴君,为大佬端茶送水。当然,这种弃主的人卫封怎么可能会用,最后也不过一个死字。
庄妍音交代荣兰:“去请二公主。”
秦遇昨日说他恐怕没有机会再出翠翊宫,她刚刚才翻了姚氏的牌子,支走这翠翊宫的两个主人。
荣兰领了命令,很快就去了庄舒容的房中,直接下达命令:“二公主,大公主请您去一趟。”
庄舒容脸上已经消肿,也无什么印记,只是口腔里那日被打得磕牙流血,说话都疼。
她听到庄妍音的名字就怕,也恼。
“叫我去做什么?我身体不适,无法过去。”
“那日大公主问候六殿下您被打得疼不疼,六殿下说您不疼,大公主感觉稀奇,赞您是个妙人,这便请您过去解解惑。”荣兰依照庄妍音的原话传达。
庄舒容简直想砸了手上的茶杯,几乎想脱口斥责“你得意什么,你明日就要死了”。但念着母妃这几日教的,终究还是不想再惹出是非来,事实上也是不敢。
她五年前就被庄妍音压得害怕这个长姐,现在更觉得这个长姐恐怖。
母妃那日叫她去探虚实,说道“若是鬼魂转世,她该是知道杀她的仇人是谁。若是她见到你没问什么,那便是李天师的法术显灵,她到死都不知仇人是谁,做了鬼也不知道”。
这么一想,她忽然也没那么怕庄妍音了。
反正这个贱人明日就要死了。
荣兰躬身请她:“二公主,您动不了那奴婢们就奉命拖您过去了。”
庄舒容咬牙起身:“……我能动!”
*
此时的鸾梧宫里,秦遇已悄悄被宫人领进了殿中。
庄妍音正在殿中蹦跶,跳高摸房梁垂下的长绢,她在做长高操。她实在不想自己明明都二十了才这么高一点。
她边跳边示意跪在殿中的秦遇交代,待听秦遇说完,有些疑惑:“没了?”
“回公主,就这些了,奴才这一日的确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秦遇说今日整个翠翊宫风平浪静,没有进入的人,也没有发生的事。
干掉她这么大一桩事,姚氏不可能那么轻松就安排完了呀?
庄妍音也不跳了,往椅上一靠,颜舟忙低头温柔地帮她擦拭额头的汗。
“以姚氏对我的恨意,她必须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今日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你再回忆一下。”
秦遇苦想许久还是摇头:“是奴才不中用,今日一直都候在院中,但却是再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翠翊宫今日当真一个人也没进去过?”
“是。”秦遇忽然想起来,“只进了太医署送药的小童,是给二公主送药的小童。”
庄妍音细想片刻:“太医署每日都安排小童来送药?”
“是。”
“前几日呢?就没有一点可疑的人?”
秦遇摇头:“入翠翊宫的人奴才都认得,每日摆膳的掌事女官,太医署的小童,制药的李天师……”
“李天师?”庄妍音打断他。
“是啊,正是皇上宠幸的那位李天师,天师亦懂医术,有伤药良方,来为二公主瞧过伤,但这没什么奇怪的,他常来翠翊宫。”
庄妍音却笑了。
她还真的忘记了这号人物。
这位李天师在书里每次都以几句话概括而过,从无出场,初九也不曾跟她提过此人,是她给忽略了。
每个皇帝身边似乎都有这样一个迷信的标配,李召义此人不过是个江湖骗子,也知道庄振羡好色,为他烧炼了不少补阳的丹药。
她对这种小人物记不太清,只依稀记得卫封来灭周国时,此人早早逃出了宫,后来混迹到卫封的皇宫,想用同样的办法媚君,被卫封一眼识破。朝廷官员查到此人曾经在大周烧杀抢掠,犯过命案,当即给了一个卫封登基后最严酷的刑法处决掉了。
原来姚氏竟然是跟这个人勾结。
庄妍音叫来康礼问话,康礼说李召义在御前甚是得宠,至于庄妍音为什么这么多日都不曾见过这个人,想来应该是姚氏一早就跟他密谋好了要干掉她,所以李召义特意回避了她。
庄妍音让秦遇若无其事回翠翊宫去,自己去了成乾宫。
守门的是向狄的徒弟德子。
庄妍音在听到庄振羡不在寝宫后,径直走进了宫殿。
德子想阻拦而不敢,这个时刻也不敢去打扰师傅,师傅正侍奉在御前呢。
庄妍音一直没来过庄振羡的寝宫,帝王之居,威仪自显,只是这台架上一瓶瓶的丹药十足在跟人宣告这是一个掉进女人堆里的皇帝。
庄妍音手指抚过一瓶瓶丹药,德子吓破了胆。
“大公主,您小心别划到手,这是皇上每日都吃的丹药,可宝贝着!”
“你是想说我别碰倒了这丹药吧!”
德子惊得连忙跪下:“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还是去告诉皇上您来了吧!”
“你不是说父皇正在跟美人洗兰汤嘛,我就看看。”她小脸被这些丹药熏得一脸嫌弃,丢下便走了。
行到人少的地方,庄妍音将刚刚藏在袖中带出来的丹药给康礼。
“去宫外找个大夫查一查,不得走漏风声。”
“公主放心吧,奴才定当办好!”康礼应下,身子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对他来说听到这么大一个消息是震惊的,皇帝的后妃要杀皇帝最心爱的女儿,他自然是想站在主子这边一同干翻贵妃。能被主子信任,只要办好这一件差事,日后才有无数件差事,这大周皇宫里公主就是二把手,日后自己多少也算内侍里的二把手了,美滋滋。
翌日,庄妍音以被庄舒容害得感染了风寒为由,将宴会暂缓到第二天。
待在翠翊宫里打喷嚏的庄舒容:“??”
不是,她昨夜被庄妍音的大宫女请到御花园凉亭里等了一个时辰,在三月凉风里吹得流鼻涕,荣兰才说“我们公主说乏了,改日再召你”,就放了她鸽子让她滚了,现在竟然诬蔑是她害了那个小贱人感染风寒。
明明现在打喷嚏咳嗽的是她好吗!
庄舒容气不过,让贴身宫女将秦遇叫来跟前,打了一顿出气。
……
宴会推迟一日,除了庄振羡担心庄妍音的身体,倒也没有旁的异动。
夜里,康礼终于带着庄妍音想要的东西回来。
康礼将药方呈给她,又将伪造的刑案记录递给她,只因时间紧迫,来不及找出真的案宗。
“公主猜得没错,此人竟真的在这丹药里下了毒,其中有三味都是毒物!皇上长期服用,必会折寿……”
庄妍音唇边泛起冷淡笑意:“明日就看好戏吧,让宫女进来伺候更衣,我要好好睡一觉。”
她心下已有计策,屏退了旁人,只与荣兰荣荷耳语叮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庄舒容:你才是个妙人,你和你爹都是妙人!淦!
卫封:有我事吗?
庄舒容:你也是个妙人!你们全家都是!
卫封:谢谢。
阿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