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交作业, 出勤也没有断。
然而,这两件喜讯并没有给藤丸立香带去很多快乐,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按眉心。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事实:昨天有人冒充他, 在学校里上完一天的课, 然后留下了一个超级大摊子。
对方的动机未明,善恶未明, 只留下一系列未解之谜。
藤丸立香首先考虑到的是缝隙关闭后, 残留在校舍里的咒灵。
月光石:‘你还记得五条悟说的么?能够自由变化外表的咒灵等级应该算得上顶级,它在校内活动肯定会留下痕迹。’
教室内干干净净, 不像是有咒灵活动过的样子。
排除残存灵体这个猜测,剩余的选项只有一个。
上午第二堂课与第三堂课之间有一个二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 藤丸立香趁机来到天台的角落, 月光石在周围布置了驱赶的结界, 假设有人靠近就会立刻想到别的要做的事情, 自然而然地离开这里。
他先是掏出玉藻前的职阶卡,用了限定展开,八咫镜上隐约照出一个倩丽的影子。
一提到昨天的谜之人, 藤丸立香首先想到的是“对方可以变化成自己的样子而不被认出来”的这件事, 在迷宫结界时,他曾经使用过类似的手段。
玉藻前的变化技能不同于咒术,它是来自某段经历的升华。另外一提,她虽然允许他自由使用这个技能,但关于这个技能重要描述却被隐去了。
月光石解道:“英灵的技能和宝具与自己的传说息息相关,换句话说, 只要有相关的逸闻, 就可以升华成技能。当然, 如果是caster职阶,使驭魔术是主要手段。”
藤丸立香思考道:“那个装作是我的人、不,英灵,不是拥有变化技能的类型,就是caster职阶?”
它点头:“可以这么说。”
“这一次我不会出手哦,”八咫镜里传出一个女声,听得出有点牙痛的样子,“虽然很想帮主人的忙,但是——相性太差就没办法了吧?光是感受到气息就有点扎耳朵,尾巴毛会立刻零落的感觉……综上所述,小玉藻这次选择站在应援席为主人应援~!”
能让玉藻前都感到相性极差的人选。藤丸立香沉思了会儿,语气有点犹豫问道:“对方是一个archer?”
这就不得不提玉藻前的结局,她是在那须野被破魔箭命中胸口,然后伏法的。因此她和archer的相性极其差,可以说是天敌的地步。
但是那须野对她来说……
他不禁回想起和天照在一起时看到的情形,女婴被收养,取名为藻女,无欲无虑地成长着,后来因为出色的容貌和丰富的学识,很快得到了天皇的赏识,成为了侍奉的女官,那个时候的她周围充斥着幸福。
所以……那个独自一人徘徊在荒野上,最后身中破魔箭最后倒下的她,眼中最后映照的究竟是怎样的景象。
八咫镜上丽影绰绰,像是做出了俯身的动作,轮廓清晰了不少:“真是的,明明自己都感到抱歉,仍然还是选择穷追猛打……这样的气概我不讨厌哦?倒不如说,主人果然是那种拥有帅魂的人~!好啦好啦,告诉你好啦,我之所以帮不上忙,是因为我的神性实在是太~高~了,面对‘那个’的时候,反而会拖后腿。”
“这么说,是拥有对神性的英灵了。”月光石思索道。
听起来是个不太妙的家伙啊。藤丸立香腹诽。
向玉藻前道完谢,他本来想接着限定展开archer的卡,但上课的预备铃不偏不倚地敲响,只好收拾起卡片,回教室上课去。
国语老师进门后,目光先是在同学们中间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藤丸立香身上,还感同身受似的点点头,那样子活像是看到了忘年知音。
他不禁往旁边偏了偏身体,欲言又止。
坐在藤丸立香旁边的空山平时和他关系还可以,见状用书挡住下半张脸跟他说悄悄话:“喂,藤丸,昨天你超厉害的耶!”
“呃、嗯。”藤丸立香如坐针毡。
‘终于编织好了,现在我用提取光环帮你提取他昨天的记忆!’月光石擦擦根本不存在的汗水,‘记忆,回溯!’
※以下为回想画面。
国语老师点了一排同学起来,面对全班朗读课文选段,到藤丸立香前一位时,课文正好结束,他却直接点了藤丸立香的名字,道:“前面的同学读得不错,那藤丸君你来说说这段课文究竟想要表达什么观点吧。”
阅读理解一向是一件非常见仁见智的事情,与其说是揣测作者的想法,倒不如是在揣测答案制定人的想法。
夏日的阳光照进来,身着白衬衫的少年站了起来,沐浴在天之光中,宛如一支挺秀的植物。
短袖外的手臂线条优美,但不失有力,黑色发下是一双洁净的蓝色眼睛,里面有高远的天空,有静谧的大海,有脚下这颗蓝色的星辰。
不可思议的是,如是被它所凝视,就可以看到沉淀在其中的、大地所历经的古老风霜。
“这样的答案真的需要吗?”他问,“我的答案终究是我看到的、我经历的和我想到的,但你的经历和学识和我是不同的吧?既然如此,能够获得一样的答案是幸运,但拥有不同的答案也不是坏事吧?”
“……”
他露出清风一样的笑容,那是从未在同学们与老师们面前展示过的表情:“我也许不明白你心里想到的那个答案,可是不断追求答案的这份意志,我却是可以理解你的,老师。”
原本就感性的国语老师热泪盈眶:“藤丸君……!”
……
魔术回路里一阵沉默。
藤丸立香:这也行吗!?老师,他实际上什么也没回答啊!!
顶着国语老师过分慈爱的眼光上完了这节课,他迎来了数学课。
“希望不会出幺蛾子……”他用两根食指按按太阳穴,嘀咕道。
坐在前排的女同学听到后,转过头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崇拜:“那个、藤丸君,昨天你真的超帅的!”
藤丸立香抱头:完了,这节课也被嚯嚯了。
待在口袋里的月光石拍拍他:‘术式准备完毕。提取,完毕。开始回溯!’
※以下为回想画面。
数学课上,老师惯常行走在课桌与课桌之间,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在瑟瑟发抖的学生群里寻找最合适的猎物,学生们个个紧盯课本,大气不敢出。
黑板上的题目纯粹就是在难为人,至少超纲了一学年,被叫上去的话,要是没做出来,少不了被老师嘲讽一顿。
“藤丸,这道题怎么做?”他点出那个名字后,教室内齐刷刷地松了口气,死水一潭的气氛重新活了过来。
众人同情的目光中,少年受命去黑板做题,只见他拿起粉笔,握住那根石膏的姿势有几分像是握着杀伐的武器,几乎不用思考,信手落下一个答案。
“解题过程呢?光写个答案怎么行!”站在下方的数学老师不耐地敲击学生的课桌,吓得同学们缩头缩脑,不敢出声。
“老师才是,”他转过身来,气息陡然锐利无匹,只见他随意的抛出手中剩余的粉笔,它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稳稳地落进旁边一米开外的垃圾桶里,砸出咚的响声,“光写个题怎么行,这种知识起码要先教导给我们才对吧。”
数学老师方才的嚣张气焰被更大的气势压了下去,最后只能牙痒痒道:“……你回座位吧。”
少年走下讲台,路过他身边时,微微偏过头,蓝色的眼底浮现出碎碎的金色:“原来如此,平时就是这样的手段么?啊、正好,那句话是这样说的吧。那么,这段时间承蒙照顾……老师。”
他说完便越过老师自然落座,男人却站在过道一动不动,半晌后手里的书啪嗒掉在地上,数学老师才如梦初醒,夏季的衬衣比较薄,所以可以清晰的看到汗水渗透衣衫的痕迹,同时裤子上还有不明的水迹在蔓延。
离得近的同学先发现并笑起来,随着消息的蔓延,教室里起哄声此起彼伏。
“自、自习!”出糗的数学老师气急败坏,扔下一句话匆忙出教室换衣服去了。
……
魔术回路里不出意外又是一阵沉默。
藤丸立香:……
月光石:……
两人一拍大腿:淦,真的好帅!!
‘立香君,你看完这两段回溯怎么想?’月光石问。
‘唔,’他单手托腮,铅笔在手中不停转圈,‘我觉得他对我没有恶意,看起来也不像是会主动惹事的类型,不过……如果是这样,社团车轮战又是怎么回事?’
社团的事情最好是问社团里的人,没想到的是午休时间,佐藤先摸过来一步,邀请他一起吃午饭。
藤丸立香本来是打算去找阿纲,结果看到走廊远远的另外一端,热热闹闹的一行三个人,是阿纲,山本和有过一面之缘的狱寺。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点头到:“好。”
食不言寝不语,月光石趁机提取出佐藤的记忆,回溯给他看。
※以下为回想画面。
弓道部外围了一群人,有剑道部,有相扑部,还有一些拥趸。
身着剑道服的高年级学生扛着木剑,在弓道部的前辈面前左右踱步:“这学期我们收了不少人,场地不够用了,我看你们那块地方正合适,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在这边训练了。”
“但,但这是我们的场地,一直以来都是……!”前辈的气势显然弱上一层,但还是鼓起勇气道,“你们场地不够可以去学生会申请别的地方,比如体育馆之类的,这里是弓道——!”
剑道部的手一伸,抓住前辈的衣襟威胁道:“那多麻烦,我们之前可是得了金奖哦?话说回来,你们社团建这么久了,一点水花都没有,早该散了。话说,报到学生会那边的话,被命令着滚和现在是两回事,我这是为了你们弓道部的面子着想。”
前辈正要开口,一只手伸进来,轻而易举地从他手下夺回前辈的自由,少年还顺便帮前辈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襟,似乎眼前只有弓道部的人们。
前辈一把抓住他,低声急道:“小心,他们都不是善茬!”
“你这家伙!是要和我、和我们剑道社作对吗!”高年级学生握住自己的手腕,脸色发白地嚷到。
“就是,区区弓道部就几个人,还好意思占着场子!”
“我们可以让这块地方发挥更大的作用,你们自己不走,被赶走就更难看了不是,哎呀,识相一点嘛.”
周围其他社团的人也开始施压,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弓道部的人被挤在中间,敌众我寡,只能被推搡来推搡去。
黑发蓝眸的少年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问:“你的意思是战斗?”
高年级学生立刻嚷嚷起来:“没错!我现在向你发起战斗!用剑道一决胜负!”
那些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而弓道部这边又气又愤,但势单力薄,没有什么话语权。
少年却是想了想,恍然大悟:“是的呢,战斗的确可以更加准确地理解对方的意志,没想到你看起来那么轻浮虚荣,实际上却会这么想,这倒是我的失误。”
“你……!”
“在我的记录里,恃强凌弱是不好的事情,”他朝众人伸出手,掌心向上,无名之风流连,“所以,你们所有人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