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风声从耳边拂过,发出恍如女人哭泣的声音。
李闵熙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子弹时间”,向来以反应迅速着称的感染者们,在李闵熙眼里也慢得如同蜗牛爬行。
此时,姜国基等人的视线中,以李闵熙为中心仿佛形成了一道微型的“龙卷风”。
所有被“龙卷风”卷入的感染者都被呼啸着的劲风湮灭。
而“龙卷风”的目的很清楚,就是前方不远处的水塔。
“嗡嗡嗡——!”
姜国基吃力地驾驶着颠簸的装甲车,碾过感染者横七竖八的残肢断臂,在身后楚河兄弟紧张的目光中,跟在了“龙卷风”身后。
因为有李闵熙在前面开道,所以姜国基他们面对的压力立刻就小了很多。
而此时石宇播放的音乐终于发挥了作用,不少从远处跑来的感染者纷纷被吸引到了哨所下面的空地,不停地嘶吼着抓住哨所的悬梯向上面疯狂爬去。
另一边的水塔上,秀安依旧在哭泣着,只不过相比于开到最大声音的音响,她的哭泣声显然不足以再吸引下面的感染者。
……
水塔下,五六只狰狞的头颅几乎在同时齐刷刷地转过了头。
他们那已经完全被病毒所控制的残破躯体,在瞬间就爆发出了极限冲刺时的速度,向着声音的来源疯狂奔去……
随着音乐的不断回响,身边的感染者变得越来越少,李闵熙也更加轻松起来。
但他很清楚,现在似乎有些好转的情况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一旦等到石宇那边被感染者突破,那么后面迎接他的绝对是汹涌而来的丧尸洪流。
留给他的剩余时间不多了。
……
秀安藏身的水塔并不高,李闵熙在侧壁上蹬了两脚,双手一拉边缘的支撑柱就迅速上到了顶部。
看着面前还在哭泣的小女孩,李闵熙没有废话,左手抄起了瘦小的身体就跳下了水塔。
“轰——!”
一脚把从帐篷阴影里扑出来的感染者踹飞四五米,李闵熙的身影好像化作了一道闪电,在秀安的啜泣声中,数个起落后便出现在了缓慢向前开动的装甲车后门。
几乎就在下一刻,一直注意着李闵熙动作的楚山,咬紧牙关猛地推开了车门!
李闵熙只来得及把夹在腋下的小女孩往里面一抛,就不得不再次转身面对从身后袭来的恶风!
“咣当!轰!”
又是一拳头打在戴着头盔的感染者身上,将后者轰得向着侧方斜飞出去。
李闵熙甩了甩发麻的手掌,闪电般反手抓住身后装甲车的上方缝隙,一个后空翻就落到了行进中的装甲车车顶!
“砰砰砰砰——!”
就在李闵熙翻身落地的瞬间,后面四五只感染者便狠狠撞在了已经关闭的车门上!
“老姜,打开天窗!”
李闵熙对着驾驶位上的姜国基大吼。
“啪嗒!”
车顶的天窗缓缓旋开,李闵熙毫不犹豫,一闪身直接钻了进去。
“吼!”
还没等李闵熙来得及关窗,一只动作迅速的感染者就扒着洞口探出了狰狞的脑袋。
“啊——!”
后车厢的秀安注意到探进脑袋的怪物,瞬间发出了一声尖叫。
“嘭——!”
李闵熙眼底闪过一丝冷酷,不顾感染者的拼命挣扎,狠狠拉下了被装甲覆盖的窗户!
外面,几只兴奋的感染者刚刚把爪子伸进洞口,却在李闵熙突如其来的举动下彻底失去了小臂以下的知觉。
车厢内,一只狰狞的头颅和四五只苍白的手臂沾满了污血,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钢铁地板上。
……
哨所里的石宇看着女儿被送进装甲车,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是自己的时间了。
他望了一眼从远处汹涌奔来的“血色洪流”,感觉到了整个哨所都在随着震颤的大地而颤抖。
数千人狂奔起来的震撼场面他现在算是体验到了。
在知道自己已经逃不脱的情况下,石宇变得异常平静。
他缓缓弯下腰,从死去士兵的战术腰带里摸出了一枚手榴弹。
“吼吼——!”
悬梯处终于冒出了感染者扭曲而血腥的苍白脸庞。
“啪,啪,啪……”
石宇不慌不忙地狠狠踹了几脚,却被不甘掉落的贪婪亡者咬走了脚上的皮鞋。
“都已经死了还这么贪心!”哑然失笑,石宇望着离出口越来越近的装甲车,想到了自己的“罪恶”一生。
“如果不是为了钱去救那家公司,也不会有今天发生的一切吧。”他这样想着,拳头却不由得攥紧。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报应。”
……
冲天的火光染红了黑色的夜幕,噼啪燃烧的声音混合着低沉的嘶吼,给这个刚刚形成没多久的幸存者营地画上了充满遗憾的句号。
耳边的音乐依旧在浅斟低唱——
不要战栗,永不言弃
不要畏惧,你已够好
一切都会重归于好
今夜,当窗外寒风凛冽
我会供你取暖
……
是时候该结束了!
石宇看着已经冲出营地大门的车辆,终于露出了笑容。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女儿秀安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小手小脚小脸蛋,抱在怀里是那么可爱。
……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从开足马力行驶的装甲车身后响起——
“不要!爸爸——!”
楚河使劲抱着怀里疯狂哭泣的女孩才让她无法冲出车门。
车厢前面,李闵熙透过侧视镜看到了在熊熊火光中轰然倒塌的哨所……
从口袋里缓缓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后灰白色的烟雾就盘旋缭绕在了眼前。
右手则慢慢摇下车窗,随之而来的微凉晚风立刻顺着窗口涌入,冲散了沉闷呛人的烟雾。
李闵熙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手臂搭在了窗沿。
身后女孩还在低声啜泣着,但李闵熙却丝毫没有出言安慰的意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车子驶入了被黑暗笼罩的丛林,像是一只渺小的蚂蚁主动爬进了巨兽的深渊巨口。
这一刻李闵熙感到了深深的疲惫,既来自超负荷运转的身体,也来自目睹了一幕幕生离死别的“脆弱”心脏。
活着,有的时候比选择死亡需要承担更多的痛苦,付出更大的代价。
在这个世界选择活着是一种勇气,死亡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