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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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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lass="">  在徐沛申第二日还来买炸鸡后,庄妍音拿出自己提前准备的租赁契书请他帮忙瞧。

    “小哥儿,我不认识字,你瞧着文质彬彬,能帮我看看这上面的字吗?”

    徐沛申抬起宽袖,接过她的租赁契书:“你不是青竹村的人?”

    “我在这里租着屋子呢,我是来这里寻亲的。”

    庄妍音说完自己编造的一套故事。

    她一场病醒来便记不得从前了,身上只留着一张字条,原来是去世的双亲让她来芜州投靠姥爷,但姥爷不知是在芜州哪个地方,她找了很久都不曾找到人,身上银钱用尽,才做了这营生。

    “刘大伯租给我屋子的时候说了,他瞧我可怜,每月只要一吊钱呢,而且不额外收我别的钱哦。”

    徐沛申见她一脸纯真向善,几乎不忍告诉她实情,这契书写的明显不对。她生得实在出众,这般单纯,被骗也是应当的,都是那租户可恶。

    他望着契书上的名字问:“你叫铃铛?”

    女童昂起清澈的小鹿眼,点头说:“我也不记得我从前的事了,瞧见双亲给的信物里有个铃铛,便先起了这个名字。”她眉眼弯弯,“等我找到姥爷就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这字据上写着一吊钱没错,但床榻、灶台,尤其是柴禾都是要每月额外扣钱的,每月底要再给一吊钱。”

    庄妍音震惊地睁大眼睛:“不会的,刘大伯说过可怜我的,他是好人。”

    徐沛申无奈摇头:“你太容易受骗了……”

    他于心不忍,拿出一锭银元宝,足有十多两重。

    “你是姑娘家,在外不便,拿着这些钱找个好些的房子,去找村长退租。”

    庄妍音却死活不要,黯然道:“你帮我看字我已经很感谢你了,都怪我自己不识字,没有人愿意教我,小哥儿,我要长期住在这里找姥爷,你能教我识字吗?”

    徐沛申点了点头。

    “真的吗?那我卖完炸鸡就去找你可以吗!”

    徐沛申不忍拒绝她,但记着规矩,只得道:“我可以来找你教你识些字,但不便让你上我府中,府中家人众多,也有老者不便被叨扰。”

    庄妍音几乎高兴得想笑出声,生生忍住了。

    家人众多,还有老者。

    这不就是卫封他们的学堂吗!

    她温和笑起:“谢谢小哥儿,只要能识字就好了,你是我在这里见过的最好的人了。我明日还在这里,你还能过来吗?”

    徐沛申笑着点头,这一次又带回全部的炸鸡,回去时拆开一袋荷叶,才发现他送给女童的银元宝被她悄悄包在了里面。

    他心头颇受感动,不想一个贫穷的女童竟有这等不幕银钱的优秀品质。

    他当即去找楚夫子,众人为这件事议论说教了一番,写入了楚夫子编纂的书籍里。

    ……

    庄妍音早早地收了摊,当日便去问隔壁阿婆村长家怎么走。

    她将大黄还给阿婆,拴在院中的槐树上。

    阿婆听她提及村长,问了是什么事,不由得忿忿骂了一通坑她的刘鳏夫,又道:“村长这些年越过越糊涂了,只认钱不认理,你又是外地来的,他肯定不会帮你,再说他家那个逆子可是个混账东西!”

    庄妍音眼眸一亮。

    混账好啊!

    她巴不得有人把她欺负得惨惨的,好去那个书生少年面前演出真实的苦肉计!

    她喜滋滋地拿着租赁契书去了村长家中,老村长果然没有帮她说话,也全然没将这么小的一桩事放在眼里,打发她走。

    倒是庄妍音出来时运气十分爆地撞上了村长的儿子。

    十五岁的孙柱是村中一霸,一身痞气,上下打量她,一双单眼皮也睁得老大。

    “你是哪家的,我怎么没见过?”

    庄妍音怯怯说:“我是刚来的租户。”

    孙柱抢过她手上的契书,她忙踮起脚尖去拿:“还给我。”

    孙柱见她够不着,逗得更欢了:“铃铛,你长得真他娘的乖。”

    庄妍音感觉自己凭实力,哦,颜值。凭颜值成功让自己喜提了危险。

    第二天去摆摊,她没有等到那个温润的书生少年,倒是孙柱带着几个小伙伴来她摊位前,不让行人买炸鸡,点名让庄妍音同他去玩。

    旁边卖黄豆的婶子看不下去了,说了一句,但被孙柱恶狠狠瞪得不敢吱声。

    庄妍音内心极度欢喜,面上却快哭了:“你明日不要来了,我害怕。”

    孙柱闻言更兴奋了:“我偏要来!”

    他第二天果真还是来了,带了更多的小伙伴,团团将庄妍音的摊子围住,摆明了她不跟他玩就不让她做生意。

    庄妍音看着周围村民朝她投来的可怜眼神,仿佛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孙柱真够意思啊,完全不用她再想别的计划。

    “柱哥儿,我给你吃炸鸡,你让他们走好不好?”

    孙柱听她嗓音软软,也不顾大黄狂叫,进前就要拉她小手。

    她个子小,力气也小,只剩一张精致乖巧的脸涨红,焦急而扯不出被他拉住的手,羸弱得哭泣起来。

    眼见快被孙柱拉走了,庄妍音死死扶住桌子腿,那书生前两回也是这个点来买炸鸡啊!

    再不来她戏白演了!

    在庄妍音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徐沛申的急喝声。

    围观的村民见到他,仿佛早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可以管住这种事,纷纷为他让出路来。

    庄妍音眼眸一亮,瞧见了徐沛申身后那个面带白毫之相的老者。

    这就是楚夫子啊。

    书里写着他眉间便生着菩萨的白毫之相,这人慈眉善目,见到她被孙柱拉扯,苍老双眼沉了下来。

    孙柱:“少管闲事,这是我看上的小媳妇!”

    庄妍音急哭了:“小哥儿,我不是,是他扒拉我的。”

    徐沛申上前拦下孙柱,孙柱不理会他,恼喝让他退开。

    庄妍音忽然咬住孙柱手背,他吃痛撒手,她连忙躲在徐沛申身后。

    “小哥儿,救我呜呜!”

    孙柱不顾手上的疼,扭头招呼身后伙伴上来。

    大家都是打群架惯了的,一瞬间便将庄妍音与徐沛申围攻住。

    徐沛申扬声喊“夫子”,宽袖护住庄妍音。

    庄妍音只听到一声闷哼,瞧见孙柱竟倒在了地上,而他身前高大的玄衣男子正用长剑抵在他脖子上。

    周围人群都被这真刀实剑吓得抽气。

    庄妍音也被吓得忘了动弹,望着这玄衫衣袂飘卷,大脑短暂性失忆,才想起来卫封爱穿的玄衫。

    她她她真的引出大佬来了?

    “住手。”楚夫子负手行上前。

    玄衫男子后退一步,将剑收进了剑鞘中,转过头来。

    平实英气的五官,眉目粗粝,视线掠过徐沛申与庄妍音,见两人都没受伤才退到楚夫子身后。

    庄妍音发着呆,这不是卫封。

    书里的卫封有着巅峰的颜值,这人瞧着还比卫封大几岁。

    她忽然想起来了,卫封给楚夫子配了一个侍卫!

    她真的快要接触到大佬了啊!

    “救救我。”眼泪被她卖惨挤出了眼眶,她小鹿眼通红,紧紧抓着徐沛申的袖摆,“小哥儿,我真的不是他媳妇,他是村长的儿子。你说过要我去找村长的,我就带着租赁的契书去找了,但是村长大人他不帮我,租给我屋子的刘大伯也欺负我,昨日我在这里等你的,你没有来……”

    她本身年纪便小,白皙双颊与眼眶都是通红的,流起眼泪来有十二分惨。

    徐沛申听她说完,心中自责不已,他与众弟子昨日跟夫子去了外地,今日才回来,若非是夫子想来现场吃热腾腾的炸鸡,他们也不可能撞上这一幕。

    他宽袖罩住她小小身子:“我们可以告官。”

    孙柱听他要告官,爬起来便跑了。

    侍卫想追,被楚夫子出言截下:“不必再追,闹大了对这孩儿没有好处。”

    庄妍音瑟缩在徐沛申身边,感激地瞧着楚夫子。

    徐沛申道:“这是我家先生。”

    她渐渐松开紧捏着衣摆的小手,朝楚夫子乖巧一鞠躬:“多谢爷爷救我。”

    楚夫子眉目和蔼:“申儿所言的荷叶奉还银元宝,便是你这个小丫头了?”

    她微愣,乖巧地点了点头,嗓音仍是哽咽:“非我之物,不能轻易拿,非我之功,也不可占便宜。”

    “倒是个懂事的孩子。”

    徐沛申望着楚夫子:“夫子,我们怎么办?这丫头本身就没有家,现在看来更是回不去了。”

    楚夫子沉默了片刻,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在等他开口,他温厚目光落在那炉子与锅架之间:“老夫是来吃炸鸡的。给这丫头些银两,让她自去安顿吧。”

    庄妍音失望极了,但还不能表现出来,果然,想要接近卫封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徐沛申也颇感失望,但不能违背师命,低头望着庄妍音:“铃铛,还能去做炸鸡吗?”

    “嗯,我没事的,我手不疼。”她说完还疼得瘪了瘪嘴。

    围观的村民见连这群文化人都管不了她,她又是个外乡人,为她得罪村长没有好处,便也纷纷作罢,各自散去。

    庄妍音搬来一张长板凳:“老爷爷,您坐。”转身去添柴炸鸡。

    将炸鸡包好时,徐沛申又给了她四锭银元宝:“我们身上只有这些钱,若你不够……”

    “我不要钱的,我可以自己劳动赚钱,小哥儿能帮我我已经很开心了,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呢。”挤出一个纯真无害的笑容,庄妍音默默弯腰去捡方才被孙柱打翻在地上的鸡米花。

    楚夫子立在不远处,侍卫正候在他身后,都在等徐沛申。老人瞧着那可爱的小女童蹲在地上捡那些食物,小小年纪还懂得不应浪费,嘟着嘴吹掉灰尘,都自己吃下了。

    只是她边吃边掉眼泪,却强忍着不想让人瞧见她的困境,微微偏过头,只留给他们一个哭得颤抖的单薄背影。

    徐沛申提着荷叶包好的炸鸡上前:“夫子……”

    上回大家就荷叶奉还银元宝之事讨论入册,写下了这贫穷女童难能可贵的品质。楚夫子目露不忍,这么好的一个女童都已被他记在了自己书中,难道也不救吗?徐沛申是说过她身世可怜的。

    他在申国被皇帝囚禁了十多年,一生最宝贵的岁月都在囚笼之中度过,明明才五十岁,却已如六十多岁苍老,而那些被囚禁的岁月让他见识了人性罪恶。没有人愿意救他,哪怕那些人曾受他搭救。

    所以他不愿沾惹是非,弟子们知道,也从来不会让他碰上这样的事,但今日却因为自己想拐道来吃鲜炸的炸鸡而碰上了。

    女童背着他们,抽泣声断断续续,手里似乎用力攥着一个铃铛,清脆悦耳声就在耳边。徐沛申说过,那铃铛是她与亲人唯一的信物。

    楚夫子蓦地一笑:“青竹村村长之恶,老夫也听过数次。”他偏头瞧着徐沛申,眨眼,“我们院子里是不是缺个会做饭的丫头?”

    徐沛申眼眸一亮,当即笑道:“是,夫子!我们正好缺一个!”

    背对着他们嫌弃地咽炸鸡的庄妍音:“咳……”

    险些被噎死。

    她噎得眼泪汹涌,红着眼眶回头:“呜呜呜。”

    成功啦。

    炸鸡什么的以后她再也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